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啊,您可是將軍,好歹也是一呼百應的人物,聽我這麼一個小人物的話,多委屈啊。”顧安城站在距離蕭燁一米的位置處,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眉梢間帶着企圖。
蕭燁不安的想要退後一步,這位姑奶奶有話說話,這麼毛骨悚然的盯着自己做什麼?
“不是要去鐵鷹嗎?還不去?”顧安城低吼一聲。
“是。”蕭燁急忙挺直身體。
蕭菁瞧着一眨眼就不見蹤影的男人,那矯健的速度怕的都要打破世界紀錄了。
“有什麼想法嗎?”顧安城站在蕭菁的身後,隨着她的目光望去。
“我一直都堅信大哥告訴我的一件事,不管是開心還是不開心,打一頓蕭燁就會更開心了。”蕭菁如實道。
“雖說蕭燁不是蕭曜元帥親生的,但你們這麼欺負他,良心不會痛嗎?”
“不會啊。”蕭菁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顧安城突然間有些可憐這個時時刻刻都在挨批斗的蕭燁將軍,但仔細想想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然他怎麼可能會在自己相親的重要時刻出來橫插一腳,這麼一想,他果然可恨到人神共憤。
“姨奶奶,您好像有點生氣?”蕭菁莫名的感受到一股怒火,看了看身邊的女人。
顧安城莞爾,“我怎麼可能會生氣?”
蕭菁吞回了後半句,她想着說,如果您不生氣,爲什麼要說的這麼咬牙切齒?
蕭燁從辦公室出來,一路小心謹慎,他順着牆,儘可能的不驚動任何人那般離開鐵鷹。
“你這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道蒼勁有力的聲音從二樓處響起。
蕭燁聞聲條件反射性的擡起頭,亟不可待的做出一個噤聲動作。
炎漠從二樓處直接一躍而下,“你也是得到通知過來交接手續的?”
“長官也是?”蕭燁這才發現他手裡同樣拿着相同的一份文件。
“這次撤1僑事關緊急,上面很重視。”炎漠點燃一根菸,“不過你偷偷摸摸的做什麼?”
蕭燁尷尬的輕咳一聲,“我哪裡像偷偷摸摸的,我只是走的很慎重。”
炎漠並不打算戳破他的謊言,繼續道,“由你親自去W國?”
“嗯,我等一下直接從鐵鷹出發,長官也去?”
炎漠搖頭,“我不去,我只是來交接手續。”
“也對,不需要委派那麼多人過去。”蕭燁討了一根菸,“等我回來咱們再去喝一杯?”
“行啊,你們這次任務回來應該就過年了,到時候一起去喝個暢快。”炎漠踩滅菸頭,“不耽擱你了,快去執行任務吧。”
蕭燁敬禮,“長官慢走。”
炎漠走過長廊,陽光斜斜的照耀進來,虛虛實實的落在他的周身上下,突然間,他停下了腳步。
蕭菁站在走廊一頭,兩人之間隔着大約五米的距離。
彼此一動不動,氣氛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凝重。
蕭菁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上,同樣的文件檔案,她不安的皺了皺眉,看來事情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我、我昨天去了沈家,看了看兩個孩子。”炎漠吞吞吐吐的說着。
蕭菁緩步上前,“舅舅,您應該試着再去找一個自己喜歡的。”
“我覺得你和沈晟風那小子不可能會天長地久,所以我再等等。”
“……”
“反正那麼多年都等過來了,我再等兩年。”
“舅舅——”
“寶寶們很可愛,跟你很像。”炎漠刻意的打斷她的話,“你穿女裝也很漂亮。”
“舅舅,您究竟喜歡的是男人,還是女人?”
“我喜歡的只有你。”
蕭菁愣愣的看着眼前人,陽光從他的髮梢上灑下,長長的睫毛像一把扇子碎影斑駁在眼窩底,她急忙移開雙眼,長久的不知如何啓齒。
最後的最後,只剩下她落荒而逃的狼狽,那雙眼,承載着太多的希望,最後漸漸的變成無望。
蕭菁站在空蕩蕩的花壇前,寒風肆虐的吹拂過,她喘着粗氣,慢慢的彎下了身子,雙手撐在膝蓋上。
炎漠沉默的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明明落在身上的是溫暖的陽光,而他卻覺得從裡到外都是一種無助的寒冷。
我喜歡你,與你無關。
許靜靜站在樓道處,有些進退爲難,她小心翼翼的探了半顆腦袋,看向形單影隻的炎漠,又默默的縮了回去。
“出來吧,藏着做什麼?”炎漠轉過身,瞥了一眼偷偷摸摸打量着自己的小身影。
許靜靜輕咳一聲,指了指不遠處的辦公室,“路過。”
炎漠挪開身體,很明顯他讓她真正的路過。
許靜靜走上前,本已經與他擦肩而過,又忍不住的折了回來,她說着,“不應該。”
炎漠聽着她虎頭蛇尾的一句話,不明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許靜靜醞釀一番,她想着跟普通人一樣絡繹不絕的說出一連貫的一句話,可是憋着憋着漲紅了臉也蹦不出一個字。
炎漠在久久的等待中沒有等到她吭聲,就見她臉頰一片通紅,好像遇到了什麼瓶頸。
許靜靜長嘆一聲,“不說了。”
“……”炎漠覺得自己滿心期待的結果就是對方連屁都放不出來。
許靜靜準備離開,卻是剛走一步,一道身影一個凌波微步晃到了她的面前,她眨了眨眼,“有話?”
炎漠咬牙道,“你把話給我說明白了再走?什麼不應該?”
許靜靜軲轆着兩顆大眼珠子,目不轉睛的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陽光明媚的落在他身後,有些燦爛,也有些刺眼,她道,“單相思。”
炎漠緊了緊拳頭,“你說我不應該單相思?”
“嗯。”
“這是我的私事,輪不到你這個外人過問。”炎漠驕傲的挺直着腰板。
許靜靜點頭,伸出一隻手毫不避諱的指着他,聲音氣勢恢宏有力,“第三者。”
“……”一隻烏鴉從炎漠頭頂上空飛過,她說什麼?自己是第三者?這話怎麼聽着那麼有歧義?
“啊。”炎漠怒不可遏的朝着她吼了一句。
許靜靜始料未及他會突然扯着嗓子大吼大叫,剛剛準備蹦出喉嚨的一句話被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炎漠失去鎮定的繞着她轉上幾圈,一邊轉着,一邊說着,“老子告訴你,誰纔是第三者,我和我的小菁菁戀愛十年,就這麼一眨眼沒有看到她,她就被我那個不要臉的三外甥給搶走了,果然和他的小名不謀而合,三兒三兒,他纔是第三者!”
許靜靜一言未發的看着自顧自氣急敗壞的身影,也發覺了自己剛剛所言有些傷人,她醞釀一番再說,“隊長,不愛您。”
炎漠停止轉動,目光木訥的看着院子裡金黃色的陽光,鼻子一酸,嘴巴微顫,突然間竟是有點想哭。
我喜歡了十年的大白菜就這麼被人連盆帶根一併端走了,自己在後面追啊追啊,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自家大白菜被豬拱了。
許靜靜眨了眨眼,難道自己又說錯話了?她再深思熟慮一番,又說着,“單相思,不好。”
炎漠擡手示意她別說了,“讓我靜靜。”
許靜靜一動不動。
“我說讓我一個靜靜,我想靜靜。”
話音一出,炎漠急忙退後兩步,捂住自己的嘴。
許靜靜看着眼前人,“你又想對我做什麼?”
炎漠輕咳,“我只是想一個人靜靜。”
“換個詞。”
“我想一個人坐坐。”炎漠擡頭望望藍天,又看看地面,再瞅瞅那一排光禿禿的楊柳樹。
許靜靜轉身離開,“不許再想靜靜。”
炎漠哭笑不得的望着她離開的背影,虧得自己一米九,竟然被一個有點神經質的女人給弄的膽戰心驚,傳出去了,自己堂堂帝國將軍的名諱何在!
許靜靜走了兩步,突然停了下來。
炎漠心虛的移開眼珠子,帝國將軍名諱其實也不是那麼了不起的,所謂好死不如賴活着,他要努力的活下去。
許靜靜愣了愣,自己剛剛好像說了一整句話?她挪着腳步往回走。
炎漠見她竟然折返了回來,心裡一急,同樣不動聲色的往後挪着。
許靜靜察覺到他在疏遠自己,轉過身,索性直接面對面。
炎漠單手撐在牆上,故作一臉深沉,“你別說話了,我想一個人默默的思考思考人生。”
許靜靜咬緊牙關,很努力的想要蹦出自己的語言,她漲的臉通紅,一句完整的話隨時都會從自己嘴裡呼之欲出,快了,來了,勝利的曙光近在眼前了。
“好。”半響之後,她吐出了一個字。
炎漠聽着她猶如氣吞山河那般波瀾壯闊的吐出了一個好字,自己是不是應該給她鼓鼓掌,表揚表揚她吐字清晰,字句順暢,總而言之一個好字讓他聽出了一個人那風光無限的前半生。
哈哈哈,這好像拍馬屁啊。
兩個人相顧無言,最終許靜靜只得哭笑不得的轉過身,果然不能太勉強自己。
炎漠看着她終於消失在了視線裡,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
夜幕漸深,窗外有雨水在漸漸加劇。
蕭菁站在窗臺前安靜的望着從屋檐上滴下的雨水,一顆一顆砸在地面上,最終匯合成一條小溪。
她關上了窗戶,阻止了寒氣的入侵。
“咚咚咚。”走廊上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
蕭菁剛剛站起身,緊閉的門便被人從外推開。
沈晟易來的很匆忙,身上被雨水侵溼了一大半。
蕭菁未曾料到來人會是二哥沈晟易,焦急的詢問道,“二哥,怎麼了?”
沈晟易也不再耽擱,開門見山道,“我們一邊走一邊說。”
“好。”蕭菁穿上軍大衣,緊隨其後。
車子在雨夜下離開了營區。
蕭菁坐在副駕駛位上,心裡好像有一隻手不停的上撓下撓着自己,二哥這個時候過來,難道是隊長出了什麼岔子?
沈晟易全神貫注的開着車子,整個空間靜謐的落針可聞。
蕭菁忍不住了,開口道,“二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沈晟易雙手緊緊的握着方向盤,寂靜的氛圍裡,有一種讓人說不出來的壓抑感。
蕭菁很緊張,幾乎已經到了坐立不安的情況,她問,“二哥,您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怎麼了?”
“你家隊長執行任務回來了。”約莫五分鐘之後,沈晟易很慎重的說出了口。
蕭菁目不轉睛的望着他,“他怎麼了?受傷了?還是怎麼了?”
“沒有受傷。”沈晟易一腳踩着油門,車子在雨夜裡似乎都快要飄了起來。
蕭菁高懸的心臟緩緩的降下,不對,如果沒有受傷,二哥這大半夜的把自己叫出來做什麼?還有爲什麼隊長不直接回營?肯定不是那麼簡單,一定不是那麼簡單,這其中必定發生了什麼不可估量的事情。
車裡又一次安靜了下來。
雨水嘩嘩嘩的打在車窗上,製造着這深夜的唯一聲響。
沈晟易停車在紅綠燈前,他鬆開手,看向旁邊的女人。
蕭菁依舊一瞬不瞬的望着對方,似乎在等待他說話。
“發生了一件讓我和所有人都意外的事情。”沈晟易說的很疲憊,像是無力挽救的那種。
“二哥,您能直接告訴我嗎?”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這件事肯定連你自己都想不到。”
“是不是出現腐蝕化了?”蕭菁又一次不安的揪緊心臟,從沈晟易那緊皺的眉頭以及說不出來的輕嘆中,彷彿自己最不願見到的情況悄然而至了。
沈晟易再一次嘆口氣,只是晃了晃頭,沒有說話。
“二哥。”蕭菁加重語氣的喚了他一聲。
“比腐蝕化還嚴重的事情。”
蕭菁心裡一咯噔,難道……難道她的隊長……
“他控制不住自個兒了。”
“……”
整個車內,安靜的連雨聲都摒棄了。
沈晟易再道,“他現在沒有衣服穿了。”
“二哥,我有些沒有聽明白你話裡的意思。”
沈晟易斜睨她一眼,“這麼通俗易懂你聽不明白?”
“是有些不明白,什麼叫做控制不住自個兒了?”
“可能是打的太激動了,一時之間走火入魔了。”沈晟易解釋着。
“二哥你這解釋我越聽越糊塗了。”
“你想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子嗎?”沈晟易前一刻還是扳着一張臉,嚴肅到讓人望而生畏,這一刻卻是張開嘴,露出十八顆牙齒那般毫無形象的大笑着。
蕭菁心裡瘮得慌。
研究院內時不時會有一兩名工作人員路過封閉的屋子。
蕭菁站在門外,瞧着滿臉都掛滿了幸災樂禍的二哥,面色凝重的推門而進。
屋子裡很暗,似乎是被人故意的關上了燈光。
一道身影站在屋子中心位置,他聽見了身後有聲音,本是不以爲意的轉過身,隨後在看清楚來人之後,心虛的低下了頭。
蕭菁覺得眼前人有些陌生,是的,很陌生,不止是因爲他渾身上下一絲不掛,而是因爲他那顆正在發光發亮的腦袋同樣也是光禿禿。
臥槽,我家隊長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呢?
臥槽,我家隊長那如黑夜般璀璨漂亮的頭髮呢?
臥槽,我家隊長那帥死人自帶特效像瀑布一樣順滑的頭髮呢?
臥槽,隊長,禿了!
沈晟風咳了咳,“二哥說大概是我沒有控制好自己的身體,一不留意出現了一點偏差。”
蕭菁走的很艱難,卻依舊很努力的踏上前一步,她試着摸了摸隊長那光溜溜的腦袋,還有些扎手,看來不是全禿了,應該還會長出來。
“很難看?”沈晟風問着。
蕭菁最終忍俊不禁的撲哧一笑,“隊長,我沒有料到會這樣。”
“所有人都沒有料到會這樣,之前也沒有出現這種情況。”沈晟風試着握了握她的手,幸好她還對自己免疫。
蕭菁撫了撫他的面容,“雖然禿了,但依舊英氣逼人,隊長還是那個狂拽酷霸帥的隊長大人。”
“雖然現在有點難看,但會長出來的。”
“其實還是挺好看的。”蕭菁再一次摸了摸他的腦袋。
沈晟風抓住她的手,一本正經道,“那你可以先別笑了嗎?”
蕭菁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但不知是不是頭頂上空的燈光太亮,她竟然覺得自家隊長那顆光禿禿的腦袋在發光,特別特別亮眼。
是啊,跟十萬伏特交流電似的,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