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菁跑了半路才發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這才發覺自己的手指頭上那隻金燦燦的戒指。
可不能帶着這金貴玩意兒去訓練基地啊。
這東西她得當祖宗一樣供着的。
蕭菁連忙拐了一個彎,溜回了自己的宿舍,翻箱倒櫃的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把東西藏起來。
“你在做什麼?”連清靠在門外,聽見裡面斷斷續續的聲音,謹慎的推開門。
蕭菁被嚇了一跳,驀地轉過身,瞪着冒冒失失出現的連清,拍了拍心口問道:“你走路沒有聲音的?”
“是你做賊心虛聽不見我的腳步聲。”連清湊上前,跟着她一起蹲在櫃子前,蹙眉道:“你在找什麼?”
蕭菁關上抽屜,遮掩道:“沒什麼,你怎麼還沒有去訓練?”
“剛剛吃完飯,在食堂裡沒有見到你的人,特意拿了兩個饅頭過來。”連清晃了晃自己手裡的兩隻大饅頭。
蕭菁心裡動容,“連清同志不愧是咱們營區里根正苗紅的好青年,多謝了。”說着她準備去拿。
連清站起身,避開了蕭菁的手,“我特意拿過來當着你的面吃的。”
“……”蕭菁的手僵硬的停止不動。
連清砸吧砸吧着嘴,他說着:“是不是想說我這樣愧對你良心會痛?”
蕭菁嘴角微微扭曲了幾分,她噌的一聲站起來,“連清同志,你這樣會被羣毆的。”
“我告訴你哦,今天這饅頭蒸的軟硬適中,甜味也行,吃在嘴裡就跟含着一塊棉花糖似的,入口即化了。”連清舔了舔嘴巴,心滿意足的吞下一整塊。
蕭菁緊了緊拳頭,“趁我還保留着一點理智的時候,你最好立刻馬上消失在我面前。”
連清笑了笑,“是不是心裡像窩着一團火,想要打死我?”
蕭菁狠狠的掠起自己的手,目眥欲裂道:“看到了沒有,這是什麼?”
連清哼了哼,“別用着你的繡花拳頭來威脅我,哥不吃你這一套。”
“這是沙包一樣的拳頭。”說時遲那時快,蕭菁先發制人的一拳頭砸過去。
連清節節敗退,吼道:“蕭上尉你玩真的?”
“是你逼我的。”蕭菁毫不客氣的雙手抓住連清的手,硬生生的扳開他的手指頭,強行硬拽的將那個快要被捏成一地渣的饅頭搶了過來。
連清覺得自己的手指頭快斷了,快被這個大逆不道的小士兵給扯斷了,他求饒着:“我給你,我都給你,你快鬆手。”
“遲了。”蕭菁就這麼拿着他的手一口咬住他指縫裡流出來的饅頭渣子。
“……”連清尷尬道,“你想做什麼?”
“我要你不止看我吃,還要你親自餵我吃。”蕭菁再扳開他一隻手指頭。
連清疼的擠眉弄眼,“你丫的不曉得文明一點嗎?這強塞進來手指頭有多疼你不知道嗎?”
蕭菁哼了哼,“我樂意這麼幹,就是要你疼死,要你輾轉在我身下哭天喊地的求饒。”
連清被強行的壓在了地上,他苦笑道:“蕭上尉,咱們好歹是戰友,你這麼不近人情的欺負我,你的良心會痛死的。”
蕭菁再次咬了一口饅頭,笑道:“良心這玩意兒我早就被狗吃了。”
連清大叫兩聲,“別弄了,痛痛痛,要斷了,真的要斷了。”
碰巧路過宿舍樓的程臣聽見有一陣陣淒涼的叫聲,下意識的停了停腳,他看向緊緊被關上的蕭菁宿舍門,好奇的走了過去。
他剛一靠近,就聽見連清那悽然的吼叫聲從裡面傳出。
“蕭上尉,你如果再弄我,天理難容的,你不能這麼對我,我可是你的前隊長,我們可是戰友啊,你怎麼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種禽獸不如的諢事?”
程臣屏住呼吸,這裡面的信息量似乎有些大啊。
連清哭喊着,“我錯了,我求求你了,你看看,它要斷了,真的要斷了。”
蕭菁瞪着他豎起來的手指頭,冷冷哼了哼,“現在說什麼都遲了,今天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輕饒了你。”
“啊啊啊啊,蕭菁,你如果真的這麼對我,你會後悔的,隊長知道了,會吃醋的。”連清嬌弱的求饒着。
蕭菁扯着他的手,強行將他的腦袋湊過來,她戲謔一笑,“隊長不會知道的,他今早已經離開了,你放心,沒有人會知道的。”
“不要,不行,不能這麼做,你都已經吃完了,你可以放開我了。”
“是啊,我吃完了,可是我還沒有吃飽啊,你說我還要怎麼做?”
程臣倒吸一口涼氣,他默默的縮回脖子,小心翼翼的從門口處溜走。
寒風悲慼的席捲而來,他望了望頭頂上空的青天白日,怎麼辦,蕭菁這二貨竟然揹着隊長出軌了?
他竟然出軌了?
他竟然夥同連清這缺根筋的傢伙一起出軌了?
怎麼辦,他要不要大義滅親的替隊長討回公道?
不行,隊長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情竇初開了,自己如果這個時候跟他說這些話,他肯定會生無可戀的揍自己的一頓的。
是的,他一定會捲起袖子第一個揍自己的,說不定會爲了遮掩這個時候而做出殺人滅口的事。
程臣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寒噤。
“咚咚咚。”連清一個重心不穩的從樓梯上滾了下來,他欲哭無淚的扶着牆站起來,蕭菁下手太狠,不止折了他的手指頭,還差點折了他的腰,虧得自己特意給他帶饅頭吃,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蛋玩意兒。
程臣一臉痛心疾首表情的望着一瘸一拐走的相當可憐的連清,眉頭情不自禁的皺了皺,這是傷的有多麼嚴重啊。
連清發覺到程臣眼裡那濃濃的同情表情,擺了擺手,“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事別說了。”摔得這麼難看,他自己都嫌丟人。
程臣深吸一口氣,輕嘆一聲:“勇敢點,好死不如賴活着,要相信雨後天晴,咱們要勇敢的向前走,人生不如意之事太多太多,咱們別放棄,會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就摔了一跤,至於說的自己像家破人亡嗎?
程臣從他的眼中看出了濃濃的哀傷,“雖然這種事讓人難以啓齒,但我明白的,我不會跟任何人提及,你放心,我們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連清感動,一把抓住程臣的手,狠狠的點了點頭,“是的,我們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你不是蕭菁那個混蛋,你是我的好戰友,我以後就跟着你了。”
程臣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吧,有我照顧你,不會再讓蕭菁胡作妄爲的,他最近太膨脹了。”
連清感激涕零,就差引淚三尺,“好兄弟。”
“是的,好兄弟。”
“喂,你們兩個抱的那麼緊做什麼?”蕭菁嘴角叼着一塊肉乾,一臉嫌棄的瞪着相擁而泣的兩人,從兩人的肢體動作再到談吐舉止,這兩人怕是傻子吧。
連清心有餘悸的躲在程臣身後,那怯生生的模樣儼然如同好不容易脫逃而出的小妾又遇到了陰晴不定的東家,聲淚俱下的求着饒命。
程臣護着他,感慨大義道:“有我在,我不允許你以後再傷害連上尉一分一毫,你這個禽獸。”
“……”蕭菁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他背後那像小白癡一樣楚楚可憐的連清,愕然道:“你罵我什麼?”
“說的就是你,你別過來,我告訴你,連清怕你,我可不怕你。”程臣義無反顧的擋在連清身前。
蕭菁自上而下的審視兩人一番,突然想起了機場裡獸性大發的程臣連自己的戰友都親,還有在廁所裡和江昕做出的那種事,再看看他現在這般舉動,他莫非是這麼快就喜新厭舊拋棄江昕準備禍害他家明顯二缺的連清隊長了?
連清躲在程臣後面,添油加醋道:“你能不能打過他,蕭上尉這幾個月強大了不少,我剛剛就一招被他秒了,到最後連翻身的餘地都沒有了。”
程臣冷冷哼道,“你放心,哥可是軍營裡的搏鬥高手的傳說,他有膽子就上來。”
蕭菁身體反射性的退後兩步,刻意的和這兩人保持距離,她咧開嘴,笑的一臉人畜無害,“行行行,我不過來,我先走了,你們繼續。”
“知道走就好。”程臣對着連清使了使眼色,“出來吧,他已經走了。”
連清滿懷感激的望着身前高大威猛的程臣,一時頭腦發熱一把抱住他,“兄弟,謝了,以後鞍前馬後我聽你的,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你放心,你以後百年之後,我會把你當祖宗一樣供奉的。”
程臣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我只是做了自己的份內事,兄弟走吧,我們一起去迎接我們的康莊大道。”
“嗯,好兄弟。”
於是乎,兩人就這麼勾肩搭背蹦着蹄子哼着曲兒歡快的走向了訓練區。
蕭菁扭過頭看着兩兩歡快的就跟兩隻小兔子一蹦一跳的背影時,嘴角忍不住痙攣的抽了抽,這果然是傻子啊。
……
操場上,所有人並站一排。
“今天我們練習忍受力。”齊越望着忽晴忽陰的天色,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
蕭菁脊椎骨一涼,總有一種不祥預感。
慕夕遲苦笑道:“教官,雖然耐署耐寒是我們必備的體能,但今天也不是很冷。”
“沒事,我去隔壁營區借了兩臺鼓風機。”隨着齊越話音一落,兩家裝載車緩緩駛進營區,兩截車廂上放着四五架一人高的大型機器。
蕭菁明白了,這是要光膀子吹風啊,光是想想,她就覺得自己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特戰隊的精英們出勤任務不分時間,不分地理,不分寒暑,無論是驕陽烈日,還是寒冬臘月,只要人民需要我們,我們就得硬着頭皮給我衝,給我上,所有人,脫衣服。”齊越高喊一聲。
“簌簌簌。”麻利的脫衣服聲連續不斷的響起。
蕭菁看着四周一道道毫不猶豫脫下外套,又解開皮帶扒開褲子,最後只剩下一條褲衩的戰友們,眉頭不受控制的皺了皺,這是要出人命的節奏啊。
“蕭菁,連清你們兩個愣着做什麼?”齊越注意到人羣中鶴立雞羣的兩人。
連清苦笑着,“教官,真要脫光?”
齊越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這是必要的忍受力訓練,天寒地凍下,不一定能讓我穿得暖吃得好。”
所有人脫下了衣服,齊刷刷的走到訓練區域。
姜寺沒有料到還有這種訓練,剛剛脫下衣服身體就開始顫抖,幾乎是不可抑制的在顫抖。
“射擊。”齊越身後出現了三支槍靶,每一支上面都繪着人體圖形,鼓風機就在所有人面前二十幾米處被打開,瞬間狂風驟起,整個空氣直降十度。
冷,前所未有的冷,讓人體內細胞都開始凍結的冷。
所有人上膛瞄準,狂風下,視線有些受阻,再者空氣太冷,手指頭也有些不聽使喚,幾乎快要按不住扳機。
“蕭菁,你爲什麼不脫衣服?”齊越注意到在場唯一一個巋然不動的身影,警覺的走上前。
蕭菁眼神有些飄忽,她在尋找着藉口。
齊越靠上前,一副瞭然於心的表情道:“是有什麼不方便的?”
蕭菁掩嘴咳了咳,順着他的話點頭。
齊越站直身體,“隊長特意交代過要我好好的照顧你,可是我是教官,不能太過徇私,這樣吧,你就脫上半身。”
“……”
齊越沉下語氣,“沒有商量的餘地,這是命令。”
蕭菁靠在他耳側,狐假虎威道:“隊長如果知道是您要求我在所有人面前脫光光了,他雖然面上不會生氣,但一定會記恨在心上的,畢竟我可是隊長心尖兒上的人,我只能在他面前脫光光。”
“……”齊越語塞,這貨還能再厚顏無恥一點嗎?
蕭菁的確還能再厚顏無恥一點,她又繼續說着:“再加上你們也是知道的,我和隊長親親抱抱舉高高的時候,身上難免留下一些不能見人的痕跡。”
“……”齊越擡起手製止蕭菁再繼續說下去,他一本正經道:“我准許你留下一件單衣。”
“是,教官。”蕭菁嘩啦啦的就脫下自己的衣服,站在寒風裡,狂風熱情的朝着她的五官涌來,別說瞄準槍靶,她連睜開眼都覺得困難。
“靜下心來。”齊越站在一旁看着打成一團糟的精英們。
靳山是鐵鷹隊裡的神槍手,彈無虛發,百發百中,可惜這一次算是遭遇了滑鐵盧,十發子彈,一發沒中。
至於其餘的幾人,連開槍都吃力,更別提打中槍靶了。
齊越面色凝重,最近他着手在訓練大家的體能,倒是忘記了結合地理因素這方面,看來以後得多次嘗試了。
場外的警衛兵得到指示,關掉了兩家鼓風機,風速瞬間虛弱了不少。
連清站在風中瑟瑟發抖,他渾身上下哆嗦不止,憑着感覺抓住槍桿,然後很努力的校準。
“連清,睜開你的眼睛。”齊越場外吼了一聲,“你究竟有多麼不待見我,瞎着眼也是對着我瞄準。”
連清尷尬的重新調轉方向,“砰砰砰。”他使出了吃奶得勁兒才努力的扣下了扳機,子彈破空而出,穿透狂風,正中人形槍靶。
“……”靳山低下頭,手指頭用力的扣着自己的槍桿子,突然有一種英雄遲暮應該歸隱山林的即視感。
連清的眼睛眯成一條線,他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打中,再來一連發。
“咳咳。”齊越哭笑不得的看着竟然十發九中的槍靶。
“行啊連清,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深藏不露的本事啊。”一羣人打趣着。
連清渾身上下哆嗦着,風力過猛,他一句話都聽不清。
蕭菁閉上雙眼,她聽着周圍噼裡啪啦響起的槍聲,儘可能的保持着心境的安靜。
風聲很大,溫度很低,她的手不由自主的輕顫着,這是狙擊敵人的大忌,子彈的任何偏離不僅擊殺不了目標人物,還直接暴露了自己,她必須保證自己的每一次進攻都是在最佳的狀態下。
鼓風機呼呼啦啦的風聲在周圍席捲着,她動了動耳,再一次睜開時,身體裡的寒好似瞬間煙消雲散,她看着正在移動中的槍靶,食指重壓一扣。
子彈猶如掙脫了枷鎖的猛獸張開了鋒利的獠牙,以着虎嘯一聲平九州的氣勢穿透了靶心。
“嘭!”眉心一點紅,靶紙掉落在地上。
不遠處,沈老夫人放下手裡的望遠鏡,拍了拍手,“我在這小傢伙身上看到了一點過去的影子,回去之後告訴沈一天,他一直沒有見到的兒媳婦,我今天跟她聊得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