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外,準備敲門的蕭燁動作一停,他剛剛好像聽見了什麼噼裡啪啦的聲音,安全起見,他靠在了大門上仔細的聽着裡面的情況。
“你在聽什麼?”男人的聲音從蕭燁身後響起。
蕭燁反射性的站直身體,皮笑肉不笑的轉過身,“沒什麼,就是確定一下里面有沒有人。”
炎漠徑直上前,擡起手就準備敲門,“要確信裡面有人直接敲門不就行了。”
蕭燁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手,搖頭道,“我覺得裡面應該有人。”
炎漠知曉了他的言外之意,適時的收回了手,同樣趴在門上屏息聽着裡面的情況。
“長官,您又在聽什麼?”蕭燁豎着耳朵仔細的確定着裡面的情況。
炎漠掩嘴輕咳一聲,“不管裡面有什麼事,我是來談公事的,不是來聽牆角的。”
“長官所言極是,咱們都是來談公事的。”蕭燁退後一步,等待長官敲門。
炎漠見他讓出了位置,擡起手,高高的舉過頭頂,瞧那雄糾糾氣昂昂的陣勢似乎已經準備好了敲下去,用力的敲下去。
蕭燁不露聲色的往後退着,雖說現在是青天白日,他們可能是誤會了什麼,但從裡面那咿咿呀呀的聲音辨識而來,此地不宜久留。
陽光並不友好的落在兩人的身上,兩人就這麼坐在大樓前的樓梯上,寒風瑟瑟,吹得人情不自禁的有些哆嗦。
蕭燁慎重的看了一眼旁邊的長官,開口打破着沉默,“您怎麼也下來了?”
“煙癮犯了,想抽根菸再上去。”說着炎漠掏出煙盒,點燃一根菸,吐出一口氣,甚是寂寞的望着院子裡打着旋兒墜落的落葉。
蕭燁同樣點燃一根菸,“北風蕭蕭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你來這裡做什麼?”炎漠雙手搭在身後的臺階上,就這麼隨心所欲的伸長自己的腿。
蕭燁與他一樣背靠着樓梯,笑道,“作爲去年特戰隊第一的獲得者,我需要和我的手下敗將分享分享經驗,長官來這裡又是爲了什麼?”
炎漠抖了抖菸灰,“上一次的任務因爲牽扯上了鐵鷹,所以我來和他商量一下下一次的合作。”
“你們準備合作了?”
“你們特戰隊考覈之後,年後四月左右聯合軍演,我需要和特戰隊合作。”
“這的確是一個挺不錯的計劃,不如和我的鯨狼商量商量?”
炎漠一腳踩滅菸頭,“這也是一個不錯的想法。”
“哈哈哈,我也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想法。”
“好了,現在應該可以上去了。”炎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蕭燁走在他身側,“長官,你確定這麼快?”
炎漠看了看時間,少說也有半個小時了,應該是這麼快了吧。
蕭燁有些心虛的望了望天花板,“要不咱們放棄這個計劃吧。”
炎漠腳下動作頓了頓,本是準備踏出的一步也收了回來,“仔細想想,我也並不是一定要和鐵鷹隊合作,不如現在就去你的鯨狼坐坐?”
蕭燁再一次扯開嗓子放聲大笑,“長官這個決定很不錯,不如我們現在就過去?”
“走吧。”炎漠退出了大樓。
不遠處,許靜靜正抱着一堆訓練需要的東西走在操場上。
她的身後是同樣抱着一堆東西的趙晴,她沒有料到前面的傢伙會突然停下來,直接悶頭撞了上去。
許靜靜被撞了一個趔趄,雙手一鬆,兜裡裝的鉛球就這麼一顆一顆的滾了下去。
炎漠聽見動靜,朝着這方看了一眼,也只是一眼,莫名的有些心虛。
“靜靜,你突然停下來做什麼?”趙晴幫着她撿起鉛球。
許靜靜注意到前方的視線,擡了擡眸,男人的身影在陽光縫隙中忽明忽暗,也正巧有一道亮光落在他的雙眼之間,有些閃爍。
“長官,您愣着做什麼?”蕭燁坐在車上,見車外的炎漠沒有動作,伸出半顆腦袋叫了一聲。
炎漠回過神,摸了摸車門,又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許靜靜的方向,她這麼看着自己做什麼?自己可是一句想靜靜的話都沒有說啊。
許靜靜嘩啦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炎漠被她如此動作嚇得忙不迭打開車門。
許靜靜敬禮,“長官。”
炎漠的動作僵了僵,“你去忙你們的,不用理會我們。”
許靜靜望着離開的車子,重新蹲回去撿東西。
蕭燁駕駛着車子,忍俊不禁道,“長官您好像特別害怕剛剛那個女兵。”
“你知道她是誰嗎?”炎漠問。
蕭燁點頭,“知道,她是許茅元帥的二女兒許靜靜,有什麼問題嗎?”
炎漠壓低着聲音,說道,“你不覺得她腦子有問題嗎?”
“我並不覺得她有什麼問題啊。”
“不,那是你沒有發現,她不只是語言交流障礙,我告訴你,她還有躁怒症,一言不合就動手動腳。”
“長官,您怎麼知道她一言不合就愛動手動腳?”
“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是知道她暴躁易怒,而且野蠻。”炎漠咬牙切齒道。
蕭燁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跟她姐很像。”
“他們許家兩個女兒要是嫁的出去,我炎漠的名字倒過來寫。”
“長官,不需要這麼狠吧,萬一她們嫁出去了您可怎麼辦啊?”
“我說到做到,要是她們這樣子都有人要,那這個人不只是眼瞎,還他媽缺心眼,不對,是缺腦子,這得多缺愛啊,纔會看上這兩姐妹。”炎漠義憤填膺的說着。
蕭燁雙手握着方向盤,“長官雖然您說的並沒有道理,但萬一真的有眼瞎的偏巧喜歡上了她們呢?”
“那咱們就一起去嘲笑他,開啓所有嘲諷技能。”
“就算許靜靜和她家裡的那個姐姐都有些野蠻,但好歹還是知曉分寸的,您是沒有見識過蠻不講理起來連自己都坑的女人。”蕭燁搖了搖頭,長嘆口氣。
“蕭老弟這是又遇到什麼事了?”炎漠問。
“這個人應該您也認識,顧安城,就是沈晟風的姨奶奶。”
炎漠激動的敲了敲車門,“你怎麼惹上這二貨姑奶奶了?”
“我怎麼可能會去招惹這姑奶奶,寶寶滿月的時候我去沈家做客,偏巧了,她在相親,更巧了,她誤會了我。”
“這位姑奶奶年年相親,年年失利,也算是鍥而不捨。”
蕭燁忍不住嘲諷道,“如果說許靜靜有人要是瞎了眼,那這位有人娶絕對不是瞎眼這麼簡單,那完全就是沒腦子,二百五,大傻逼。”
“別說的這麼狠,顧安城雖說有些不講道理,但長得也算是大氣,而且能力也不差,唯一就是強勢了一點,又加上輩分太高,一娶進門,怕是面對沈一天元帥口口聲聲喚姨爹,沈晟煌那些傢伙喚姨姥爺,遲早也會被嚇得心梗。”
“這娶回家不就是得當祖宗一樣供着嗎?不對,供着祖宗一支清香就夠了,供着這姑奶奶,他得多缺愛啊。”
“蕭老弟所言極是,我越來越覺得咱兩相見恨晚啊。”
“要不咱們去喝一杯?”
“正和我心意,往前走兩公里下匝道,最近碰巧有一間酒吧。”
夕陽落幕,蒼穹之上被塗抹的一片鮮紅。
蕭菁有些苦惱,她趴在桌上,面無表情的瞪着剛剛點完火就把自己給晾在一邊的罪魁禍首,翻了翻身,望着天花板,滿目幽怨,“隊長,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沈晟風掛斷電話,看了一眼軲轆着兩顆大眼珠子一臉悲慼表情下的女人,俯下身,一吻落在她的額頭上,“有點事,我需要立刻出去一趟,有什麼事,晚上再說。”
蕭菁扯着他的衣領,就這麼心不甘情不願的坐了起來,“有什麼事能夠大過這生命大和諧的事?”
“薛老給我介紹了一個人來你的赤鷹隊。”沈晟風摟着她的腰將她從桌上抱了下來。
蕭菁單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眉角彎彎,“原來軍部也流行這後門的說法。”
“我說的是正經事。”
“我說的不像是正經話嗎?”
沈晟風湊到她面前,鼻尖挨着她的鼻尖,聲音蒼勁有力,“這個人你也認識,郝霽月。”
蕭菁往後退了退,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人,“郝霽月可是將軍,薛老引薦她來我的赤鷹隊?來我赤鷹隊做什麼?當祖宗嗎?或者取代我做隊長?”
“當副隊。”
“不行。”蕭菁毫不考慮的脫口而出,她身體靠在桌邊,收斂起臉上的那些玩世不恭微笑,認認真真道,“其一她是將軍,有自己的營區,有自己的部隊,這樣不合規矩,其二一個特戰隊的副隊至少也是能力素質俱佳,我覺得她雖然軍銜高,可是真要憑能力的話,怕是沒有那個本事留在特戰隊。”
“這是你的隊伍,你有自己的判斷,我尊重你的選擇。”
“只怕上面的人不肯罷休。”蕭菁興致缺缺的坐回椅子上,“隊長,你如果真問我想法,我直接拒絕。”
“我說過我尊重我媳婦兒的選擇。”沈晟風俯下身,越發靠近她面前,嘴角微微上揚,“我現在出去一趟,晚上回來再跟你詳談。”
蕭菁單手託着下巴,看着已經離開的背影,噌的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軍號拉響,放飯了。
蕭菁神色匆匆的走過院子,直奔着正混在男兵中談笑風生的顧安城。
顧安城發覺到有人很有目的的朝着她本來,下意識的擡頭看過去。
蕭菁氣喘吁吁的靠上前,指着角落位置,“姨奶奶,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和您商量商量。”
顧安城擺了擺手,“天大的事也不能阻止你家姨奶奶泡爺爺。”
蕭菁沒有理會她是拒絕還是同意,強硬的將她拽着走到了僻靜的角落。
顧安城望着已經走遠的男兵們,嘆口氣,“我就差一步今晚上就可以和他們的副隊聊聊天、賞賞月、牽牽小手了。”
“姨奶奶,您說如果有人惦記上了您的男人,您會怎麼做?”
“誰敢惦記我男人?”顧安城自上而下的看了數眼蕭菁,戲謔道,“有人看上我家沈三爺了?”
“咳咳,我說的是如果,男人嘛,總有遇到一些鶯鶯燕燕的時候。”
“知道什麼叫做殺一儆百嗎?”顧安城戳了戳她的腰部位置,“你好歹也是軍人,往死裡揍。”
“萬一對方軍銜比自己高呢?”
顧安城故作高深的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這個問題就有些難了,首先啊,軍人不能以下犯上,這是規矩,其次啊,萬一打不過不是更丟臉嗎。”
“那姨奶奶覺得我該怎麼做呢?”
“要不你就成全這對狗男女吧,畢竟能夠輕而易舉被人勾走的貨也不是好貨,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顧安城準備去追那羣男兵,又被蕭菁給死死拽着。
蕭菁哭笑不得道,“姨奶奶,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更何況我這不是未雨綢繆嗎,先詢問詢問您。”
顧安城扯開她的手,一本正經道,“你覺得你家姨奶奶像是有經驗的人嗎?”
蕭菁本能的搖了搖頭。
“我都是清白大姑娘,我怎麼可能會告訴你怎麼對付狐媚子?我的原則就是打,打不過就跑,跑不過就跟她賴。”
“姨奶奶那我跟您說實話吧,有一位女將軍要來我的赤鷹隊。”
顧安城一副瞭然於心的表情望着蕭菁,擡手指了指她,笑道,“我明白了,所以你有危機感了?”
“危機倒不至於,我就覺得來者不善。”
“你有危機感也是對的,畢竟像沈晟風這傢伙這麼優秀,還那麼帥,又有八塊腹肌,怎麼着也是人見人愛。”
“等等,姨奶奶您怎麼知道我家隊長有八塊腹肌的?”
顧安城心虛的輕咳一聲,“男人不都是這種身材嗎?不過將軍自貶身價來別的營區,這還真是聞所未聞,明着是來跟你搶男人的,暗地裡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來搶你的赤鷹隊的。”
“您說的這件事我也有想過,畢竟我的軍銜只是上校,統領一支特戰隊似乎有些品階低了,上面那羣人肯定會想着安插一些自己人進來。”
“所以說你現在拒絕了這位將軍的進入,後面還會陸陸續續的進來別的人。”
“姨奶奶的意思是敞開大門,讓她們進來?”
“特戰隊也不是簡簡單單的部隊,是騾子是馬要遛一遛才知道她合不合適。”
蕭菁知曉她的用意,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姨奶奶說的意思我懂了。”
“說到底就是咱們表現的太軟弱了,讓上面那羣老頭依舊以爲咱們沈家可以爲所欲爲的受他們牽制。”顧安城扯了扯軍帽,“小菁,只有讓所有人仰望你,纔不會再有人踐踏你,這一步很難,我們卻只有這一步可走。”
“姨奶奶,您說的沒錯,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顧安城鄭重的點了點頭,轉過身,目光堅定不移,“現在該我出手了。”
“嗯?”蕭菁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自家老祖宗已經一溜煙的消失的無影無蹤。
清冷的風拂過枯葉,一片一片爭先恐後的落下,夕陽漸漸落幕,天邊暗了下來。
“叭叭叭。”一輛車駛入停車區,隨後響起一陣陣喇叭聲。
蕭菁回過頭,女人昂首挺胸的立在車前,嘴上掛着一抹若有似無的淺淡微笑。
郝霽月穿着一身軍裝,踏着軍靴緩緩而至,她看了看接天連坐一線的天際,笑道,“鐵鷹隊風水挺不錯的。”
蕭菁站直身體,按照軍銜說話,眼前人是她的長官,她敬禮,道,“郝將軍有事?”
“的確是有點事,我想蕭上校也聽說了這件事,我也就不再拐彎抹角了,直接開門見山的說,爲了促進咱們女子特戰隊,我特意申請調職過來,今天來看看特戰隊的情況。”說着,郝霽月就準備進入營區。
蕭菁擡手擋住她的去路。
郝霽月沉了沉臉色,明知故問道,“蕭上校這是什麼意思?”
“第一郝霽月將軍的人事調令還沒有下來,所以你並不屬於我們這個營區,任何情況外營的人進入都需要手續,第二就算你的人事調令下來了,我也奉勸郝霽月將軍想清楚了,你進來可不是當將軍的。”
“你放心,我想的很清楚。”郝霽月有意的想要推開她的手。
蕭菁往着她身前挪了一步,擋的更加明顯,“那郝霽月將軍可要明白一點,在特戰隊裡,軍銜是沒有作用,有的只是特戰隊的規矩,一切都是隊長說了算。”
郝霽月驕傲的擡了擡頭,“成啊,我又沒說不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