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徵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一個膠片,隨後放在播放機裡,白色的牆面成了現成的熒幕,調整好了角度和位置後,他走向教室的中央,站在上面嚴肅而又認真。
“這裡沒有將軍,然而每一位將軍都是從這裡起步。這裡沒有戰艦,然而每一塊鋼板都是在這裡鍛造。這裡沒有海洋,然而每一朵浪花都是在這裡匯聚——今天你們所看的和平日裡的訓練看似毫無關係,但是卻能讓你們真切的體會一次,什麼叫戰爭,什麼叫做生死。”
聽了白徵的話,所有人都很激動,新兵的這幾個月裡,每天就是練軍姿,走隊列,拉練,讓他們覺得自己好像進的是體育院校而非軍營。
對於大家激動的情緒,白徵對此是視而不見,走到播放機的位置,關了燈,隨後坐在了距離溫晴不遠的地方,默默的。
“現在開始了,大家好好看,回去是要寫心得筆記的。”白徵一句話大家都消停了。
溫晴忍不住朝着白徵的方向看了過去,他坐的位置就在自己的對面,心中有些莫名,透過影片發出的光,白徵的側臉剛毅而又俊朗,頭髮一如他的個性般驕傲的挺立着,其實他也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如果他——不那麼兇的話。
白徵好像對外界隔絕,只是專心的在本子上寫着什麼,不是會看向下面的隊員,而溫晴每次都調轉了視線。
突然身旁有人捅了她一下,把有些心虛的溫晴嚇了一大跳,不自居露出了小女人的動作,沒好眼色的拍着胸口,剜了範宇博一眼,隨後有些微愣,剛剛以爲是王超或者而是王浩森呢,沒想到竟然是他。
用眼神詢問這範宇博,他掃了旁邊一眼,然後悄聲道:“你看什麼呢?眼睛都直了。”
溫晴被他問的心裡發虛,她肯定是看白徵的時候被抓包了,但還好,他的位置跟大屏幕一致,倒是說的過去,想想心裡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王超也聽到了動靜,湊過來,在溫晴的耳邊嘀咕道:“小晴晴,我知道你坐在咱隊長對面有情緒,可是你也不能這麼和他對眼,沒看他的臉是雷雨交加啊?還敢湊上去,你真是不要命了。”
溫晴的臉色微紅,但是黑暗中根本就看不出來,所以她瞪了王超一眼,“你哪隻眼睛看我在盯着隊長瞅了?沒事找抽是吧?”
“草,如果不是知道你對咱隊長恨之入骨,我他媽的真要以爲你看上那個渣了,告訴你誰都行,就他你兄弟我不得意。”看到白徵就會讓他想到自己每天做四百個俯臥撐的倒黴事,而且還要一邊邊說自己是腦袋進水,弄得每天那個時間,就有人來圍觀看熱鬧。
如果丟臉丟到自己的隊裡,他認了,可是爲什麼一隊和二隊的人要過來觀摩,這很明顯,是*裸的嘲笑,氣得他差點發飆。
“有病!”溫晴啐了他一句。
可是他們的舉動已經引起了某個人的注意,只見他從口袋裡拿出了高光手電,對着王超和溫晴兩個人就是一通照,刺得他們都睜不開眼。
“你們兩個,如果在違反紀律就給我通通去校場裡跑圈。”白徵沉着聲音說道。
溫晴和王超已經飽受白徵的摧殘,也領教了他的厲害,所以白徵說完,他們立馬專心起來,挺直了腰背,目不轉睛的盯着大屏幕,恨不得將上面燒出一個窟窿來。
紀錄片是黑白的,已經有些模糊,就是如此依然能讓在場的人感受到,戰爭的血腥和殘酷,戰士們年輕的臉上還帶着一股稚氣,手上卻拿着與之不相符的步槍,沉重但是卻無畏,每次發動攻擊過後,看着那一批批下來的傷員,僅是露出不多的表情,隨後在下一番征戰中更爲兇猛,猙獰的面容彷彿要撕碎敵人的骨肉。
面對敵軍的侵襲,明明是已經走入了絕境,可是那精神卻依舊不屈不饒,擦乾了血接着衝,一批批的人倒下,又有一批批的人衝上來,掩護正在撤離的軍隊是他們的指責,哪怕是用血來送行。
看着那舉着手榴彈剛跑出十幾米就被敵人達成了血窟窿,後面的嘶聲力竭的怒吼聲響徹天際,那是他們的戰友,一個昨天還在嬉笑怒罵,今天卻是天人永隔,這就是戰爭,極致的殘酷,極致的無情。
當教室內的燈光大亮的時候,所有人還沉浸在剛剛的畫面中,白徵看了看他們,收起手邊的筆記本。
“你們所看到的都是真實的,離開的人永遠都不會回來,哪怕是他們還年輕,還有很多沒有完成的事,這就是戰爭。”白徵聲音很沉重。
“我之所以對你們要求嚴格,就是不想讓你們和片子裡的戰士一樣,刻苦而勤奮的訓練才能在戰場上給自己更多的保障,而且新兵過後,你們的訓練會更多,要求也更加的苛刻,幾個軍區每年都會組織大規模實戰演練,有些是你們在電視上看到的,但有的卻需要生命爲代價。——不要存有僥倖心理,每天的實戰演練中死亡率只要控制得住,那麼你們就是死在那裡,也是不會讓人覺得惋惜,只能說明這個人的素質不高,你們願意那樣?”白徵說完,帶着東西離開了教室。
教室裡靜的沒有聲音,都看着白徵的背影。
半晌教室裡纔有了響動,對於這個從來未曾想過的問題,每個人的心裡似乎都有着自己的答案,但是更多的是對白徵的另一種不同看法,突然讓人覺得當魔鬼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溫晴也有些意外與白徵的這一面,想到剛剛跟白徵說的那番話,她的心裡微微沉了沉,有些悔意。
可,就在大家都準備回去的時候,一句尖酸刺耳的說話聲傳了進來。
“不就是他媽的想讓咱們老實的聽他擺弄嗎?他也不看看這不是小米加步槍的年代了,現在都是現代化的武器,還用得着那人肉衝鋒陷陣的嗎?他有病是不是?敵人一個機關槍突突過來,別說他一個,就是十個,百個,也他媽的不是對手,還不如讓咱們學點實用的東西。別弄得歲數不大,跟個老頭子似的。”說完葉衛平啐了一句轉身拿着筆記本要走人。
溫晴腳步凝固在了地上,一股從腳跟發出來的火氣沖天而上,此時她冷靜的腦袋已經被沒有來的怒火燒的精光。
“葉衛平,你罵誰呢?背後說他媽別人的閒話也不怕被人剁了舌頭。”說完手上一抓,擡腳就揣向葉衛平的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