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朝海回房間的第一件事也是沖澡,洗淨汗氣,煥然一新,收整好行李,關燈下樓,時間已過五點,差不多也到以往該起牀的時刻,他也不準備在房間裡睡。
回到客廳,他開了放電視桌臺那的一盞節能落地燈,這光即不刺眼又能照亮一角,如果他老孃起牀來看到燈也有心理準備,不會在乍一看到他在客廳時被嚇到。
倒在沙發上,放鬆四肢,狄大警衛安安心心的合眸小憩,他有預感,首長好久沒有見到小妹妹,昨晚又沒功夫跟小妹妹說話,今早可能要去哄小妹妹開心,估計是不會早起煅煉的,他有時間養養神。
而且,他們回來也沒通知老媽子,所以說他老孃也不知他們回來了,他坐在這裡的話,老媽起牀來看見便知他和教官回家了,自然會添加他們的早餐,如果他不下樓,老媽不定會知曉,如果等吃飯時他們才爬起來,他們就得啃乾麪包,不會有熱騰騰的點心和粥、餃子之類的好吃的。
他坐客廳的原因就是告訴他老孃他和教官回家了,現在離天亮還有點時間,他還能小小的眯會兒。
在自己家裡,不必擔心暗殺,不必提防有人動小心思,心靈安寧,神經放鬆,狄朝海很快便進入睡眠狀態。
黎明前的黑暗是短暫的,卻也是最深沉的,就在這樣一個以往每天天亮前必臨的短暫黑暗裡,滬城重刑監獄一間刑房裡爆起一聲尖厲的長吼:啊-呵-
那聲跟人在受到巨大驚嚇時條件反射之下人體本能所爆發出的尖叫聲一樣,驚恐、悽慘,轉而便是脖子被扼住後發出的艱難的類似“呵呵”的聲音。
那尖叫太刺耳,驚醒了附近刑房裡的犯人,一個個抱怨連連:
“煩死人了,又是他。”
“真是的,每天半夜三更鬼哭狼嚎,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老是這樣子,還讓不讓其他人活了。……”
被驚醒的犯人們忿忿不平,那傢伙入獄以來就沒消停過,經常半夜三更尖叫,害他們也常常睡不好。
他們還在嘀咕着,刑房裡的燈統一亮了起來,緊接着傳來腳步聲,再之三四個獄警衝進刑犯宿舍,犯人立即像被扼住脖子的鳥,全部噤聲。
匆匆趕來的獄警們駕輕就熟的跑到刑犯宿舍樓道最盡頭一間刑房前,打開門,原本雙人住的刑房裡只有一個犯人,關押的就是曾經轟動全國的毒鳧案之一的主事者-滬城嚴氏公司的老董。
嚴董患嚴重的失眠症,並愈演愈烈,最後鬧得同班房的刑犯也受不了,紛紛要救換房,刑獄所最終讓他獨住一間宿舍,饒是如此仍免不了半夜惡夢尖叫時影響他人。
刑獄裡關押的都是重刑罪犯,統一服飾,嚴董身穿刑服,倒在地面上,雙手緊緊扼住自己脖子,雙眼外凸,臉色青紫,那是一副極度驚懼的狀態。
獄警們衝進房間,立即去掰犯人的手,竟然無法掰開,當幾個人同心協力才勉強將嚴董扼呃的手掰開,嚴董的脖子上浮現一道青紫扼痕,眼睛仍然凸瞪,獄警們再一試他的鼻端,分明沒了氣兒。
“犯人好像休克了。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通知監獄長。”
“通知辦公室查看攝像記錄。”
獄警們立即採取急救措施,扼人中,壓胸,然而一番忙活下來,獄警們個個累出一身汗,犯人卻沒一點反應,幾人不條不亂的打電話。
嚴董是刑犯,上級特別交待嚴加註意他的情況,也因爲如此,獄警們倍加留意,在房間裡也裝了攝像頭,尤其最近幾天犯人情緒急燥爆怒,他們自然小心留神,晚上值班室裡還特意開了監聽,監聽刑房裡的動靜,所以在聽到驚叫聲時纔出現得那般及時。
獄警們也有預感,嚴董這次只怕真的挺不過了,他前些日子也突發抽搐幾次,情況遠沒有這次這麼嚴重,今天已是氣息全無,很可能已暴斃。
捱得最近的刑房宿舍的犯人們聽到獄警的對話,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明的生出幾絲狐死同悲的淒涼感。
監獄裡什麼人都有,這一刻,當聽聞一個人休克,都嚇到了,休克,很可能就是死亡,饒是犯人曾經揹負人命或做盡傷天害理之事,也被死亡的陰影所影響,感到了死亡的可怕。
好死不如賴活,人,總是想活着的,沒人願意死,若能活下去,都想要活着,哪怕有時很辛苦,活得很累,但,唯有活着纔會有思想,纔會有感悟,才懂什麼叫辛苦與幸福。
活着,人之所求。
人之初,性本善,就算是十罪不赦的惡人,在最初的開始心也是善良的,大多數人會走上不歸路也不過是想活下去,想活得更好,因爲偏執和執着以致於被各種*佔據心,逐漸迷失自我,最終陷得越來越深,在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再難回頭。
一時失足千古恨,生與死只隔着一張薄紙,而選擇一條什麼樣的路也從來不過是一念之間,一念之間,註定有人不斷努力雖然清苦一生,卻活得堂堂正正,一生無悔,有人通過努力功成名就,也有人功敗垂成,或者也有人走了捷徑,先享盡富貴,到頭來身敗名裂。
選擇,決定人之成敗,人生的每一次選擇都可能決定下半生,一步錯,步步錯,若發覺錯,及時回頭未爲晚,若明知已錯還在繼續走下去,終招毀滅。
身陷監獄的人,大多數在落網時已悔不當初,奈何許多人揹負人命和太多罪惡,悔之已晚。
臨近單人刑犯宿舍的犯人們一致的陷入低迷,就算有段時間深受嚴董半夜嚎叫聲的折磨,在此刻,他們拋棄了那些怨恨,變得寬容和心善,期盼醫生快點來。
等待,時間總顯得漫長。
實際上並沒有等多久,不到十分鐘救護車和醫生趕來,醫生做了最初的檢查,對獄警們搖搖頭,示意犯人已死亡,沒了搶救的必要。
生命,有時很堅強,很偉大,同樣,有時也很脆弱,一個人降世時,有的會牽引無數人心,有的默默無聞,一個人離世時,同樣有的引山河同悲,親友悲淚,有的無人牽掛,無人知曉,走的淒涼。
嚴董就那麼沒了,無論他曾經有多麼風光無限,有多麼的意氣風發,在他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卻失去了自由,以一種最淒涼的方式解束了他的一生。
以前也有犯人病死或猝死,獄警們並未驚慌,將犯人擡上擔架,利落的擡出刑房,鎖門,匆匆的離開。
他們將人擡出刑犯宿舍,監獄長也來臨,立即將犯人移交法醫解剖,他帶相關人起草報告和備份相關資料,一一上報公安局和武警總部。
這一天,滬城的天還沒亮,監獄裡已註定有一段短暫的忙碌。
燕京的天亮得晚,當黎明前的黑暗過去,天色由伸手不見五指變成灰朦不清。
蘭姨的生物鐘比較準時,不到六點便醒了,兩臭小子不在家,她會起得稍晚點,尤其是隻有她和小閨女兩人在家更加不用急,小閨女喜歡賴牀,要睡到七點半以後纔會爬起來,她有足夠的時間整早餐。
她躺着小小的回味會兒美覺,不慌不忙的爬起來,不得不說,留短髮的人就是好,早上從不用花多少功夫打理頭髮,當然,那是以前,現在蘭姨非常後悔沒留長髮,她小閨女兒給她的髮釵派不上用場,那麼漂亮的東西沒機會戴頭上去顯擺,太對不起她小閨女對她的孝敬之心。
爲了早點戴上小閨女送的髮釵,蘭姨正在努力的留長髮,聽說吃黑芝麻能長髮,她每天都要喝一碗,目前來看效果不算大,好在頭髮有長一點點,估計留一二年大概也許能挽成一個小糰子,那時或許就能戴上髮釵出去秀秀。
別家小夫妻們秀恩愛,別家貴婦們秀兒子,秀兒媳孝敬,秀兒孫聰明伶俐,她以前除了能將小榕的優秀秀一秀,其他的全沒法秀,她家兩臭小子不找女朋友,不結婚,她沒兒媳婦,沒孫子孫女,秀什麼秀?
人生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以前她沒啥好秀的,現在可不同了,她有小閨女可秀,哼哼,她也是有小閨女的人了,秀小閨女的好,秀小閨女的乖,秀小閨女的巧,秀……
蘭姨洗刷完畢,對着鏡子摸摸頭髮,愉快的哼着小曲步出房間,熱血滿滿的想去給小閨女整她愛吃的早點。
有燈光?
走到廊道,她本來非常自然的轉向廚房,不期然的看到客廳那邊有點微弱的亮光,那點光很微弱,但是,這個時候外面天還沒亮,這可就不太正常了。
蘭姨轉身往客廳,她怕是小閨女起來給小老虎喂牛奶,從而放輕手腳,輕手輕腳的走到走廊與客廳相連處,往那一瞅,一盞燈節能燈亮着,她家臭小子毫無形像的倒在沙發上,四肢攤開,看樣子睡得還挺香的。
“小榕和臭小子昨晚回了啊。”她暗自感嘆一句,眉眼間浮出慈愛的笑容,也不叫兒子,回身進廚房。
兩小子回來了,早餐的份量自然是要增加的,蘭姨快樂的淘米,內心也頗滿意,臭小子知道用這種方式通知她,還算尊老,若他們等她做好早餐纔不聲不響的冒頭,休想讓她操心做好吃的,哪怕冰櫃裡有好吃的她也堅決不幫他們熱,她一定讓兩臭小子幹啃饃饃,教他們知道搞突襲嚇她是要受到懲罰的。
狄朝海是被一陣香味給饞醒的,睜開眼靜默三秒,他纔想起來自己在哪,絲絲縷縷的清粥味道鑽進鼻子,也讓飢餓的感覺更濃。
昨天在贛西的歡送宴上,他吃飽了,但,晚飯那段時間被困在術陣裡,上至元首下至他和兄弟們誰也沒有吃東西,就算揹包裡有帶壓縮餅乾,他們也吃不下,而且在那樣的環境裡他們也無暇分神去管有沒餓那點小事。
後來回到飛機上有吃飛機餐當夜宵,不過,那份量有點少,他剛吃了個半飽,回家那兒沒覺得有啥,這一聞到香味飢餓感就蠢蠢欲動,他想忽略都困難。
遵遁本心,狄朝海爬起來活動活動筋骨,關節能燈開亮照明燈,飛一般的躥到廚房,看見自家老媽繫着圍裙在竈臺前忙,他趕緊先吱一聲:“媽。”
報備一聲,擡腳就往裡走。
“臭小子,醒啦,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兒子走路有弄出腳步聲,蘭姨並沒有受到驚嚇,笑咪咪的扭頭望兒子一眼。
“今早五點多鐘纔到家。”在老孃面前,狄朝海也輕鬆隨意,尤其他知道他和首長剛回來,只要不惹火老媽,老媽是不會拿鍋鏟拍他的。
“怎麼不多睡會兒?回去再眯會,還早呢。”
“媽,我有點餓,有沒什麼可吃的,讓我先吃點吧。”
“你昨晚沒吃飯?行,蒸鍋上熱着餃子和小籠包,你先吃。”
兒子很少有叫餓的時候,今天破天荒地的喊餓,蘭姨心疼的不得了,麻利的打開蒸鍋,往外端餃子,包子。
“昨晚沒吃多少,媽,一會多熱點,首長昨晚也沒吃好。”看見熱乎乎的餃子,狄朝海只覺肚子更餓,拿起筷子夾餃子往嘴裡送,連醬汁也省了。
那樣子又叫蘭姨看得心一陣疼,瞧瞧這模樣,分明像有幾天沒吃似的,也不知在忙啥,話說,不是陪元首出差麼,不致於連飯都顧不上吃吧?
“小榕呢?”兒子如此餓相,小榕不餓嗎?
“不用猜,首長在等小妹妹,大概要等到小妹妹起牀纔會下來。”。
“哼哼,小榕一回來就搶我小閨女,一點也不厚道,惹急了我,我就帶小閨女離家出走。”
“媽……”
狄朝海嚇得差點被餃子卡嚨,老媽啊,求求你別添亂了,小妹妹是你小閨女這是事實,沒人否認啊,你好好的鬧離家出走幹麼?這麼大把年紀還離家出走,你那老胳膊老腿的經得起折騰麼?
他心裡無奈,正想提出抗議,囑咐老媽做個安靜的美大媽,冷不丁的見老媽一個冷眼瞪來:“吃你的餃子,餅子都堵不住你的嘴,我不介意用鍋鏟。”
“是是是,我吃餃子,我繼續吃餃子。”看到那把亮晃晃的鍋鏟,青年漢子立即乖順了,低頭繼續跟餃子奮戰。
一連幹掉兩盤餃子,他滿足的抹抹嘴,溜達回客廳,打開大門,放下遮風的片簾,開暖氣,坐等天亮。
一夜好睡,並沒有什麼惡夢,曲七月有意識的時候感覺脖子裡熱乎乎的,還有麻麻癢癢的感覺,迷迷糊糊的睜眼,一時也沒看清眼前有什麼,順手一把掌拍向粘在脖子上的熱乎玩意兒。
那一掌拍下,摸到一片熱乎乎的,滑滑的,手感相當好的東西。
那麼一來她也清醒幾分,視線裡現出一張俊臉,美得讓人窒息的俊臉近在咫寸之間,溫熱的呼吸就噴在她嘴角。
“丫頭,醒了?”冷麪神將撫按在臉上的小手放到脖子裡暖和着,往前湊近,用鼻尖蹭刮小丫頭的嫩臉。
小丫頭睡覺睡得沉,他吃豆腐,親她小嘴,她也沒醒,讓他過足了吃豆腐的癮,也吃到小傢伙甜甜的小嘴巴,感覺很美好,小丫頭的味道讓他欲罷不能,他擔心親得太猛親腫小丫頭的嘴,萬一被蘭姨看出來不好交待,所以沒敢太貪,淺嘗輒止。
之前小傢伙沒醒,任人擺佈,別有風味,現在因剛醒,那雙黑漆漆的眸子霧濛濛的,小臉泛着珠光般的光澤,迷糊可愛,粉嫩誘人,他差點又忍不住想親上去。
慾求不滿的男人,磁性十足的嗓音帶着點暗啞,誘人至極。
可惜,甫睡醒的小姑娘跟他的思維不在同一頻道上,她盯着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看了看,發出囈語似的咕嘀:“大……叔,你回來了啊?”
懶洋洋的語氣裡,小兒人那漂亮濃密的像小刷子似的眼睫毛又像小扇子似的下沉,眼睛合攏,繼續睡回籠覺。
姐姐啊,你身邊有隻狼!
掛牆掛了N久的兩小童,無語淚流,姐姐啊,煞星夜半三更爬了你的牀,你竟然還沒發現,嗚,姐姐,你是真反應遲鈍還是習慣成自然?
憂傷啊,小朋友深深的爲姐姐大人的清白憂傷了,以姐姐這般反應,煞星很容易將姐姐吃幹抹淨的,姐姐在十八歲前絕對不能丟清白,腫麼辦?
他們深深的覺得爲了天下蒼生,必須得找時間跟九宸聊聊,讓九宸提醒姐姐保護節操的重要性。
!
小妖怪已淚崩,姐姐竟然就這樣放過煞星了?她難道不該大發雷霆,不該將煞星胖揍一頓嗎?
姐姐……
小老虎連跳牀的心都有了,姐姐竟然沒理他,嗚,他不活了!
又睡着了?
小丫頭安靜乖巧,冷麪神偏開臉一瞅,她呼吸均勻,不由愕然,小傢伙這樣還能睡着?
他輕輕的用鼻尖蹭蹭小傢伙的嫩臉,小鼻子,惹得她皺鼻子往他懷裡藏,逗了逗,發覺她饞睡得緊,柔柔的親親她的眼皮,任她枕着手臂當枕頭繼續睡。
好不容易回來見到小丫頭,冷麪神也捨不得睡,靜靜的貪婪的欣賞小傢伙的睡容,掐算着時間等她醒,小丫頭初醒那刻七點,這個回籠覺還不知會睡多久。
以前週末或放假時小丫頭在正常時段按時睡覺也要睡到七點後,自回燕京的這兩天聽蘭姨說小傢伙天天睡到七點半後纔會自然醒,昨天前半宿沒睡,折騰了那麼久,今天也不知幾時才能睡足。
按照以前上班的時鐘點,施大教官最遲七點要起牀去班,要不然可能遲到,如果因剛出任務回來或爾可偷懶,也可不必按時上班,反正他的工作隨時需加班,就算哪天偷懶一整天也沒人會管他在幹什麼,不過,冰山教官時間觀強,只會不分時間段的加班加點,從不無理由遲到,更不會偷懶。
今天他不急了,偶爾遲遲到也是可以的,他加了那麼多的班,經常犧牲假期和休息時間加班加點,隨時出任務,像現在這種可正大光明拖堂不趕班的情況,他不想浪費。
男人樂悠悠的陪小丫頭睡懶覺,默數小傢伙的眼睫毛、寒毛,時不時的逗她一下,捏她小鼻子,觸她的眼睫毛,摩娑她粉嫩的臉蛋和嘴畔,樂此不疲的招惹小丫頭。
他太撓人清楚,曲小巫女被騷撓得不勝其煩,睡得不甚安穩,翻來覆去,覆去翻來,翻了七八次身,終於在不爽中再次睜開眼。
因背對着煞星,小姑娘沒瞧見煞星的俊臉,只發覺耳邊有隻大手在撓她的耳垂,氣憤的一巴掌拍掉:“吵什麼吵,想找揍是不是?”
她習慣煞星的氣息,習慣他的懷抱,習慣那傢伙總抱着她睡,自然而然的沒去想煞大叔怎麼會在身邊,僅只是像以前一樣僅嫌棄他不安分。
“丫頭,七點半嘍,該起牀啦,蘭媽媽等你下樓吃早餐。”小丫頭初醒的嗓音別有一番風情,如羽毛拂過心尖,惹得冷麪神春心蕩漾,湊上前在她脖子上啃了一口,連人帶被子一起抱起來。
被他這麼一吵,曲七月最後一隻瞌睡蟲也被趕得跑到不知名角落去了,意識回籠,她也發現情況不對,扭頭,愣愣的張大了眼:“大叔,你……你怎麼在這裡?”
煞星睡袍蓬鬆,衣襟敞開,露出透着點蜜色一大片肌膚,那條理分明的胸肌健美,鎖骨精緻,脖子修長白晳,比天鵝長頸還漂亮。
晨起的美人太誘人,曲七月視線下意識的從他脖子往下滑,並“咕咚”一聲嚥了口口水。
無形間使出美人計的煞星,成功的將小丫頭迷得眼眩,他自己卻沒自覺,視線沿着她的目光望望自己的胸口,頓時歡悅無比,小丫頭還是挺喜歡欣賞他的肌肉的,以後多多秀胸肌。
有道是凡事適可而止,秀得太明顯易遭反感,他裝做無意識的拉拉衣襟,想整整衣服,卻把睡袍拉得更寬,露出更大片的胸肌。
中美人計而不知的小姑娘,眨巴眨巴大眼睛,伸出一隻魔爪,輕輕的抓摸煞星的胸肌:“唉呦,大叔,爲什麼你的皮膚有時會變小麥色,有時會變天然蜜色,臉又總是這麼白晳?”
小小的爪子在胸口亂摸,像貓爪在撓,她撫過的地方升騰起一片酥酥麻麻電感,冷麪神心靈一悸,幸福的快窒息。
他想說不鬧了,又極貪戀那種感覺,不由自主的吞吞口水,出口的聲音帶着嫵媚:“丫頭,我們該起牀了。”
晨起的男人經不過撩,再這麼下去,他覺得自己不定能剋制得住衝動,他時刻想念着小丫頭的味道,說不得會撲下去狠親她一頓的。
“唔,起牀起牀。”
手底下的*的肌肉莫明的滾手,曲七月知聽話的縮回手,利落的爬到牀沿,抓過衣服往身上套,一件又一件,完全無視旁邊在旁觀的煞星。
維持掛牆的小式神哭昏,他們姐姐到現在還沒發現他們被嚇得掛牆冷涼,嗚,姐姐心裡真的沒他們了嗎?
“喵嗚-”
小老虎看不下去了,不滿的發出抗議聲,姐姐以前每次醒來首先第一件事就是摸摸他還在不在,今天連醒兩回,一次也沒找他,嗚,他被無視了,都是那隻人類男人的錯。
“小金子,餓了?姐姐很快就可以啦。”剛套上羊毛衫,曲七月伸手抱起喵嗚喵嗚的小老虎,狠狠的親了一口。
得到一個早安吻,小老虎滿意了,但是,他還是不喜歡人類煞星,衝着盯着姐姐背影看的男人“嗚嗚”叫,姐姐,你背後有壞人,他看你穿衣服,那是色狼!
小老虎急燥不安,曲七月總算有點後知後覺的轉過身,看到坐在自己牀上那個顏值爆表,鳳眸灼灼,脣角銜笑的美男子,頓時炸毛了:“大叔,你怎麼在我牀上?你個渾球,夜闖香閨,你只色狼!”
特麼的,大叔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什麼時候又跑她牀上來了?
看到那個把她的地盤當他臥室,還那麼悠閒自得,一點也沒有羞恥心的煞大叔,曲小巫女一股火氣“騰”的衝上大腦,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放下小老虎,抓起枕頭朝大叔亂拍:“混蛋,說好了這是我私人臥室,不經允許不能進來,你只色狼半夜三更亂爬女孩子的牀,你個猥瑣大叔,打死你打死你……”
枕頭劈頭蓋臉的拍來,冷麪神擡手擋住臉,一顆心凌亂無章,小丫頭剛纔還好好的,怎麼突然生氣了?
小傢伙翻臉無情,他不敢跑,只有遮住臉,任她發火,枕頭盡數砸到身上,卟咔啪啪響成一片。
呃……
兩小童小妖怪總覺明白過來了,原來姐姐之前一直和顏悅色,不是因爲她不介意煞星夜半爬牀,而是姐姐一直沒反應過來。
三隻小朋友無語加無力,朝天翻白眼,姐姐這沒睡醒就迷糊的一塌塗地的性子也是讓人醉人了。
至於某男人,那是他罪有應得,活該捱打,他們纔不會同情他呢,半夜三更跑來搶牀搶地盤的煞星最討厭了,打,姐姐,揍死他!
三隻小生物,暗中鼓掌加油,如果姐姐把人揍死了,他們會想辦法幫毀屍滅跡的,有些事他們不在行,像挖坑什麼的,他們還是比較在行的。
“丫頭,丫頭,有話好說,別打了行不?小閨女……”
捱了幾十下,小丫頭沒完沒了,冷麪神一把抓住枕頭,一臉討好的求饒,可惜,對方纔聽不進他的話,抽不走枕頭,丟開,往前一撲,小拳頭就往他臉上招呼,邊呼邊罵:“混蛋,老孃不辭勞苦跑去幫你救場,你不體恤就算了,還恩將仇報,不知羞恥的學採花賊似的半夜三更摸進人家的香閨猥瑣未成年人,不要臉,我宰了你!”
三隻小朋友目瞪口呆,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採花賊?
過了一會兒,兩小童頭上黑線唰唰狂飛,姐姐,注意用詞,你口誤了!
小丫頭的拳頭呼來,冷麪神立即閉上眼睛任她揍,他皮粗肉燥,被揍沒覺得疼,但是,那一長串的罵聲鑽進耳蝸,他冷汗了。
這……這是什麼話,恩將仇報,他有那麼不識好歹嗎?
……採花賊?
他摸進小丫頭的香閨,確實有一丁點的不光彩,但是,也沒有那麼嚴重吧,怎麼就升級成採花賊了?
如果夜探香閨就是採花賊,那跟小媳婦親密的男人豈不全是淫賊?
他想念小媳婦,蹭了個牀而已,怎麼就變成猥瑣未成年人了?
委屈啊,冷麪神委屈的無處可訴,那張臉青了黑,黑了白,最後變成青黑青黑的,滿心的無力感。
“丫頭,丫頭,我錯了,不生氣了好不好?”小丫頭火氣很大,他不得不服軟,反正小閨女就是小祖宗,千錯萬錯不可能是她的錯。
“好你個大頭鬼,你哪次做錯了不是說你錯了,哪次認真改過?你當我是小孩子好哄是不是哄?算了,這是你家,鳩佔鵲巢的是我,我走還不行嗎?小夥伴,快幫我收拾東西,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不要,丫頭,不許走!”
冷麪神大急,伸手一撈將火氣旺盛的小人兒抱進懷裡,手忙腳亂的安撫:“丫頭,我錯了,我以後不經你允許絕對不佔牀了,丫頭,不要生氣好不好?我道歉,我錯了,你大人大量饒我這一回吧,丫頭,好小閨女,人家真的知錯了,我就是太想丫頭,一時沒管住自己,你就放我一馬好不好,我保證以次不再犯同樣的錯誤,保證以後你不許我進你房間就絕不越雷池半步,你叫我往東我不往西,你讓我睡地板我堅決不睡牀,你叫我蹲屋檐我絕對不會蹲健盤……”
煞星低聲下氣的說好話,誓言旦旦,鑿鑿有力。
小妖怪和金童玉童再次目瞪口呆,煞星,這隻真是煞星?特麼的,肯定不是,煞星那麼兇狠高冷,怎麼可能像這麼沒原則沒節操,沒臉皮,一定是出差的時候被人掉包了。
“……”黑線黑線,曲七月聽得一頭黑線,如果她沒得老年癡呆症且記憶沒有混亂的話,類似這種話大叔曾經說過一回,可是最終他還不是忘得一乾二淨,照樣爲所欲爲?
“撒手。”
“不撒。”撒手人就跑了,他又不傻,纔不聽話的撒手。
“給我撒手,在你這住着沒有*權,沒有人權,沒有自由權,我要收拾行李滾蛋,小顧先生和阿九的大門隨時爲我敞開。”特麼的,抱這麼緊,還讓人怎麼呼吸?
“不許去。你是我小閨女,不許去投奔他人。”男人固執的緊摟懷裡的小人兒,堅決不肯放她走。
“再不撒手,我等你上班去了偷偷出走。”
“我撒手我撒手還不行麼?”冷麪神心急如火,卻無計可施,小丫頭真要出走,他還真沒辦法攔,他不可能二十四小時守着她。
他不甘不願的鬆開禁錮,手還撫在她的腰側,試探似的商量:“丫頭,不走好不好?說好了要陪蘭媽媽過年的,不可以言而無信。”
“想要我留下來也行,沒經我同意,你不許擅闖我臥房,不許窺探我的*。我是閨女,女孩子總有*,有自己的小秘密,你一個大男人爬女孩子的牀,你好意思嗎?”
“……好,我以後不亂闖你房間了。”他能說不好嗎?
這一刻,冷麪神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那個破壞他住宅風水的幕後主使者,都是那該死的傢伙整出鬼刑天,壞了那棟樓的風水,弄髒那棟住宅,害他不得不搬家。
如果還住在那邊,只有一個臥室,小丫頭理所當然的跟他睡一個房間,現在搬了家,房子寬了,房間多了,小丫頭有自己的臥室,他們不得不分房睡,害得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親近小丫頭,他想要福利也難了。
該死的貨,害他不能隨時抱小媳婦,害他沒機會培養感情,等找齊證據,一定要誅連那傢伙的九族。
小媳婦的害眼皮子底下親不得抱不得,這不是生生挖人心麼?
恨得想毀天滅地的煞星,滿腔怒火無處可發,憋屈得快抓狂,鳳眸火焰熊熊,誰若在這刻撞他手裡,必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哼,這還差不多,這是最後一次,再有下次,掰,必須掰得不能再掰,再也不會跟你言歸於好。”
“好。那,丫頭,讓我抱抱好不好?昨晚一整晚沒睡,也沒吃飯,讓我抱抱小閨女就有精神了。”
“……”
大叔的聲線裡透出一絲委屈,曲七月也知道在昨晚那種情況下,大叔必定沒有一刻放鬆,有點心疼他,伸出雙臂圈抱住他脖子,主動的貼近他胸膛。
“還是我小閨女最好。”柔軟的小身軀鑽進懷裡,冷麪神那顆不安的心瞬間安定了,那些浮燥也消失的無影無蹤,美美的享受小丫頭投懷送抱的快樂。
三隻小朋友看着頂着雞窩頭的姐姐溫柔的依在煞星懷裡,頓時就驚悚了,天,姐姐消氣了?
這個……姐姐真的接受煞星當男朋友了嗎?
瞬間的,三隻小夥伴的心情一片灰暗,姐姐有這麼個煞星男朋友,萬一以後天天夜半突襲,他們哪有好覺睡?
小老虎瞪着眼,一臉的迷茫,姐姐怎麼不揍煞星啦?
冷麪神懷抱小人兒,下巴擱她肩頭,眉眼柔情綣綣,這種感覺真好!自己偷偷摸摸的抱小丫頭的感覺也很好,那是另一種感覺,怕她醒來鬧,又忍不住想貼上去,既緊張又激動,很刺激;
現在呢,小丫頭主動親近,讓他有被信任,被親近的溫馨感,這是和平的,平靜的,溫柔的感覺,讓人滿足、平靜,幸福。
他貪婪的吸取她身上的香氣和味道,那些味道能撫平他心中所有的不安,疲憊,能讓他精神振奮,既使明知會上癮,也心甘沉淪。
抱着軟軟香香的小丫頭,他被滿足所填滿,長達十來天積攢下來的疲勞一掃而寬,頭腦清爽,身心如沐清風。
她安靜的圈抱住他的脖子,難得的溫順如羊,小鳥依人,畫面溫馨,唯美。
三隻小朋友看呆了,這畫面,真的太美,不忍破壞。
大叔安靜的抱住自己沒有鬆開的意思,曲七月一隻小手爬過他的肩,探進他的睡袍,一路下摸,摸到一大片凹坑,大叔後背的傷結痂脫落,失去肌肉的地方一時半會長不出新肉,留下一個深深的凹面。
她還從沒看過大叔傷愈後的傷口,往大叔胸前挪挪,挪得更貼近一些,用手拔掉他的睡袍,想去看他的後背。
“不要看,醜。”
被撫摸的男人,心裡彆扭的很,抓住小丫頭的手,不許她扯他衣衫,他的後背傷口他從鏡子裡觀察過,很醜陋,很礙眼。
若換作以前,他是不介意那些事外物的,沒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的,傷疤多少,好不好看,那些事完全不必管。
如今,他有點介意,怕小丫頭見了有心理陰影,他身上除了一張臉,全身上下就沒哪裡無傷痕,用人說的話來形容就是“馬屎表面光”,面很光鮮,剝掉衣服,那就是傷痕累累,疤痕遍佈,跟臉相比一個天一個地,臉是天,身軀是地。
“沒事,讓我看看。”她固執的想一探真容。
“丫頭看不了不許哭。”
“本小姑娘纔沒有那麼膽小如鼠。”
“……那,你看吧。”如果嚇哭了,他再哄吧。
煞大叔不阻攔,扯衣服就容易得多,曲七月將他的睡袍剝開,讓他的後背露出來,支起腿,整個人趴大叔肩上,探頭一看,暗中“嘶”的吸了口氣,他後背凹下去好大一片地方,壞死的皮隨脫落,凹坑的膚色與後背的膚以不同,很…獰厲。
她只能用那個詞來描述,真的很磣人。
傷疤,是英雄的記號。
曲七月手指下滑,輕輕的撫上那片新傷區,指尖下的地方只有一層薄薄的皮包着骨頭,手好像摸着覆蓋一層薄膜的排骨。
“大叔,是不是還痛?”她的手指觸及他的後背,他肌肉張繃,輕輕顫震。
“不痛。”男人垂下眸子,呼吸微緊,他不痛,就是很緊張,莫明的緊張。
他幾乎快屏住呼吸,女孩子都愛漂亮,大抵沒有人樂意自己的男朋友全身坑坑窪窪的吧,畢竟那樣的話摸起來沒手感,除了古懂,粗糙糙手的東西沒多少人喜歡,就連他自己也喜歡摸小丫頭光滑的後背,柔軟的腰肢。
追求完美,人心所向。
如果小丫頭討厭,他也不話可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他自己尚且喜歡細膩美好的小丫頭,沒資格要求小丫頭喜歡他醜陋的傷痕。
“丫頭,你不怕?”他問,也顯露出忐忑不安,心靈不寧。
“爲什麼要怕?”
曲七月奇怪的曲腿坐在大叔雙腿上,認認真真的正視大叔的眼睛:“傷疤是勇者的光輝記號,軍人身上的傷代表出生入死的豐功偉績,每道傷痕便是一個捨生忘死的故事,傷痕是記錄英雄英勇果斷的最真實的證明。身爲被軍人保護着的人,沒有資格嫌棄軍人的傷疤。不過,從審美觀上來看,真的有點難看,所以,大叔,你以後還是儘量避免受傷,我其實還是比較喜歡漂亮的大叔,不喜歡全身是傷的大叔,摸起來手感不好。”
冷麪神心頭那堅固的防護堤,被那脆脆的聲音擊塌,感動,如洪水,洶涌而出,將整顆心淹沒,小閨女是不同的,她善良心慈,溫和寬容,有博大的胸懷,與佛一樣有悲天憐人的慈悲心腸。
愛憎分明,恩怨分明,這就是他的小閨女。
他的眼裡一片動容,手臂收緊,將嬌小的一團摟在懷裡,柔柔的,深深的將吻印在她的額心,再重重的將她摟緊,緊緊的貼在胸口,以他的臉緊貼小丫頭的臉,臉臉相貼,感覺她的體溫,她的呼吸,她的心跳。
古來英雄皆寂寞。
他,也寂寞。
英雄,不求永垂史冊,不求流芳百世,最初的最初,其實只是想保護想要保護的人,想要守護住自己想守護的東西。
信念,是支撐英雄下去的力量。
然而,英雄也會累,英雄也需要理解,需要溫暖,需要知己同伴,他和所有忠心報國的熱血男兒一樣,也是血肉之軀,也想要被理解,渴求有一個溫暖他孤寂心靈的知己。
曾經,那是奢望,現在,那不是奢望,小丫頭的出現,扭轉他鐵一般的命局,成爲他孤寂人生中的一抹舍不了的柔情,他的丫頭就是他的解語花,就是他心間上的那點硃砂。
被理解,被溫暖,他的心,溫軟如綿,感動的熱流在血管裡流淌,燙熱每一根神經,每一根寒毛。
他,從身到心,從頭到腳,每一滴鮮血都在沸騰,此生有丫頭,何值有幸,何值幸運!
此刻,所有語言都是蒼白的,他只想這樣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直至生命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