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蕭菁再次輕喚。
“嗯。”沈晟風本能的回覆一句。
蕭菁轉過身,看着他,從未有過的嚴肅認真,她說着:“如果我死了,記得把我的遺書交給我的母親。”
沈晟風神色一凜,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着剛剛還虛弱不堪的小身影如疾風一閃而過,她行動迅速敏捷的衝到了敵軍中心圈,槍聲在周圍激烈的響動着。
“蕭菁!”沈晟風心口一滯,沒有片刻遲疑的追上前,他脫下了手套,幾乎是一掌拍掉一個士兵。
蕭菁背後重傷,她咬緊牙關,撐着一口氣的擰斷了一名士兵的脖子,搶過他的配槍,未加思索連開數槍。
一氣呵成的動作,敵方始料未及便被陣亡了數人。
“嘭。”子彈穿透蕭菁的右臂,她的身體往後趔趄一步,她再一次架起槍,沒有尋找掩護體,就這麼瘋狂的掃射着。
是的,她選擇陣亡,用着決絕的死亡將自己的榮耀永遠留在這裡,至少傳回國之後,她的名字是驕傲的。
“蕭菁!”沈晟風一把將她撲倒,子彈從兩人的身側一顆接着一顆密不透風的砸來。
蕭菁脫力的躺在地上,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被人抱起,就這麼滾下了山坡。
“射擊,不留活口。”敵軍下達着命令。
兩道身影交纏在一起,最後直接滾進了茂密的草叢地。
沈晟風抓起還有些發懵的蕭菁,毫不遲疑的帶着她往前奔跑。
蕭菁靠在他的背上,一口血吐出來,她笑着說:“隊長,能不能不要扛着我,你的骨頭磕的我好痛。”
沈晟風沒有理會她的抱怨,看到鎮子後面的大河,身體往前一撲,直接扎進去。
子彈砸進水裡,一顆一顆的射擊進來。
後面緊跟而來的士兵一個個一股腦的跟着跳下去,卻在下一刻一個個驚慌失措的爬上去。
河水在沸騰,像煮沸的開水一樣開始冒着水泡,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站在岸邊,只得射擊而不再不計後果的衝下來。
沈晟風滑動着手臂,朝着對岸游去,他感覺到後背上掛着的人漸漸的鬆下了手,條件反射的轉過身將她摟在懷裡。
蕭菁的臉一陣慘白,她整個身體已經失去了意識,應該是因爲突然嗆水肺部氧氣供應不上。
沈晟風抱着她靠在岸邊,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臉,蹙眉道:“蕭菁,蕭菁?”
沒有迴應。
沈晟風跳上岸,雙手重疊壓着她的心口位置,“醒來,醒過來。”
依舊沒有迴應。
沈晟風不得不擡起她的頭,吸入一口氧俯下身扳開她的嘴,以氣渡氣。
“咳咳,咳咳。”蕭菁一口水嗆出來,靠在岸邊大口大口的吸着氧氣。
沈晟風見她清醒過來,高懸的心臟慢慢的放下,他坐在一側,面無表情的瞪着她。
蕭菁腦袋一陣一陣發懵,她覺得身體好像散了架,動彈不了了。
“很厲害是嗎?想着慷慨就義對嗎?”
“隊長,您是不是趁我昏迷的時候打了我?”蕭菁擡起手扯了扯他的褲腿,“爲什麼我覺得我不知道傷口疼,我的嘴巴也疼?您是不是打了我兩耳刮子?”
“……”沈晟風移開目光,看着湍急的喝水,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蕭菁皺了皺眉,自己的嘴巴像被人給咬破了啊。
等等,咬破了?
她身體機械式的坐起來,望着身前那一望無際的河水,再看看兩人身上那不約而同的溼潤感,她似乎明白了爲什麼自己的嘴巴會痛。
沈晟風站起身,冷冷道:“既然醒過來了,繼續上路。”
“隊長,您對我人工呼吸了對嗎?”蕭菁一語捅破。
“……”
蕭菁自言自語的說着:“您摸了我的臉,牽了我的手,現在還碰了我的嘴,等一下回去之後您就大筆一揮把我趕了出去,您這麼傷害我,良心不會痛嗎?”
“……”
蕭菁也不管自己有沒有用錯詞,抓住一點縫隙就一把抓住沈晟風的腿,委屈的說着:“您現在這種行爲就像是吃飽喝足然後拍拍屁股就走的負心漢啊。”
“鬆手。”沈晟風加重語氣。
“不放,就是不放,我告訴您,我現在不會走了,我要您對我負責!”
“……”沈晟風眯了眯眼,蹲下身子,擡起她的下頷,冷冷道:“負責?怎麼負責?”
蕭菁嗆咳一聲,“繼續留我在特戰隊。”
沈晟風扯開她的嘴,面色凝重,“別跟我耍小聰明,我說過,沒有例外。”
“那你爲什麼還要救我?”蕭菁不敢服輸的站起來,她急紅了眼,“就算讓我光榮的留在這裡也不行嗎?”
“我說過了,你現在還是我的兵,只要是我的兵,我就得保你安全回去。”
蕭菁蹲下身子,掩面小聲的哭着,那落魄的模樣,像極了被遺忘在外的孤兒。
沈晟風緊了緊拳頭,走上前,將她從地上抓起來,軟下語氣,道:“先回去,你需要好好養傷。”
“隊長,您不是我,您永遠不懂我的無助。”蕭菁拂開他的攙扶,獨自的朝前走着,幾乎每走一步,就有幾滴血順着她的手臂落下。
沈晟風沉默不語的看着地上的鮮紅,想着那個總是掛着心滿意足微笑的笑臉,以及那個烈日炎炎下不屈不撓認真練習的小身板,她曾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我好像看到了榮耀。
榮耀是什麼?值得這麼忘乎所以的想要留着嗎?
“蕭菁。”沈晟風的聲音猶如寒冬臘月裡那破雲而出的暖陽,他說着:“我給你一次機會,一個月之後的八大特戰隊聯合訓練,如果你拿到第一名,我准許你破例留在鐵鷹。”
蕭菁停下腳步,回過頭,嘴角不受控制的高高上揚,她擡起手,顫抖的抹去臉上的淚痕,幾乎是撲了過來,“謝謝隊長,我一定、一定拿下第一。”
沈晟風身體一僵,不自然的高高擡起手,避免兩人的親密接觸,他刻意的想要退後一步。
蕭菁跟着他走了一步,摟的更緊了,“隊長,萬一我拿到第二名了怎麼辦?”
沈晟風毋庸置疑道:“不再有例外。”
“是,隊長。”蕭菁站直身體,敬禮。
“別想的太輕鬆,你的對手是所有特戰隊的精英。”沈晟風戳開她的腦袋。
蕭菁很肯定的點頭,“我知道。”
“你有充足的時間養好傷,如果失敗了,立刻離開,沒有例外。”
“是隊長。”
“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沈晟風視線下垂,落在她不安分的雙手上。
蕭菁笑逐顏開的鬆開手臂,只是身體還沒有站穩,就這麼迎面朝着沈晟風倒去。
沈晟風攤開手,將她抱着,卻是一動不敢動,他試着喚了一聲,“蕭菁?”
他藉着月光看着這張小花臉,情不自禁的擡起手輕輕的撫過她臉上的血跡。
烏雲被夜風吹拂而過,靜靜的將月光遮掩……
蕭菁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只知道身體很痛,渾身上下像被人給剖開了又縫合,縫合了又剖開的那種痛。
加溼器安靜的工作着,陽光被厚重的窗簾遮掩了大半。
病牀上緊閉雙眼的人默默的睜了睜眼,意識有些混沌,她愣愣的看着天花板,一時之間陷入了沉思狀態。
這裡是什麼地方?
滿目蒼白的顏色,蕭菁急忙坐起來,卻又被傷口弄的彈了回去。
“醒了?”沙發上,沈晟風放下手裡的報紙,目光幽幽的瞪着扭來扭去疼的擠眉弄眼的身影。
蕭菁驚慌失措的掀開被子,怎麼辦?她的衣服呢?
“你放心,這裡是遠離部隊的私人醫院,沒有人會知道你的身份。”沈晟風倒上一杯水,走上前。
蕭菁一陣陣口乾舌燥,她本以爲隊長會好心好意的喂她喝一口,結果話音未落,他就這麼拿着杯子喝的乾乾淨淨,一滴不剩。
沈晟風繼續道:“你這樣的傷不可能回部隊治療,三天後再回去。”
蕭菁啞着聲音,小聲道:“隊長,我也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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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晟風放下杯子,自上而下的審視了她一番,直言道:“不是很有骨氣嗎?”
“隊長,您這樣虐待病人,你於心何忍?”
沈晟風沉默中目不轉睛的凝視着她的眉眼,看得出來,他的回覆:我有良心嗎?我沒有良心啊。
“院長,你剛剛說的是真的?我家老三真的帶了一名女兵在這裡治療?”
“上將,我還敢跟您瞎彙報不成?今早凌晨左右,三少親自揹着這位同志來的,剛開始我們以爲是他的戰友,可是檢查之後才發現,她真的是名女兵同志。”
“我家老三這是開竅了?”
由遠及近的談話聲從走廊一頭傳來。
沈晟風與蕭菁二人面面相覷一番。
“咔嚓”一聲微不可察的開門聲從房門處響起。
蕭菁急忙掩過被子把自己藏起來。
沈晟風轉過身,依舊癱着那張不苟言笑的五官看着不請自來的幾人。 щшш⊙Tтkan⊙c o
炎珺朝着病牀的方向望了望,笑道:“兒子,好巧啊,你也在醫院裡啊。”
“母親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沈晟風目光毫不避諱的落在院長的身上。
院長如芒在背,解釋道:“上將聽說您受傷了,特意過來看看您。”
炎珺走上前,顧左言右,眼神飄忽不定,總是不由自主的朝着病牀望去,說着:“這位同志受傷了?”
“母親,我沒有受傷,您多慮了。”沈晟風不着痕跡的擋住自家母親的眼神攻勢。
“我既然來都來了,就坐一會兒回去。”炎珺輕咳一聲,坐在沙發上,笑意盎然道:“這位同志怎麼不說句話呢?”
“我睡着了。”蕭菁刻意的尖着嗓子說。
“……”
整個病房落針可聞。
炎珺掩嘴一笑,“好好好,你睡你睡。”隨後將眼神直勾勾的落在自家兒子身上。
沈晟風不以爲意道:“如果您沒有別的事,就請回去吧。”
炎珺壓低着聲音,問着院長,“這位同志傷勢如何?”
院長回覆:“從外傷看來很嚴重,整個後背都被灼燒——”
話音未落,炎珺直接一拳頭砸在沈晟風身上,怒斥,“你明知道你的手不能直接接觸任何東西,爲什麼還要去摸人家小姑娘的後背!”
“……”屋子再次一片死寂。
院長再道:“除了灼傷,還有兩道槍傷,一道貫穿性傷口,雖然不致命但失血過多,另一道傷在手臂上,倒沒有什麼大礙。”
炎珺瞪着自家兒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冷冷道:“你說說你,上陣殺敵這種情況就算是敵衆我寡,你也不能讓人家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打在前面啊。”
“母親,說完了嗎?”沈晟風徑直走到房門處,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炎珺站起身,卻是朝着病牀走去,她站在牀邊,放緩着語氣,溫柔道:“同志好好養傷,沒關係,我們沈家會負責的,你就好好的在醫院裡養着,如果這小子再亂來,你就告訴院長,他會立刻把情況上報給我,我家兒子雖然粗糙不懂人情世故,但我們沈家畢竟是高門大院,一定會負責的。”
炎珺見她沒有回覆,執着的想要去扒被子。
蕭菁用力的拽着被子,她是知道炎珺上將認識自己的,急忙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炎珺心滿意足的點點頭,“那你就好好的養傷,傷好了,就來我們家裡坐坐,有什麼想法大家坐在一起慢慢聊。”
“母親!”沈晟風加重語氣。
“知道了,知道了,我這就走。”炎珺再一次目光深邃的看着牀上刻意藏起來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揚。
院長緊隨在炎珺身後一同走出了病房。
炎珺突然止步,湊到院長耳側小聲道:“你說那個女兵後背上的傷會不會是跟我兒子,咳咳。”她挑眉,暗示着。
院長推了推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確定的回覆着:“有可能,畢竟她來醫院的時候穿着的可是三少的衣服。”
“穿着我兒子的衣服?”炎珺驚愕,“我家老三的東西別說給人穿了,連碰都不能碰啊。”
“所以事態緊急,我覺得我必須立刻通知您。”
炎珺戴上墨鏡,嘴角高揚,“這一功我會給你記上了。”
“是,長官。”
病房恢復安靜,蕭菁悄悄的探出半顆腦袋。
沈晟風面無表情的站在牀頭。
“我的媽呀,隊長您幹嗎站在這裡?”蕭菁撫了撫心口,近距離的看着這一雙滿目幽怨的眼珠子,險些嚇得她失禁。
沈晟風俯下身子,離得更近,他說着:“以我母親的性子,不出三日你的所有資料都會放在她的辦公桌上。”
“……”
“驚不驚喜,刺不刺激?”
“……”蕭菁再次準備掩過被子藏住自己。
沈晟風拉開她的被子,冷冷道:“軍隊的規矩不是兒戲,你這種行爲如果被人揭發,別說你會受到處罰,蕭家和我一樣會受到連責,如果你不想因爲你一個人的行爲害了一羣人,就給我安分一點。”
蕭菁委屈的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珠子,“隊長,這事怪我嗎?”
沈晟風站直身子,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那驕傲的模樣,用着眼神告訴她:難道怪我不成。
蕭菁暗戳戳的擰了擰被子,想着要不要豎一豎中指代表自己的憤怒之情,但想想這隊長的悶騷勁兒,萬一他突然掀開被子了怎麼辦?
沈晟風倒上一杯水,直接遞到她面前,那粗魯的樣子就像是說着:你不喝,老子就灌了。
蕭菁忙不迭的喝了幾口,卻因爲喝的太急太猛,被嗆了一口,“咳咳,咳咳咳。”
沈晟風抽出一張紙巾,動作輕盈的替她擦了擦嘴角。
“……”蕭菁動作頓了頓,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自家隊長。
沈晟風道:“好好休息,三天後回營。”
言罷,他站起身,一甩軍袍,一身狂魅不羈的高傲離場。
沈晟風關上病房門,獨自一人站在空曠的走廊上,清冷的微風吹拂而過,頭頂上空的白熾燈炙熱的打下,他扭頭看向走廊盡頭的那扇窗戶,不由自主的按了按自己的心臟位置。
“隊長。”
沈晟風驀地放下自己的手,轉過身,盯着自作主張下牀的身影。
蕭菁單手撐在門上,指了指他頭上的傷,“我剛剛看到了您的傷了,您不需要處理一下嗎?”
“一點小傷而已。”
“隊長。”
“嗯。”
“謝謝您。”話音未落,蕭菁直接關上病房門。
房中重新安靜下來,她不知爲何心跳突然加劇,臉上一陣陣發燙。
門外,沈晟風巋然不動,他擡起手撫了撫自己的額頭,好像有點發熱,難道是傷口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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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今天不冒泡的都是壯漢,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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