從榕安縣經過開往滬城的高鐵共三趟,一趟上午過站下午抵達滬城,另二趟下午過站,分別在晚上九點多鐘和十一點多鐘到達滬城,項媽媽和項青峰坐的是最晚的一趟,當高鐵進站已是十一點十分。
母子倆下車後隨人流出站,項媽媽心裡即欣喜又緊張,欣喜的是很快就要見到青悠,緊張的是怕女兒過得不好。
她處於矛盾狀態,常常走神,項青峰不得不拉着她,防止被人衝散,於是,少年便一手牽母親的手,一手拖着大行李箱混在人羣裡隨波逐流的走。
母子倆走出長長的一段路,才穿過出站口到達外面,滿城燈光,輝煌耀眼,滬城秋季的夜也較暖和,來往的人鮮少穿外套,愛美的女士們甚至仍是精美的夏裝。
從榕安縣來的項媽媽則穿了件外套,好在從車上下來的人皆因車上空調有點冷,十有*加件衣服,也不至於顯得另類。
“青悠在哪?”到處人頭攢動,項媽媽更加緊張了。
“人太多,我先找找。”項青峰一邊打電話一邊張望,舉目四顧一陣,欣喜的叫起來:“姐,我看到你舉的牌子了,你站着別動,我和媽過去。”
他一邊說話,一邊拽拽媽媽,拖起箱子移向姐姐。
項媽媽和兒子一起拖箱子。
項青悠一手高舉一塊用大頭筆寫了字的紙牌,一面打電話,掛斷電話後左顧右盼,愣是沒見到媽媽和弟弟,直到聽到一聲“青悠”的喊聲,霍然扭頭,纔看到從人羣后擠近的女人和少年。
“媽!”猛然看到兩個多月沒見的媽媽近在眼前,項青悠激動的張了張嘴,忽然竟忘記了該幹什麼,站在那兒傻笑。
項媽媽丟下兒子,衝到女兒身邊上下打量,越看越歡喜,青悠長胖了!
項姑娘穿長袖襯衣九分袖,乾淨利爽,正如人說的“心寬體胖”,她人在滬城,不像在家過得壓抑,心情好,長了點肉,臉更圓潤,符合老人們說的“有福氣”的標準。
“青悠真的長胖了。”項媽媽左看右看一陣,憋了半晌才擠出一句,眼角已溼潤。
“媽,我就說姐長胖了,你還不信。”項青峰拖着行李箱擠近姐姐,不滿的控訴媽媽的不信任。
“媽,青峰。”傻笑着的項青悠,心裡暖烘烘的,窩心的想哭。
“姐,別傻站着,找地方吃東西去,媽沒什麼胃口,在車上沒吃晚飯。”已長得比姐姐還高一點的項青峰,像個大人似的發號施令。
項媽媽不是沒胃口,是因爲想念女兒心情忐忑不安,所以才吃不下飯,這會見到女兒,那些憂心,那些不安一剎消失,還真的感覺到了餓意。
“嗯。我們去吃宵夜。”項青悠依戀的在媽媽的肩膀上靠了一下,挽着媽媽的胳膊,一手拽弟弟,三人一起走。
項青峰拖着行李跟上步伐:“姐,我們還去吳家住?”
“不是,我們人多,去別人家會吵到吳大哥一家子,我在學校附近訂了旅館,我們住旅館。”
“青悠,你不用去吳家住了啊?”項媽媽也知道青悠每週住吳家的原因。
“我昨天去住了一晚,等你和青峰迴家後我再去住一晚,然後到下週再去。”
“媽,外婆和舅舅好不好?有沒嫌棄你?”
“外婆很好,舅舅也好。青悠,我想跟說個事,我……”項媽媽想說什麼又怕讓女兒爲難,吞吞吐吐,遲疑不語。
“媽,你是不是想說你不想回家了?”媽媽不說,項青悠也能猜到,媽媽過了兩個月還沒回家,應該是做了什麼決定。
家,人人都渴望,但,她們的那個家,唉……
“嗯,這兩個月我過得很好,不用再看人眼色,不用再小心做人,按我自己的心意做事,活得很舒坦。”
“媽,你喜歡就好,不用問我的意思,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沒意見,我和青峰早晚有一天會離開家的,你不用爲了我們委屈你自己。”
“……”項媽媽偷偷的偏過頭,擦了擦眼睛,抹去了奪眶而出的眼淚。
一對姐弟飛快的互視一眼,當作沒看見媽媽擦淚的動作,媽媽在爺爺的獨權之下委屈了二十年,他們也不想媽媽爲他們再受委屈,哪怕現在爺爺表示悔悟,但古人說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依爺爺獨權一生的本性,根本不可能真的改變,如果真會改,當姑姑幾年前甩下那麼狠的話時就應該改變了。
家,本該是個溫暖的地方,是個讓人惦念的地方,他們的家卻只會讓人想逃離,*專權的生活太壓抑,他們從小見證媽媽的委曲求全,現在不想再看見媽媽過那樣的日子。
而且,媽媽已鬧離家出走,等於幹了讓爺爺丟臉的事,等媽媽回去了說不定會變本加利的給媽媽臉色看,爸爸被爺爺一手教導成了怯懦無主見的個性,不會爲媽媽出頭,媽媽回家也是當出氣筒,還不如不回。
天下從來沒有拆散父母的兒女,他們即不會教唆媽媽離婚,也不會幫爸爸說情,只有不發表任何意見,無論媽媽做了何種選擇,他們皆不會干涉她的決定。
“媽,七月前天打電話問我說你有沒興趣去燕京逛逛,如果你不怕累,我們上燕京找她蹭吃蹭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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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青悠悄悄的觀察,發現媽媽眼圈紅紅的,生怕她哭,趕緊笑嘻嘻的轉移話題。
項青峰眼神一亮,真的可以去燕京麼?想到姐姐的好基友,那個嬌小玲瓏的小女生,他的心跳加快,面頰發熱。
“你當七月開飯店的,能隨時供吃供喝?”
“誰叫那傢伙賺錢容易,聽說她跑去賭石竟走了狗屎運,一舉賺了好幾十萬,現在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我怕她撐死,想去幫她分擔一點。”
“行了,那是人家運氣好,你就別眼紅了。”
“嘿嘿,我知道啊,我知道我沒那麼好的運氣,所以不做發橫財的夢,七月答應寒假或者明年暑假有空帶我一起去玩石頭,啦啦啦,我想着就心情激動。哦,她還說國慶假有人約她一起去玩賭石,說不這兩天又會狠賺一筆,有個運氣好的基友真的不錯……”
項大小姐濤濤不絕的說好基友的事,她當然不知道曲小巫女人已在賭石盛會上了,這當兒正興致勃勃的追趕一個鬼人。
曲七月跟在鬼人後面,小心臟咚,咚,咚,一下一下的歡跳,跳得特別的激動,特別的興奮。
鬼人,確切的說其實是鬼,它是人死後魂魄沒有離開身體,仍然以人的形式存在世間,它是鬼,卻保留着人軀,巫族稱其爲鬼人。
鬼人的陽壽已盡,外表仍跟人一樣無異,能走,能出現在陽光底下,別人也能看見他們,普通人一般很難發現他們的秘密,除非近距離的接近他們,鬼人身體是涼的,沒有心跳。
鬼人之所以不叫鬼,叫鬼人,正是因爲它有人的軀體,如果說人胄是最邪門的東西,鬼人則是最匪所思夷的存在,無法用科學原理解釋他們的奧秘。
魂魄在人死後沒能及時離開軀體的情況也常有,然真正成爲鬼人留在世上的極爲罕見,偶爾有變成鬼人的也僅能存世幾天,屍體就會受自然界力量而自然腐蝕,如果屍體腐爛了魂魄還不能離開,腐屍也沒被人發現或處理掉,它們還能行動,那樣的情況也不是鬼人,叫屍鬼或屍怪。
曲七月對巫族記載所書的鬼人很好奇,無意間竟撞上個真正的鬼人,心情翻涌如海潮,那叫個激動不已,興奮的撒開腳丫子就追。
鬼人哪,最神奇的鬼人!
人都有好奇心,小巫女當然也有的,她沒別的意思,就想問問他們怎麼生活,要不要吃喝拉撒,要不要睡覺,跟活着的時候有啥不同。
曲小巫女兩隻眼睛熾亮熾亮的,像星星之火,熊熊烈烈,熱切明亮。
?
小姑娘一溜兒跑走,柴經理被弄得一愣一愣的,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事兒。
哇,小豆芽菜是不是發現了什麼靈異事件?
赫藍之瞬間如打了雞血一樣興奮,拔步就追。
然,他身形才動,施華榕大手一伸把他給向後一拉:“赫藍之,你留下,這是命令!”
冷麪神一把把醫生拉回來,自己一個健步越過他,朝小丫頭追去,小丫頭既然讓他們等,必定是不願意讓他們知道,人多礙事。
“哎-”被拽了一把的醫生,本想奮起直追,聽到冰山的最後兩個字,心不甘情不願的止步,狠狠的朝掠身而去的男人瞪眼,臭小榕,竟不許他去看熱鬧,小榕是壞傢伙!
有些事他可以不顧,但是,冰山說了是命令,他必須得聽令,軍令如山,那可不是玩笑的,哪怕現在是私人時間,冰山說是命令,那傢伙就不會法外容情,誰違揹他仍會按軍法軍律論罪,他腦子沒進水,不去挑釁軍神的執法威嚴。
大廳人人皆沉迷於淘寶,沒人特意去關注別人在做什麼,何況又沒鬧出大動靜,誰也沒在意,唯有當小姑娘和冷麪男人急急跑過自己身邊纔有人投去幾目。
站在一角攤位後的魅,朝着小姑娘和冷麪神追去的方向望一眼,並沒有任何行動,仍立在原地巧笑嫣然,嫵媚迷人。
而當小姑娘和冷麪神的身影自大廳鑽去另一個廳,三條信守和三條守良父子倆也踏進廳來。
三條信守邊走邊摘下墨鏡,看一眼人多的地方,不由欣喜的露出笑容:“鬼魅?太好了!”
“父親?”
三條守良聽到父親用日語念出的一句,不由詫異的望向父親。
就在此時,巧笑嫣然的魅神色大變,身形一晃,掩藏在人之後。
三條信守快步走向聚滿人的地方,他還沒接近,魅疾疾遁走,借人爲掩,從人後繞過了幾繞,躥向三條父子倆所來的那個方向而去。
三條父子不聲不響的朝魅追去。
魅走了,魅之力也不復存在,那些受魅影響跑去搶購原石的人,心裡的熱情也莫名其妙的褪減,一時也失去了興趣,各自走散。
咋不搶了?
醫生忙着去湊熱鬧,還沒走到發現原本熱熱鬧鬧的地方竟跟其攤位差不多,訕訕的摸鼻子,招呼柴經理去其他地方轉悠,先觀察場地,明天好直奔目標。
曲七月追在男子身後,邊跑邊跑找符,找出兩張疾風符塞進鞋子,跑起來再無壓力,輕輕鬆鬆的跟在男人身後不太遠的地方跟着他轉悠。
男子是個不到四十,三十頗有餘的青年,穿紅襯衣配件黑馬甲,黑西褲,大衆面孔,扔在人堆裡便很難扒出來的類型。
冷麪神緊跟在小丫頭身邊,生恐她走丟。
馬甲青年在展銷鑽石的廳裡走一圈,見後面的人緊追不放,繞出廳,直奔長廊,找到一個門即離開大樓。
曲七月也樂巔巔的追出門,才追了幾米遠,遠處兩抹小身影疾衝而來,一個紅衣紅褲,一個紅羅裙,身影飄飄,頭上扎雙環的紅緞子迎風招招,說不出的漂亮迷人。
可愛伶俐的小式們神耍了一圈回來了。
“姐姐,我們回來啦!”
金童玉童嗖的撲到主人身邊,撒嬌的抱大腿。
馬甲青年跑得更快了。
大樓四周是燈光,照得處處明亮,鬼人跑起來輕如靈貓,無聲無息,他盡往黑暗的地方靠,朝停車的地方跑。
“姐姐,我們跟你說,我們看見一個鬼使,追着跑了一陣,那傢伙溜回來了。”
“姐姐,石頭盛會上有術者哦。”
“我知道,某島國的陽陰師,我跟他們打了個照面。”
“呀,姐姐,你們怎麼知道的?我們追趕的也是個島國人的鬼使,一隻虎妖鬼使。”
“我看見了他的另一隻式神,他身邊有隻騷狐狸。”
“姐姐,你運氣真好,竟遇上個鬼人。”
“姐姐,要捉來當式神麼?”
“別廢話,幫我追上前面的鬼人,你告訴他,如果再跑,我生氣了就去捉了他的女朋友。”
曲七月和小式神邊跑邊嘰嘰喳喳的說話,兩小童聽到姐姐的吩咐,呼呼躥走,小身子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影,一陣風式的搶到鬼人前面,笑嘻嘻的擋住鬼人的路。
“鬼人,我們姐姐找你,你就乖乖等着,再跑小心我們姐姐拍得你魂飛魄散。”
“鬼人,我們姐姐說你再跑,她去捉了你女朋友,你不想要女朋友了嗎?”
小朋友眨巴水靈靈的眼睛,陰森森的盯着鬼人,姐姐大人沒一把符滅了他那是善良,這貨還想逃,太不識趣了,欠收拾!
姐姐怎麼知道鬼人有女朋友?
鬼人的女朋友是誰呀?
小式神腦子裡冒出幾個問號,眼珠子骨碌碌的亂轉,如果鬼人再敢跑,他們去幫姐姐捉鬼人的女朋友,吊起來,拿符一張一張的轟炸,不轟死她也要嚇死她。
鬼人隱身進停車場的兩輛貨車之間的陰影裡,正要藉機脫身而去,聽到小朋友的威脅,一下子剎住步子,定定的與前面的兩小童對視。
呼噗-
曲七月一溜輕煙似的奔近,呼出口濁氣,正要再靠近點,猛然發現現大叔跟來了,小胳膊一伸擋住他的路。
“大叔,不許靠近。”煞星一身煞氣,他靠近鬼人會沖淡鬼人身上的人氣,會壞她的事兒。
“丫頭?”冷麪神立足不動,小丫頭又兇他,他又做錯什麼了?
“說了讓你們等着,你跟來做什麼?討厭,不許你靠太近,你敢壞我的事試試?”曲七月氣狠狠的瞪眼,說了讓他們等,竟然還跑來搞破壞,厚臉皮,討厭貨。
“丫頭,我不搞破壞。”施華榕頭疼的揉揉額,他不放心小丫頭一個人亂跑,怎麼可以誤會他的擔心?
“說了不許靠近就不許靠近,給我閃遠些。”曲七月纔沒空聽他廢話,伸出小巴掌,用力把他朝後推開幾步才蹬蹬的朝前小跑。
小閨女又嫌棄他。
遭推開幾步的冷麪神,漂亮的鳳眸裡盛滿暗光,前面那個青年是什麼人?竟能吸引小丫頭注意,害他被嫌棄,千萬別教他抓住把柄,否則一定請他去局子裡喝茶,吃免費皇糧。
鬼人慢慢轉身,身形掩在陰暗裡,面孔也陰晦不清。
“鬼人朋友,你和你女朋友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我也沒有惡意,我想請教你幾個問題,還想跟你們做個交易,能讓你和你女朋友光明正大在人間行走的交易,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如何?”
曲七月跑近,仰面,看着黑暗里人,露出一口白白的小銀牙,矮油,鬼人喲,你就從了吧,不跟曲小巫女交朋友會遭天打雷劈的。
鬼人?
施華榕耳朵豎得高高的,聽到對話,不禁納悶,他怎麼不知道世上還有鬼人,那是什麼玩意兒。
鬼人遲遲沒有開口,望着也半隱在黑暗裡的術者,他在考慮術者的話:“你真不會捉我們?”
他說的是我們,不是我。
“嗯,我要捉你的話,早出手了,哪會追着你跑這麼遠。”曲小巫女點點頭:“人有善惡,鬼怪也有善惡,你們沒做壞事,我是巫師,不像天師那樣見鬼就收,見怪就滅。”
“你真不會傷害我……女朋友?”鬼人半信半疑。
“她不僅僅是你女朋友吧,應該還是你的恩人,沒有她你沒法保持鬼人活到現在,你的身體撐不了多久,你不相信我,你不僅會害你自己,也會害死你女朋友的。”
不要問小巫女如何知道的,法眼之下,本像顯現,許多東西無處遁藏。
“我家在不遠處,我們談談。”鬼人默默的靜立幾秒,似下定決心般的點頭。
“鬼人,這就對了,識時務者爲俊傑。”
“鬼人,信我們姐姐者永生。”
小朋友撫掌大讚,識時務者乃英雄,信姐姐,永生也!
兩小童躥回姐姐身邊,一左一右的抱大腿,他們怕煞星搞突襲,不敢趴姐姐肩上玩。
鬼人自黑暗裡走出,他望望了望煞星,在前面帶路。
“不許靠近,你敢靠近三尺以內的距離,我跟你沒完。”曲七月給煞大叔一個警告的眼神,快步跟上鬼人,煞星愛跟就跟,只要不衝煞到鬼人就行。
小閨女沒趕他走?
施華榕心頭一喜,快步跟在後面,小丫頭沒說不讓跟着,他只要相持在三尺以外的距離就好,小閨女沒嫌棄他哪,是有什麼原因纔不讓他接近吧。
石頭盛會晚上十二點關展廳,已是十一點多鐘,許多人也開始離開,路上稀稀拉拉的散佈着人影,鬼人和小姑娘幾個不是唯一的行人,自然不引人注目。
穿過寬闊的露天場地,出大門,外面等着成隊的出租車,鬼人招一輛車,曲小巫女帶兩小朋友坐上車,煞星另外叫了一輛,兩輛車一前一後的走。
鬼人的家離石頭盛會場不算遠,也不算近,出租車用了八分鐘到達一片居民區,半新舊的樓房,樓與樓中間的間隔不大。
他家住五樓,沿着仄仄的樓梯上樓,是套三室居,簡易裝修。
鬼人打門按亮燈,曲七月瞪後面的煞星一眼才進屋,冷麪神無緣無故的被瞪,抑鬱不已,他怕被小丫頭嫌棄,自己去搬張塑料小板凳坐在靠近門的地方,當守門神。
來者是客,鬼人去角落裡的冰箱拿飲料給小姑娘。
曲七月樂不可支的欣賞,見他坐下,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你用不用吃東西?要不要上廁所?不吃會不飢餓?吃多了會不會撐?還有,你有沒冷暖感?會不會生病?生病吃藥有沒效果?你曬太陽會不會暈?晚上睡還是白天睡?能不能看見鬼魂?”
原諒小巫女,她從沒見過鬼人,好奇鬼人的一切,問題有點多。
抽,兩小童抽了,姐姐,好奇心害死貓,你什麼時候好奇心也這麼強大了?
他們覺得一定是受了醫生的影響,醫生好奇心重,那傢伙對什麼事都感新奇,恨不得去挖點內幕消息,近墨者黑,姐姐跟醫生呆久了,也受到不良影響,好奇心也逐漸膨脹。
“我要吃東西的,不吃會沒力氣行走,很少上廁所,沒冷暖感,至今沒生病,大太陽天中午不敢去曬太陽,會渾身不舒服,睡覺什麼時候都行,我是能看見鬼魂的,鬼能不能看見我我就不知道了。”
鬼人一一回答問題。
“唔,我知道了原來鬼人也會餓的。”曲七月欣然撫掌,果然百聞不如一見哪,鬼人要維持身體,也需要食物補充。
“我女朋友她……”
“你女朋是怪,不是鬼。”曲七月笑嘻嘻的接過話頭:“你女朋友叫魅,山川河流之間的一股氣修成的怪,她的氣是白色的,她的出生地應該一年四季僅只有某幾天能照到陽光,唯有星光沐浴,該屬星魅。”
“你怎麼知道?”鬼人坐得直直的,緊張得不得了。
“我看見她那刻就知道了,我還能推測出你是怎麼時候生的,如果我推斷沒錯,你應該是踩着子時正點出生,死在三十六歲那年,而且,你死前一直沒有碰女人,還是童子身,是猝死在山上或靠近山的地方,魅幫你把魂魄封在軀體內讓你像人一樣繼續活着。”
鬼人的形成,需要天時地利與時機。
一天之中有兩個天地交匯時刻,午日正刻由陽轉陰,子時正由陰轉陽,踩着午時正點出生的人天生缺少一口陽氣,是陰命,也叫鬼命,沒人庇護是活不長的,必會被鬼附身。
子時正點正是天地交匯之時,天地之氣由陰轉陽,踩着子時正點出生的人天生多了一口陽氣,陽火重。
踩着子時正點出生的人多了一口陽氣,本該是好的,但,子時宜女,古語有云“女子要子不得子”,這裡的子不是指兒子,而是指時辰中的子時,如果女孩子生在子時,一生較其他人順利,如年、月,日三樣皆吉,必是大福大貴之命。
女爲陰,男爲陽,男孩子本爲陽,再多一口陽氣,陽火過重,男人若能陰陽交合,便扯平了,如果一直是童子身,陽火盛旺,魂魄在人死了後常常不會輕易離開,也因如此,纔有機會成爲鬼人。
三十六,這個數字在命理上屬分水嶺,也是個頗有講究的數字,許多人要三十六後行大運,許多則在三十六後倒大黴等等,死於三十六歲之前的人統統稱短命鬼,前生行惡的人或福緣淺薄的人又或是以轉世消罪業的人投胎轉世,基本活不過三十六歲。
踩子時正點出生,行年三十六,童子身,種種機緣巧合,才能湊合成鬼人所需的條件。
“你-”鬼人騰的站起來,面白若紙。
“我猜對了吧?”曲七月好笑的眨眨眼:“你的面相註定母先死,如果我沒看走眼,你父親應在去年才逝世,星魅不僅讓你以鬼人活下來,也讓你送了你父親的終,星魅於你,不僅是續命之恩,還有讓你盡完身爲人子的孝道之恩。”
鬼人陽壽盡,面相還是保持着原相,仍然能憑面相看出富貴命數,父母命數。
“卟-”鬼人僵僵的坐下去,以無比驚駭的眼神凝望小姑娘,如果之前對小姑娘持有懷疑,質疑她的道行能力,那麼現在,他再也生不出任何懷疑,甚至哪怕小姑娘要捉他,他也不敢逃,會乖乖就擒。
哼哼,嚇到了吧?
兩小童得意洋洋的揚眉,姐姐大人曾經上觀神格下觀鬼格,中看人相,看盡天上地下人間福禍,現在就算轉世成了小巫女,也一樣能一目觀盡人之生死氣運。
姐姐是最最傳大的巫女!
身爲姐姐的小式神,小朋友深感驕傲。
嚓嚓-
正在此時,窗戶兩聲輕響,緊接着一抹影子呼的自窗簾後飛出:“煎餅小丁子,你……”
古裝美女飄然落地,也在一剎那看見家裡有人,所有的聲音嘎然而止。
“嗨,星魅,你好。”
“嗨,美女,你好。”
金童玉童揮揮爪子,友好的跟女主人打招呼。
鬼人機械的轉頭,看見星魅,神容激動。
“你們……”星魅想走,身形動了動又沒走,驚惶的看看小童:“金童玉女,你們,是法師?”
“錯了,我們姐姐大人是巫師,不是普通法師啦。”玉童義正嚴辭的抗議。
曲七月淡定的摸摸小玉童的小臉蛋:“好啦,法師和巫師也沒多大區別,咱們不計較啊。魅,我沒有惡意,就是好奇鬼人是怎麼生活的,跑來求教解答疑問,順便跟你們這對鬼魅夫妻做個交易,你回來了正好,我們談談。”
一個是鬼人,一個是魅,湊在一起正好叫鬼魅。
這就叫歪打正着。
冷麪神聽到窗子響聲瞅了瞅,仍然什麼也沒看見,不聞不問,不聲不響,繼續乖乖的當隱形人。
鬼人和魅不約而同的露出尷尬之色,被一個人說破鬼與魅結合成夫妻的事,能不彆扭麼?
“那……那個人?”星魅望向坐在近門口的人,眼神充滿恐慌。
“不用管他,沒我的同意,他不敢動你們一根毫毛的。”曲七月也知道魅忌憚煞星,煞大叔就是尊煞神,令人鬼皆忌憚不已。
施華榕知道小丫頭說的是他,暗暗點頭,沒小閨女的同意,他哪敢去動她認識或感興趣的人,誰借他一個膽子他也不敢,小丫頭炸毛好難哄,他不想吃拳頭,不會作死的去搞破壞。
星魅似信似疑,忍着愄懼,嫋嫋婷婷的走到鬼人身邊坐下,鬼人情不自禁的伸手攬住她,眼眸流露出綣綣深情。
“我還是自己來說吧,我姓丁,家裡……”
鬼人姓丁,家裡以前賣剪餅,街坊們叫他們家剪餅丁家,叫他父親煎餅丁,叫他煎餅小丁子,家是普通家,小丁子也是普通人,高中畢業後進入一家工廠當廠人,一直沒娶親,兩年前爬山時猝死,恰巧被魅遇上,見他陽氣重,便幫他封印魂魄,讓他成爲鬼人。
小丁子回家繼續生活,沒人發覺他已是死人,他跟魅做了鬼夫妻,一年前送走老父親,因身體越來越承受不住工廠的負擔,辭了工作。
黑白講,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意外,也不過就是《聊齋志異》裡一個人與狐仙鬼怪般的故事,不同是的這人是個鬼人。
“你要跟我們談什麼交易?”星魅在小丁子自我解說他的事之後,也鎮定下來,語帶遲疑的問不速之客。
“我需要你們幫我去保護一個人,作爲報酬,我可以讓煎餅小丁子保持住鬼人之身繼續在陽間行走,也可以讓你有副身體,你們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曲小巫女笑咪咪的的拋出誘餌。
“我不需要身體也能跟小丁子在一起,我自己會幫小丁子保持鬼人形狀。”星魅搖搖頭,人類自己有金童玉女還需他們去保護誰?準沒好事兒。
鬼人小丁子沒有說話,緊緊的摟着星魅的腰。
“你或許不想跟人一樣擁有身體,但小丁子的身體已維持不久了,他不是純陽身,也不是純陰體陽男,軀體撐不過三年會腐爛,你現在能借別人的人氣灌輸給他,保得了一時保了太久。你自凝化成魅沒做惡事,有超過五百年修爲,再修行幾百年滿千年能得正果,自遇上他後,你爲得到人氣,以魅力幫人生財,從而獲取人氣,這是場公平交易,雖然也損一點德,還不至於算行惡,可他需要的人氣越來越多,你必須要助人大發橫財或以採陽補陰之術採人陽氣來給他,如此一來,你的行爲會改變許多人原定的命運軌跡,這是違逆天道之行爲,積惡到一定程定,你會遭天道轟殺,小丁子也會承受部分罪業,跟你一起魂飛魄散。你確定那樣是你們想要的結果?”
莫說天道無情,善惡終有報,不報,只因時間未到。
魅自修成形後沒做惡事,沒幹傷天害理的事,在與鬼人結爲夫妻後仍能被天理所容,如若之前有惡行,能爲世人所容,也不爲天道所容,必招天打五雷轟。
“我……”星魅垂下頭,往小丁子懷裡鑽了鑽。
“如果沒猜錯,之前你被追殺吧?很可能是日國的陰陽師,我在石頭盛會上也跟他打了個照面,日國陰陽師有隻魅狐式神,捉到你煉化給魅狐吞吃可以增長法力。”
不急,曲小巫女一點也不急,這交易能談成最好,不成功也無所謂,於她並無多少損失。
星魅咬着脣,點點頭。
“你想要我們保護誰?是不是他?”鬼人小丁子指向煞星的位置。
小閨女想要保護的是他嗎?
冷麪神心中一喜,無比殷切的期待聽到答案。
“不是,他不需要你們保護,你們也保不住他。我請你們去保護的是我的祖母和弟弟,最主要是我弟弟,我弟弟平平安安,我祖母必能壽終正寢,我弟弟今年四歲,太少,我準備去探尋幾個秘密,擔心有人會對我弟弟不利,需要請人保護他,以免我後顧之憂。”
她最不放心的就是奶奶和榮榮,她會排斥國防生,排斥去部隊一部分原因也是因劉奶奶和榮榮,部隊需要保密,如果她去了部隊,她怕有人挾持奶奶和榮榮要脅她竊取情報,去做損害國家和人民利益的事。
施華榕略微失望的垂下鳳眸,小閨女心裡奶奶和弟弟至高無上,小丫頭什麼時候才能把他也放進心上去?
“這個……可以考慮。”星魅自小丁子懷裡擡起頭,眼底浮出希翼:“你真能保住小丁子鬼人之身?”
“能,現在沒有定屍珠,找一顆有靈氣的珠子結印,讓他帶在身上,可保身體不壞,現在結一次印大約能保一年,等我年滿十八,結印一次法力可保持三年。”
“小丁子是鬼人,只能在本地域內活動,過不了界的。”
“我給你們赦令,能滿世界行走,我還會爲他解決掉地府那邊的麻煩,讓他在地府君那裡掛個虛職,讓他成爲地府在陽間的鬼差,法師見他到也不敢亂動。”
“我接受你的交易!”
星魅神容激動。
小丁子抱住魅,溫柔的親了親她的臉蛋。
“跟着我們姐姐,保證你們前途無量。”
小朋友幫姐姐大人嗷嗷納喊助威。
“你們這裡已不安全,陰陽師很快會找來,魅暫時隱藏幾天,煎餅小丁子在我附近才妥當,收拾一下,跟我走。”
www◆ tt kan◆ C O “好!”
小丁子去收拾行李。
曲七月取符,把魅封印在符裡裝在揹包裡,滿心歡喜,矮油,交易達成了!小巫女能用文的不用武,瞧瞧,不費一丁點力氣即收服一對鬼魅,這多好。
小巫女得瑟的給自己點了三十二個贊,撒開小腳子衝向煞星。
冷麪神見小丫頭蹬蹬跑來,眸目一亮,張開雙臂等着,小丫頭還沒忘記他哪,真好!
曲小巫女撲進煞大叔的懷抱裡,兩手抱住他的脖子,露出討好的笑臉:“好大叔,幫小閨女個忙行不行?”
呃!
施華榕心頭無語,小閨女有事求他,他是好大叔,她不需要他的時候讓他閃遠些,小丫頭就是一個沒肝沒肺的小混蛋。
“什麼事?”饒是成爲隨時可丟隨時可撿起的人,他也捨不得拒絕小閨女的任何要求。
“你是軍人,應該可以查公安系統,能不能幫我找一個三十左右的失蹤了,沒有父母和至親親人的女人資料給我,我有大用處。”
“我去找人查查,看看有沒合適的。”
“嘿嘿,大叔最好,我們今晚住哪?”
“睡車上。”
“好坑!你們怎麼捨得讓聰明伶俐活潑漂亮的小閨女睡車上,好歹要住五星級大酒店的總統套房纔對得起人家幫你們挑石頭的辛苦啊,摳門!”
“睡車上省錢。”
曲小巫女憂傷了,大叔們那麼有錢還這麼摳,嗚,再也不愛了!
小丁子很快拖出一隻密碼箱,行李簡單的不能再簡單,關好窗防盜。
曲七月給他幾張符,讓他帶身上,一起離開,到了門外,她心裡不爽,爬到大叔背上趴着,堅決的拿煞大叔拿牛馬代步。
冷麪神雙手托住背上的小閨女,好笑的勾脣,小傢伙又耍賴不肯走路,嗯嗯,他喜歡,天天趴他背上都行,他樂意背小閨女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