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暗裡飛來的鎏光如披金銀月光華,閃耀明亮,比流星還快,一閃即到,明灼灼,光燦燦,耀眼奪目。
當見光華砍向雙手,無頭鬼影十分忌憚,不敢硬接,立即避開,那抹流光一記走空,再次倒轉回頭,不依不饒的砍向黑影。
無頭黑影大怒,雙手摸向腰側,左手執盾,右手執斧,與流光對殺。
也僅只一個回合之間,一抹人影踏風而來,飄飄落於施教官家的小樓之頂,那人飄渺如霧影,卻又如真人般真實,頭戴高冠,交領右衽窄袖深衣,他的衣裝極像女子,上衣爲黑,下面是裙子似的裳,有兩重,外層赤色,內一層爲白色,腰束大革帶,系絲絛銀鉤佩玉,正前方正紅色蔽膝,足登赤舄。
他站定,伸手輕輕一招招回流光,那光回到手中現出原形,乃爲一柄劍,劍身窄長,精美絕倫,劍鞘則系在他腰側。
“此地爲吾修煉府地,汝爲何人使者來此生事?”執劍男子立於樓頂,飄飄欲仙,輕盈若飛。
“桀桀……”無頭鬼影發出陰冷的怪笑,聲音從腹部傳出:“鬼修?你不過是個小小鬼修,也敢來本神面前猖狂,本神連你一起輾死。”
“汝外形長得像天神型天,實則不過是無數鬼的假身,竟敢妄稱神,看劍!”鬼修怒,他居此地二千餘年,爲此地名符其實的府主,外來者也不敢搶奪他的地盤,今兒一個無頭鬼跑來撒野,還敢妄自自稱刑天戰神,簡直有辱神明。
之前他未在家,遠在幾千裡之外,因而無頭鬼來他府前他沒及時阻止,現在他回來了,豈有不管的道理。
鬼修大人飛身躍起,執劍砍向無頭巨鬼,另一手結印訣、撒符。
“桀桀,來得好!”無頭黑影怪笑着,舞動斧盾迎接鬼修。
兩人瞬間戰在一起,無頭黑影只對付鬼修的劍,對於他的印訣、符視而不見,任那些訣符飛來,當那些手印和符打到它身上,它竟毫髮無傷。
無頭鬼影對各種印訣和符免疫。
鬼修見手印和符對無頭鬼無效,也不做無用功,摘下劍鞘當劍舞動。
刀斧相碰,兵器相接,流光旋閃,四周氣流亂渦。
凝望窗外的冷麪神,眉頭緊蹙,他好像聽到了兵器相撞聲,還隱隱約約的好像有話聲,可是,怎麼沒看見人?
“朝海,你剛纔有聽到什麼聲音嗎?”他側耳傾聽一回,望望站在自己身邊寸步不離的兄弟。
“首長,我之前有聽到聲音,但是沒聽清,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遠。”
狄朝海老老實實的說自己的感覺,他剛纔也好像聽到了說話聲,那聲音好似有人躲在暗處竊竊私語,想聽,卻聽不真切。
那是很奇怪的感覺,像北宮以前說的鬼說悄悄話。
“我也聽見了。”
“?”
狄朝海滿心驚悚,首長也聽見了?北宮以前說當一個人的運氣不旺時才能聽到鬼說悄悄話,他和首長兩人都聽到了鬼說話,難不成他們運氣不旺?
不對啊,小妹妹說了他們身上沒沾晦氣,運氣也沒走下坡路,尤其這房子還有法術保護,怎麼可能聽到鬼說話?
想不通啊,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只能祈禱小姑娘快點來到。
鬼修和無頭黑影在短短几秒間已撕佔不下百回,竟打了個旗鼓相當,雙方速度極快,以人類的肉眼根本看不清招式,而無頭黑影仗着身高,始終沒有挪地方,只用雙手跟人打,手臂能屈能伸,讓鬼修也無法奈何他。
再次對戰幾個回合,無頭鬼頭陰笑連連:“本神還以爲你有多大的本事,不過就是仗着把好劍而已。”
就在說話的瞬間,他又多出兩條手臂,那條手臂從他兩手腋窩底下長出,一手執刀,一手執劍,四條手臂齊出,刀劍斧盾共出。
鬼修只有一雙手,竟被無頭黑影逼得手忙腳亂,一個不察,遭了無頭鬼影一盾,被打得飛了出去。
“桀桀-”無頭黑影猖狂大笑,一隻手把劍交於另一隻手,張開一隻大巴掌抓向鬼修。
鬼修被一盾甩向樓頂之後方,在初飛出的瞬間他來不及行動,越過小樓時向上一躍,踏空上升,同時一劍斬向抓來的鬼手。
那隻手閃得快,擦着劍身而過,被劍光劃出一道口子,“篷”的灑出一片血。
血,是真的紅血。
血灑開的時刻,一股像匯聚了天下所有污物於一處的污水溝一樣的氣味,一下子充斥滿空氣。
好臭!
冷麪神和狄朝海也聞到了臭味,立即屏住呼吸,那股味道好難聞,比他們當年趴死人坑裡聞到的穢臭還令人噁心。
人類尚嫌棄不已,修行幾千年的鬼修更加嫌棄,忙忙跳開,離得污血遠遠的,那種髒東西灑到身邊,不僅會弄髒衣服,也會腐蝕靈魂。
“該死的小鬼修,你竟敢弄傷本神的手,本神非捏死你不可!”無頭鬼影如觸電似的收回手,立即爆跳出雷,六手臂齊出,不要命似的發起攻擊。
“汝休得猖狂!”鬼修舉劍,正想迎戰,忽的又閃身跌開,發出一聲清笑:“汝主人違逆天道,鑄造於汝,又令汝傷害無辜,主持正道的人來了,汝命休矣!”
“桀桀,來得越多越好,來一個本神滅一個,來兩個合一雙。”無頭黑影陰沉沉的笑聲格外刺耳。
簌-
一抹流光從天而隆。
“呸!”瞬即是脆生生的小童聲:“你以爲你沒了頭就真的是戰神刑天?敢說滅我們姐姐,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小玉,他沒有頭,本來就沒有眼睛。”蹲在小天馬身上的金童,無語至極。
“對哦,不好意思,我忘記了。”玉童吐吐舌頭,不能怪她,誰讓那隻鬼沒有頭的。
無頭鬼影啓開腹部的雙眼,看到落在樓房頂上的人和小馬,小鬼,輕蔑的嗤笑:“兩隻小鬼,一個黃頭小丫頭也敢妄想主持正義,本神定滿足你的願望,送你們轉世投胎去主持正道。”
小馬落穩,鬼修一看之下微微一怔,那馬……
他一愣之後倒執寶劍下降,輕飄飄的下落,落在距小天馬不遠的地方,長身玉立,主袂飄飄,高風亮月,極具美儀。
唔,真好看!
兩小童飛快的瞄瞄鬼修大人,眼神閃閃發亮,哎哎,鬼修很好看呀,如果可以收服給姐姐當打雜的鬼使也是不錯的,至少天天看着也舒服哇。
馬背上的曲七月,耳朵都快被風吹掉了,等小馬兒站穩,感知還處於麻木狀態,一時愣是沒反應過來有沒到達目的地,聽到小式神和陰森森的鬼話,才後知後覺的睜眼。
啓開眼一看,前方不遠好大一截黑柱子,大約有十幾米的腰圍,高約三丈有餘,四臂無頭,穿件黑色的鎧甲,前襟敞開,以乳爲眼,眼大如人們用的洗臉盆,以肚臍爲口,口闊如洗腳盆。
鬼眼幽青,像死亡黑洞,四手臂各執武器,斧盾刀劍,每件兵器帶着冷光,如剛從千年老斗裡翻出來的冥器,帶着殺氣和死氣。
“鬼刑天?”
曲七月瞪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情不自禁的呢喃,果然猜測沒錯,真的是鬼刑天!
戰神刑天乃無頭之神,以乳爲眼,以肚臍爲口,手舞干鏚,大殺四方,威鎮諸天。
而普通鬼若無頭,叫無頭鬼,眼前的這隻鬼不是普通鬼,它身高過三丈,如刑天一樣以乳爲眼,以肚臍爲嘴巴,極像天神刑天。
神與鬼,一個在天之上,一個在地之下,有天地之別,鬼終究是鬼,外貌再像刑開,仍然不是神,所以叫鬼刑天。
鬼刑天怒目圓睜:“敢污本神,黃毛丫頭找死!”
“我呸!”金童沒好氣的吐口水:“你閉嘴!鬼就是鬼,哪怕煉製你的人把你塑造成刑天的樣子,你也還是鬼!”
鬼刑天揮臂兵器,直接開始砍殺。
小天馬騰的躍開,一晃而沒了影子。
“逃了?”小馬兒逃得沒了影兒,鬼刑天砍向鬼修。
鬼修舉劍而上。
小天馬一躍飛走,並沒有逃,而是落在小樓之後方,曲七月顧不得被晃得滿眼的蚊香圈圈,跳下馬背,雙足落地,摸出符紙封域鎖地。
當一抹光芒映天,再次爬上馬背。
小天馬兜空而上,再次一躍躍上小樓,落在屋頂上。
鬼修知道小姑娘去幹啥了,只是拖住鬼刑天,並沒有戀戰,只引着往天空上方躥,勉強保持住沒有被秒。
兩小童拿出武器,衝去幫忙。
鬼刑天四手對一鬼修兩小童,還有一隻手襲向小天馬和小姑娘。
端坐在馬背上的曲七月,伸手噌的從靴子裡抽出美少年送的寶劍,毫不遲疑的斬向鬼手。
純鉤斷劍所鑄小劍,劍身不及原劍長,卻歷經世間百態,修得劍魂,曾斬蛟除魔衛道,劍氣如虹,正氣浩蕩。
劍身光華熠熠,煥煥如冰。
鬼刑天一見小劍,比忌憚鬼修手中的劍更甚,立即收手,再不敢妄動。
鬼修看得分明,不禁欣喜,鬼刑天畏懼小姑娘的劍,可見那把小劍比他手中的寶劍更有靈氣和威力。
一劍嚇退鬼手,曲七月翻身下馬,一邊留神防止鬼刑天偷襲,一邊從揹包裡提出帶來的小鼎,端端正正的放在樓頂,摸出幾張符放在鼎裡。
符一落入鼎中,那隻不起眼的青銅小鼎瑩光大熾,煥發出五彩光芒,耀眼奪目。
那光芒一亮之際,一直立地不動的鬼刑天,驚得向後倒退三步,也足足退出一丈來遠。
“九州神鼎?!”鬼修驚訝得差點沒栽個跟頭。
他那一分神可就不妙了,鬼刑天正因小鼎的出現而驚怒不安,四手亂舞,鬼盾一揮把鬼修給撞飛。
那一記被拍得很實,鬼修所受到的傷害比第一次被擊飛時增加了不低於一萬點的傷害值,當即“啊”的慘叫出聲,身如流星飛向遠方。
“鬼修大人!”曲七月懵了,我的天,鬼修大人被拍飛了,這不是真的吧?
軍區大院的那位鬼修大人,能不費吹灰之力的困住煉小鬼,那身本事可不是吹出來的,以小巫女的推測,他應該離鬼仙級別不遠了,也相當於鬼王級別的鬼魂。
鬼刑天是個很怪異的東西,它的能力不好評價,反正最差也比鬼將更厲害,可是,以鬼修大人的能力也不應該這麼輕易被拍飛纔對。
鬼修大人是小巫女心中的偶像啊,就那麼輕易的被拍飛了,她一時接受不了現實,瞪着美眸,張着嘴巴,表情傻傻呆呆的看着那化爲流星飛走的一點回不過神來。
小天馬一縱身,追着鬼修大人而去,他最可愛漂亮的姐姐大人對鬼修有好感,鬼修又幫了姐姐在人間的靠山一回,他去幫幫忙,也算替姐姐還人情。
“小丫頭來了!”
聽到從樓頂傳來的驚叫,冷麪神精神大振。
“小妹妹來啦!”
狄朝海也欣喜萬分,小妹妹來了就好,有小妹妹在,什麼髒東西,全滾邊去!
“小閨女在樓頂。”冷麪神呢喃一句,想挪腳去樓上看看,又想到小閨女之前囑咐說不要離開小樓的囑咐,又站在原地不動,小丫頭不讓他們亂動必定有她的道理,他去幫不上忙,只會讓她分心,還是呆着吧。
唉-
重重的,他暗中嘆了一口氣,他堂堂一個男人,被兄弟們譽爲軍神,每當遇上兇險還得讓小閨女來保護,太失敗了!
雖然被自己未來小媳婦保護不丟人,可他是男人啊,是堂堂正正的男人,男人就該衝在最前面,保家衛國,保護妻兒,到他這裡,他在保家衛國,他的未來小媳婦在保護他,完全倒了個兒。
榮幸嗎?
他很榮幸,能被自己的小媳婦兒保護是每個男人最榮幸的事,然,心裡忍不住犯酸,如打翻了老醋,酸味縱橫。
屋內煞星在糾結,樓頂之上方的天空中,小天馬一個飛縱追上鬼修,一個咬住他,把給提回樓頂。
曲七月自從發懵中回魂,定睛一看,目光觸及鬼修大人的臉,驚喜得哇哇大叫:“啊喲,好個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