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老湯姆斯見到熟人就面帶紅光的拉着白艾開始介紹:“這是小貝利的朋友,剛剛結婚和丈夫過來度假,今天招待我吃魚,羨慕吧。
老湯姆斯毫無節制的炫耀並不讓人反感,而且當地人也很給他面子的點頭附和着:羨慕、羨慕。這裡沒有什麼所謂的隱私,他們覺得這是在分享快樂,所以白艾在一邊克服着不習慣只需要微笑,和每一個送上祝福的人握手,一路走下來她感覺自己像一個因爲競選總統之位而深入民衆拉選票的議員。
老湯姆斯的家,早已不是當初的纔買下時候的樣子,濃厚的美式鄉村風格,是他一點一點手工搭建出來,屋內的傢俱簡潔爽朗,線條簡單,體積粗獷。
實木座椅箱櫃、印花布的沙發、手工紡織的麻織窗簾以及自然裁切的石頭火爐,一切都好像未經雕琢,給人十分溫暖的感覺。
家裡沒有人,孩子去上學,女主人去參加茶會,白艾跟着老湯姆斯穿過房間去到他家的院子,在花園中老湯姆斯隨手摘串魯冰花結成一個小小圈送給白艾。
“送給你,祝你新婚快樂。”
他的手藝不錯,和當初蘭思定送她的花環一樣漂亮。白艾接過花環後說:“謝謝。”然後將漂亮的魯冰花放在外套的口袋裡,露出一截,十分喜人。
湯姆斯換了一件衣服,然後在後院的加工坊內取了很大一塊硬質未熟奶酪當禮物,用保鮮膜裹好,再綁上粉紅色綢帶,打一個蝴蝶結,正好可以提在手中。
他和白艾一起回家,在路上本來還打算買瓶酒,但白艾表示家裡有酒,讓他不比如此破費,婉拒了他的好意,這才朝着別墅的方向走去。
“管家?”白艾迴到家,脫掉鞋光着腳站在露臺之上,本來純粹的好心情添了一抹帶着涼意的冷靜。
眼前的管家依舊是老三件的西裝馬甲,天冷天熱也不見他換個風格,站的筆直。格納那傢伙還真來了,他怎麼找到這地方的?蘭思定告訴他的?
管家畢恭畢敬的迎上前,伸手接過白艾手中漁具,跟在她身邊特別貼心的問:“白小姐,釣魚還愉快嗎?”
白艾看了一眼還在解繁瑣鞋帶的湯姆斯,小聲對管家說:“請叫我的英文名。”
管家從善如流,立刻改口:“是的,安娜小姐。”
湯姆斯擺好拖掉的鞋,白艾爲管家介紹來人:“這位是湯姆斯,我的客人。”
管家挺直脊樑微微彎腰,垂首閉眼的打招呼:“你好,湯姆斯先生,很高興和你見面,如果不介意你可以稱呼我管家。”多年不用本名,他已經習慣別人叫他管家。
管家的英國範兒讓隨性的湯姆斯很不習慣,撓了下頭笑呵呵的說:“你好,你好。”更驚訝白艾的身份,亞洲人用英國管家,莫不是什麼貴族吧。
“他們在裡面?”白艾問管家,脫下外套隨手丟在沙發上。
“是的。”管家擋在白艾面前,“不如我給兩位煮杯咖啡。”
“我去打聲招呼。”白艾繞開管家,湯姆斯跟進。
管家緊隨白艾的腳步:“安娜小姐,請留步。”
“管家,這裡我纔是主人,別然我把你請出去。”白艾被管家跟煩了,知道他忌諱什麼。
管家見白艾臉色不善,他脊背發涼立刻清醒了意識到白艾畢竟是白艾,當年她敢跟主席較勁又怎麼會是他控制的住的,於是退了一步道歉:“對不起,是我疏忽了。”
白艾收回森冷的視線,穿過客廳,推開了酒室的門,蘭思定坐在白羊絨的沙發上和格納面對面,兩人雪茄紅酒派頭十足,一人臉上掛一副假面具,虛僞的讓人髮指。
聽見聲音他們都扭頭看過來。
白艾站在門邊說:“我帶了客人回來吃飯。”
作爲客人的湯姆斯立刻盛意拳拳的打招呼,他能看出酒室裡的兩個人都非尋常,那氣韻必定是大人物,況且平常人家哪能在自己的家裡修葺一間待客的酒室,也只有富商高官纔有這般的財力。還打造成中古世紀的風格,光火爐臺上那一個盤子也能夠他再修一棟家居別墅了。
湯姆斯不能確定眼前的兩位哪一位纔是安娜的丈夫。
蘭思定說:“寶貝,你先去喝茶。”
格納說:“親愛的,我想吃你做的飯。”
蘭思定立刻瞪了格納一眼,他的媳婦兒他從來都捨不得她累着半分,而格納一個半路殺出來的陳咬金倒是指揮的很上手。
白艾雙手環胸着說:“我打擾你們了嗎?”
兩個男人都不說話,任由陽光打在他們的臉上,猶如神詆。
“我再問一遍,我打擾你們了嗎?”
白艾語氣如雲,輕輕淡淡卻頗有些風雲莫測,蘭思定坐不住了,格納也低着頭看酒不看人。
好嘛,有臺階他們不下,有客人他們不招呼,現在是吃飯的點,既然大家都是忙人,也只有她這個閒人動手做飯了。
廚房裡活魚活雞猶然不覺大禍臨頭。
白艾操着菜刀問管家:“你,會殺魚嗎?”
管家把臉挺的很平,看着活蹦亂跳的動物他嘴脣有些發白:“我……不會。”
“那你站在一邊看我殺吧。”殺人他這麼利落,殺魚居然眼中露怯。
“安娜小姐,不如我去客廳給你的客人煮咖啡。”管家站在湯姆斯的身邊,風度翩翩。
白艾手起刀落,刀鋒斬進案板裡,她和善的說:“你可以在我旁邊煮。”
管家吞嚥了唾沫,不由摸了摸脖子,然後對湯姆斯問:“介意我在這裡爲您煮咖啡嗎?”
湯姆斯忙不迭的搖頭:“不介意。”非常不介意,女人發脾氣的時候,男人最好是逆來順受,再說能忍着火氣做飯已經算好女人了,如果是他的夫人發火,會收乾淨他的錢包然後一腳把他踹出家門,別說吃飽肚子,連睡覺都得到老夥計家湊合。
管家感激的對湯姆斯說:“謝謝。”
湯姆斯擺擺手:“不用客氣,我出去等你的咖啡。”說完一溜煙的離開是非之地。
偌大的廚房只剩白艾和管家,只見她先提起魚的尾巴,使勁的往案板上狠狠一摔,用鋒利的菜刀從尾至頭反向刮掉魚鱗,用剪刀剪開它的肚子,把苦膽掏出來,還對他說,看,苦膽要保持完好,如果破在魚肚子裡整條魚的肉質都是苦的,無論你怎麼洗都洗不掉苦味。
呼的一扔,把不能吃的東西全扔進垃圾桶,纖細漂亮的手指再挑開鰓蓋,伸進鰓腔裡,生拉活扯的摳出血淋淋的魚鰓,繼續解說:魚鰓很髒有寄生生物在裡面,所以不能吃。
管家艱難的扯出一抹笑容,保持着鎮定的姿態:“我記住了。”
白艾滿意管家的表情,帶着笑意用刀將魚脊骨從腹內斬斷,在魚體兩側抹勻豬油,再沾少許白酒。
挑了點蘭思定買回來的肉粒,拌入醬油、麻油、鹽、薑絲蔥絲、香菇末後放入魚腹中,然後上蒸鍋,開火算完成了一道菜。
管家鬆了一口氣,還來不及鬆第二口,就見白艾抓起活雞,準備拔雞脖子上的毛,他實在受不了了。
趕緊着說:“我把咖啡端出去。”
正好在客廳的湯姆斯走進來,原來是他剛纔接了家裡的電話,說有急事讓他回去。
“安娜,要不我下次再過來吃飯吧,老伴兒打電話讓我回去。”湯姆斯臉上是濃濃的失望,他還指望着嚐嚐中國菜了。
“你等等。”白艾把雞丟給管家,洗了洗手從櫥櫃裡掏出一包上好的咖啡豆,到客廳去拿了紙筆,唰唰幾筆寫下魚餌配料,連着咖啡豆一起遞給了湯姆斯,然後叮囑他,“下次你帶全家過來,有空咱們一起釣魚。”
湯姆斯捏着紙箋,開心的點頭:“好的,下次我再給你帶奶酪過來。”他眼角餘光看見咖啡豆的牌子,感覺到白艾的心細,這牌子的咖啡他已經好多年沒喝過,沒想到今天釣個魚還能遇見這種好事,人活到他這個歲數也就圖個吃的舒暢。聞着廚房飄來的香味戀戀不捨的和白艾道別,然後抱着一大袋的咖啡豆腳步輕快的離開。
白艾送走湯姆斯,轉頭回廚房,看見管家一輩子的冷靜自持都被懷裡的公雞仔毀的一乾二淨,他捏着雞的翅膀,臉上還有抓痕。
白艾挽起袖子,一手掐住了雞的兩邊翅膀,說道:“管家,咱們繼續吧。”
……
白艾和管家在廚房收拾食物,蘭思定和格納在酒室準備收拾對方。
格納放下手中的酒,帶着怒氣問蘭思定:“你知道爲什麼當初我放白艾走嗎?”
蘭思定冷笑着說:“從來沒有擁有過,何談放手?”
格納惡意道:“你能說出這種話,說明你一點都不瞭解她的過去,可見她也並沒有愛你多深。”
“你也說她愛我,這就夠了。”他和白艾的感情還輪不到外人指手畫腳。
“你覺得夠呢?當初我不能給她帶來安全,不能給她帶來平靜的生活,所以我才放手,我以爲你能給她幸福,但是現在我知道錯了,你這樣的人比我更危險,總有一天白艾會因爲你而喪命,所以今天我一定要帶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