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校場裡無關人員是不允許進入的,包括韋袁等人,幾人也不是不好奇季月口裡所謂的更加殘酷的訓練是什麼,而且在小校場搭建的時候,他們也是知道這裡有着怎樣稀奇古怪的建築,只是季月既然下了命令,他們作爲一方守將,也不好厚顏無恥的跑去偷看。
好在再過兩天就要過年了,他們也有了可以轉移注意力的地方,於是努力壓制住好奇心專心的安排人準備過年的一應事宜。
而被留在沙場上訓練的那十幾萬新兵則拼了命的繼續重複着以往枯燥乏味的訓練,一心想着下一次的考覈能夠成爲去小校場的人。
尤其是當他們在訓練中時遠遠聽到一陣陣鬼哭狼嚎的聲音,心下越發好奇不已。
季將軍究竟是怎麼着那些過關的人了?竟然讓他們齊齊發出如此悽慘的叫吼,聽起來就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要知道就是當初才接受訓練的時候,他們也沒叫的如此悽慘過……
不過好奇歸好奇,衆人也知道小校場那邊被季將軍下了禁止令,除了在那邊訓練的人其餘人等一概不能進入,他們可不敢去偷窺,去挑釁季將軍的威嚴。
就這樣,那八萬通過考覈的新兵在小校場上經歷着沒日沒夜的魔鬼式訓練,大冬天的在水裡浸泡,在泥漿中打鬥,在坑窪不平的石子路上匍匐前進,在泥坑中六人一組舉着大圓木做深蹲。
不僅如此,之前訓練過的各項訓練每天都要一一做一遍才能訓練這些慘烈的新項目。
也就是說,這八萬人的訓練比那十多萬人的訓練多了不止一倍。
好在這樣高強度的殘酷訓練並沒有繼續太久,因爲他們將迎來新年,季君月倒也沒有讓衆人大過年的還沒日沒夜的操練,在大年三十這天就難得的給衆人放了三個晚上的假。
白天繼續訓練,晚上則可以休息。
爲此衆人差點沒跪地膜拜痛哭涕零,尤其是那八萬新兵簡直就差把季君月直接當祖宗供起來了。
大年三十這天,季君月讓身邊的親衛在營帳外架起了大鍋,提前讓鳳夜去準備了很多可以吃的食材,至於調料她則提前從空間中拿了出來放置在了擺食材的桌面上。
秦瀾雪看着桌上多出來的一罐罐調料,澄澈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好奇:“阿君要幹什麼?”
季君月轉頭看向秦瀾雪,在他脣邊輕輕啄了一口,輕笑出聲:“今天大年三十,我們就一起吃個火鍋熱鬧熱鬧。”
不僅如此,等過些天元宵節的時候,她再給秦瀾雪做湯圓,昨日想起這事她還在空間裡仔細的找了找,還真被她找到了幾袋芝麻餡的湯圓。
“火鍋?……”秦瀾雪低喃一句,眼底浮現一抹流彩般的晶亮,看着她將那些調料撕開放入大鍋之中,鼻息間瞬間飄入一縷勾人味覺和食慾的香氣,臉上浮現一抹清絕的笑容:“真香。”
季君月回頭笑看了他一眼,也就在這個時候出去準備的鳳夜等人一一走了進來,一進來就聞到了滿屋子有人口腹的香味,全都雙眼冒光的尋着氣味看向了那架起的大鍋。
“你放了什麼東西在裡面?好香啊……”
星初粉嫩透白的俊臉帶着垂涎欲滴的情緒,一雙珍珠瑪瑙般烏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放調料的季君月,或者該說是盯着她的手和鍋子裡變了顏色的湯水。
他只見過乾淨乳白的湯汁,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紅彤彤油湯,看起來髒兮兮的可是那味道卻讓他想要流口水……
夜硯等人也好奇的盯着那大鍋裡的麻辣湯看,季君月轉頭看了他們一眼,見身邊的所有親衛包括樑鈺和阮墨兩個都尉和溯源、彭洵義幾人也都到了,就讓他們尋個位置坐下。
“這道菜叫火鍋,等水漲後想吃什麼就直接放進去煮,牛肉我已經全部放進去了。”
季君月說着就衝着衆人指了指另一個大鍋,因爲有二十幾號人所以她直接分成了兩鍋。
其實火鍋這東西她也不經常吃,只是在現代的時她離開君都去各個國家遊走的時候,看着尋常人吃火鍋的熱鬧樣有些好奇的帶着兩個哥哥嘗試過幾次,覺得偶爾吃一下還不錯。
今日過年她想讓衆人熱鬧熱鬧,畢竟這段時間這些人也辛苦了,所以纔想到弄個火鍋應應景。
連鳳夜也是第一次見這所謂火鍋的菜餚,他當然不讓的走到季君月所在的那一個大黑鍋面前坐下,認認真真又帶着幾分好奇的盯着鍋裡慢慢漲開的水,順手抄起旁邊桌子上想吃的菜品倒進了鍋裡。
桌子上的菜品都是廚房的人按照季君月的吩咐處理過的,已經變成一碗碗切好的菜餚,有小白菜、蓮藕、土豆等等能夠入鍋的菜品。
溯源等人倒也沒有爭着去和季君月坐在一起,自覺的走到了另一個大鍋旁坐了下來。
張慈山、貴禮等人也跟他們一起,所以跟季君月和秦瀾雪坐在一起的就是鳳夜、星初、阮墨、樑鈺、蔣錢、舒未、夜硯幾人。
等鍋子裡的東西煮熟後,季君月纔對衆人說道:“桌上有調好的調料。”
季君月說着就從桌上拿了兩分調好的調料,遞了一份給秦瀾雪,然後用大勺從鍋裡撈出一些牛肉和蓮藕放在空碗中,再用筷子捻起一片蓮藕放在那放了調料的碗裡裹了裹,吃了一口。
“就是這樣吃,不過你們若是有人怕吃辣的話直接撈起來吃就好。”
衆人見此,紛紛新奇的學着季君月的舉動一人舀一勺食物放在碗裡去裹了裹那調料,然後滿心期待的放入嘴裡。
然而隨之而來的不是什麼人間美味,而是辣的想讓人抓狂的麻木,幾人那臉色瞬間紅了,猶如火燒一般,緊接着就要將嘴裡的食物吐出來,卻沒想聽到了一句磁性的魔音。
“吃下去,吐出來的出去跑圈。”
得,這句話一出,就算再辣的他們想跳入湖裡那也得強忍着吃下去,等吞下去後一個個全都跳腳的四處找水喝去了……
季君月壞痞一笑,低頭看向了秦瀾雪。
只見秦瀾雪舀了一勺牛肉在碗裡後,就拿起筷子舉止優雅的捻起一小塊被切的四四方方的牛肉,按照季君月的動作放入那調料碗裡裹了裹,然後慢悠悠的放入了嘴裡。
下一瞬,他那張白皙的臉也漸漸染上了紅,如墨色暈染的精緻眉頭也微微攏在了一起,澄澈美麗的丹鳳眸瞬間淚眼汪汪的,看起來更加剔透美麗的讓人想要摳下來珍藏起來。
當那水汪汪的眸子擡起望向季君月的時候,她仿似看到了春花秋月漫天明鏡,那是如同天空之境一般的美麗幻境,美得令人窒息而癡迷。
瞬間,季君月的心口不受控制的窒息了一瞬後,下一刻便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那紊亂的心跳聲陣陣如鼓,這一刻她仿似只能聽到自己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只能看到那美麗的天空之境,身臨其境難以自拔……
秦瀾雪看着季君月恍惚迷離的眼,原本攏着的眉頭鬆開了,暗紫的脣角也漸漸瀰漫出了一抹清絕愉悅的笑意。
優雅而緩慢的咀嚼着嘴裡的食物,一點一點慢慢的品嚐着口齒間辣到極致的感覺,那種火辣辣麻酥酥的感覺,竟然在這一刻讓他上了癮,有一種……在品嚐阿君的感覺……
等吞嚥下嘴裡的食物,秦瀾雪才含笑的吐出了靡靡之音:“阿君……”
低柔的清糜的低喚,繾卷着道不盡的溫柔和寵溺,那種仿似天地再大都唯有一人能夠入眼入心的獨一無二的感覺,足以讓聽到的人醉心。
季君月被這一聲醉心的低喚拉回了心神,其實她在那一瞬間的恍惚後就回過神了,只是她願意這樣專注的看着阿雪不被任何事物打擾。
季君月看着秦瀾雪澄澈的眼眸,低喃出聲:“傳說蛟魚的眼淚應是世間最美麗的至寶,可是我卻覺得,阿雪的眼淚纔是世間最美的寶物,也比世間一切都重要。”
季君月不自覺的撫摸上秦瀾雪的眼眸,輕輕刮弄他濃密纖長的羽睫,那眼簾輕輕顫動,就猶如精靈般美麗至極。
“蛟魚的眼淚?……”秦瀾雪喃喃自語,最後點點頭:“嗯,是阿君的眼淚。”
若蛟魚的眼淚是世間最美的至寶,那麼他則是阿君一個人的至寶。
季君月被秦瀾雪這一句認真的話語逗笑了,好在還沒忘記此時這裡不止他們兩個人,所以下一刻就收回了手,輕聲道:“吃東西吧。”
按理說旁邊一羣人都被辣的自顧不暇了,也沒人有時間注意兩人剛纔的互動,可偏偏這裡面有那麼兩三個人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就將季君月當成了自己生活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猶如空氣一般,所以只要季君月存在,他們就會時時刻刻關注着她。
因此,他們雖然因爲季君月背對着他們而沒有看到她眼底的情緒,可是卻清楚的看到了她擡手撫摸秦瀾雪眼眸的動作,那一刻,兩人周身融爲一體不容外人插足的溫馨與旖旎的氣氛,徹底嚇壞了他們。
那一刻,那種有情人拋開世間所有一切獨守對方的濃情蜜意,那般深刻濃烈,沒有人會感覺錯的,可是……他們明明是兩個男人!
唯一知道真相的鳳夜默默的斂下了眼眸,儘管口裡辣到極致卻爽口不已的食物突然變得索然無味,他還是不急不緩的吃着,哪怕臉上被辣的通紅,哪怕口腔裡火辣辣的有些麻木了……
星初瞬間瞪大了眼珠子,氣鼓鼓的說不出是憤怒還是震驚,他都看到了什麼?!
季月!季月竟然去撫摸一個要長相沒長相要身份沒身份的親衛?!
氣死他了!氣死他了!要摸也該來摸他啊?!他要美貌有美貌,要身份有身份!怎麼也不過是君瀾!
若是此時有人能夠聽到星初的心聲,一定會扶額的嘆息道:“兄弟,你似乎抓錯重點了……”
夜硯和舒未是偶然間看到季君月的舉動的,他們也是因爲星初和樑鈺幾人突如其來的怪異神情才疑惑的跟着看過去,剛好看到了季月撫摸君瀾眼簾的曖昧舉動。
這一幕深深的映入了兩人的思想之中,帶起了一片驚心。
季月他……他不會是喜歡君瀾吧?……
哪怕他們想強烈的說服自己事實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如此彪悍絕世無雙的季月怎麼可能喜歡男人?!
可是那一瞬間季月和君瀾兩人之間散發出來的那種極爲融合溫馨又曖昧旖旎的氣場,讓他們根本無法說服自己,那種令人驚心的充滿濃濃愛情的氣息是他們的誤會!
之前他們就覺得兩個大男人就算兄弟情再深厚也不至於睡在一個營帳裡,況且他們總覺得君瀾那專注到‘癡情’的視線總像是在看一個深愛之人。
只是這視線中不僅僅有所謂的愛情,還有一種毀天滅地的信仰和獨一無二的全世界的感覺,那種仿似季月是他人生所有的感覺,讓他們不敢輕易的下定論。
畢竟在他們眼中愛情不應該是這般癲狂的,更不該與所謂的信仰有關係,所以他們纔將心頭涌起的怪異與懷疑掐滅在心底。
可現在看來,還是他們想的太簡單了,把季月和君瀾之間的關係想的太過簡單了……
樑鈺驚震的眼眸中似乎染上了絲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冷然,季月喜歡男人?
這是他腦海中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緊接着他莫名的喜悅了,可下一刻看到君瀾臉上愉悅溫柔的笑容,看到他眼底獨一無二的專注,那種彷彿擁有了全世界的幸福,讓他沒來由的沉了心。
似有酸酸澀澀的感覺在心頭繚繞,讓他有些煩躁,不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情緒,那種猶如困獸般的感覺讓他討厭。
他這到底是怎麼了?……
阮墨以前畢竟也胡亂過很長一段時間,對於季月有可能喜歡男人這件事情只是一瞬間的震驚之後就沒什麼感覺了,他以前胡鬧的時候也玩過男人,只是沒想到季月這樣一個冷妄不倨的人竟然也會好這一口。
而且他看得出來,季月和君瀾之間不單單是不容於世的愛情,他們之間那種感覺太過複雜,似乎參雜了太多,有愛情,有親情,有信仰,有寄託,還有……應該還有很多,可是他既然無法徹底看清楚。
此時幾人還不知道,他們所以爲的複雜情感,難以猜測出的那部分,是那種生生世世的纏綿與認定,是那種天地萬物都只有對方一人的獨鍾和執念。
季君月感覺到幾道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擡眸看去,見星初幾人瞪着眼睛看着她,微微挑眉:“怎麼,你們飽了?”
“飽了!我看着你們……捂……”星初這才正要撒野,就被夜硯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巴,有些尷尬的衝衆人笑了笑:“他被辣的有些頭腦不清了,我帶他去喝點水。”
夜硯說着對着舒未使了個眼色,兩人合力架起掙扎的星初離開了營帳。
季君月又怎麼會看不出星初想說什麼以及樑鈺幾人此時的想法,她在做出那個在旁人看來顯得極其曖昧的動作時就知道他們會誤會了。
不過誤不誤會都無所謂,不管是男是女,季君月和秦瀾雪都是不可分開的。
而且她就算真是個男人,阿雪也只會是她的,只能是她一個人的。
“繼續吃吧。”季君月輕緩的道了一句就動手吃了起來,她可是有些饞這味道了。
秦瀾雪含笑的看着季君月,伸手舀了一勺菜和肉放入季君月碗裡,溫柔輕語:“喜歡,多吃點。”
很顯然秦瀾雪也看出了季君月嘴饞這味道了。
季君月回了一個同樣輕柔的笑意給秦瀾雪,只是比起秦瀾雪那清絕靡麗的笑容,季君月的笑容就顯得乖邪痞氣了。
尤其是那雙帶着與生俱來的妖華之光的鳳目,斂漣間足以令世人神魂顛倒。
正當幾人吃的火熱的時候,季君月空間裡的通訊石亮了,季君月感應到時,脣邊捲起了一抹清淺的笑意。
爲了不給她帶來麻煩,蘇木旭和蘇木燁快半年都沒跟她聯繫了,只怕是今日這節日應景讓阿旭忍不住了。
而且根據異兵團每日彙報的消息,蘇木燁又從邊關回了瀝陽皇城,現在應當是在鎮國公府與阿旭一起過年。
這樣想着,季君月就站起了身,道了一句:“你們先吃,我出去一下。”然後安撫的看了秦瀾雪一眼後,就擡步走出了營帳。
秦瀾雪見此,很快就猜到應當是有誰聯繫了阿君,這個時候鳳夜那裡沒有動靜那麼就不可能是異兵團的消息,阿君手上的通訊石現在除了異兵團的人有,就只有兩個人有了……
秦瀾雪猜的沒錯,當季君月穿過熱鬧的營地來到一處安靜的有樹木遮擋的地方時,就用源力佈下了一層結界,這樣即使有人路過也看不到這邊的情景,更聽不到她說話,就好似這裡什麼都沒有一般。
弄好結界後季君月從空間中拿出了那枚通訊石,通訊石飛至半空時慢慢形成一個投影般的水幕,高粱、屏風、紅椅、圓桌、矮几,圓桌前坐着兩道熟悉的身影,桌上放着幾道精緻的菜餚,整個房間再無一個多餘的人。
“阿姐,過年好。”
溫煦軟柔的聲音帶着滿滿的喜悅和思念,季君月的視線中出現了蘇木旭那張稚嫩俊美的笑臉,極其整齊的眉宇舒展中仍舊透着一絲寧和,卻也多了一抹銳氣和沉穩,清楚的告訴她阿旭在慢慢的長大。
那如星辰般明亮的貓眼滿含笑意和激動的看着她,透滿了濃濃的想念。
“阿姐,阿旭好想你。”糯糯的聲音柔柔軟軟的帶着點撒嬌的溫暖,讓季君月脣邊若有似無的笑意成了實質性的輕柔笑容。
“阿旭,新年好。”季君月輕笑出聲,眼底帶着三分寵溺。
隨即轉眸看向旁邊默不出聲緊緊的望着她的蘇木燁,已經二十歲的蘇木燁似乎更加成熟了,那張極爲俊俏清毅的臉比起以往的柔軟更多了三分菱角,狹長的眼透着幾分冷魅之氣的同時也更加冷酷肅殺,黝黑的瞳仁如同燈火般鋥亮,此時所折射出的不是冷酷,而是溫暖和想念。
“君兒,可還安好?”
哪怕他知道季君月已經成爲了秦國的將領,知道了她離去後的這半年來發生了多少的困難和阻礙,也知道君兒有能力克服所有的困難,可是他還是想問,還是想要聽她親口說自己是安好的。
------題外話------
二更十點半喔~咋們君君和阿雪又秀恩愛啦,哈哈~這算是給大家提前過年了呢,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