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紫凌宮時,已是太陽快下山的時候了。見陳夏書正坐在院裡的石凳上看着陸昱之由小雅童和幾宮女陪着玩,臉上堆滿了幸福的笑意。那場景,看上去就是一幅活生生的古典畫。不由然想起了一首詩;鄉間村落,裊裊炊煙,一壺酒,兩箱書,與妻對飲籬窗下,笑看兒童拾落花。只是感覺上像是少了點什麼,因該是沒那個對飲之人吧!想到這,心裡又是一陣悵然。
待穆子晴坐下時,陳夏書吩咐小雅童和那幾個宮女帶孩子到另一邊玩去了。隨後,她簡單問了下陸瀅的情況。
穆子晴知道她並不是關心這些,一定還有別的話想說。只是陳夏書怎麼問她便怎麼回答罷了。果然,陳夏書問了幾句後便正了臉色道;”肖瑤,林貴人的病你真的沒辦法治麼?”
穆子晴微微一愣,腳趾頭也沒想到她會問這件事,想了想道;“要是條件允許的話倒是可一試,不過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這麼說你是有辦法的對不對?”陳夏書似乎有些興奮。
穆子晴本想點頭應是,卻又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搖了搖頭,“沒有,這裡沒那樣的條件。”
“你放心,只要你能治好林貴人的病,要怎樣的條件皇上都能滿足你。”陳夏書像是處在黑暗中看到了光亮一樣看着穆子晴。
“這是醫學上的問題,並不是能用金錢權力辦的到的,皇上要是能辦到我早就跟他說了。”穆子晴毫不猶豫的掐滅了她剛燃起的希望之光。
果然,陳夏書兩目頓時暗淡,輕嘆道;“原來是這樣。”
穆子晴微垂着眼眸,不去同情她的失望,其實不是沒有條件,而是她突然想到了身爲醫生的原則問題。要治好林鳳宣的病,唯一的辦法就只能做心臟移植手術,有那全自動化的高科技手術室在,就算是她一個人也能完成一場心臟移植手術。只是這心臟源從那來?要是讓陸玄知道了,誰知道他會不會做出那種喪心病狂的事來?爲了救一個人而去殺另一個人,這樣的事穆子晴是說什麼也做不出來。
穆子晴當然也明白陳夏書的想法。她雖然說復得了陸玄的恩寵,可她終究是身單力薄、孤掌難鳴。如果林鳳宣要是上位了的話,憑她們在冷宮中結下的同甘共苦的情誼,無疑就多了一隻有力而可靠的臂膀。
“真是可惜了那麼好的一個女子,卻要孤老在冷宮中之中。”陳夏書又是一聲嘆息。
穆子晴道;“她這般逆皇上的意,皇上就不會爲難她家來要挾她?”
陳夏書搖搖頭,“她要是有家人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沒家人?難道她是孤兒?”穆子晴奇道。
陳夏書淡淡道;“也差不多,她是個青樓女子。”
“青樓女子?那她還裝什麼純呀?”穆子晴大爲不解。
“是賣藝不賣身的那種。”
“原來是這樣。”
陳夏書又道;“她也怪可憐的,出身於紅樓之中已是不幸,好不容易遇上一個秀才兩情相脫,卻又不曾想當今皇上橫插一槓,硬生生將她們拆開。入宮之後,她一直對那秀才念念不忘,皇上幾次想要她侍寢她都以死相拒,皇上又捨不得殺她,也就只好把她軟禁在了上林苑,說是什麼時候想通了就什麼時候把她放出來。”
“可她有心疾怎麼侍寢啊?”穆子晴聽得不由然來了股子怒火。心中暗想——這皇帝也太不人道了。
陳夏書道;“太醫說,她的心疾不是很嚴重,只要不生孩子,其它的都無所謂。”
穆子晴沒好氣的在心中罵道——禽獸!
……
第二天早上,穆子晴正坐在梳妝檯前對着自己從新世紀帶來的鏡子梳妝。其實臺上是放有銅鏡的,但怎麼說也沒玻璃鏡來的清晰明亮,因此她也只當那銅鏡是件擺設。
小雅童開門進來,老來熟的替穆子晴梳起了妝。一開始她對那鏡子也是很好奇,可看得多了也就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了,更何況穆子晴拿出讓她覺得奇怪的東西實是太多了。
“你不用替夏書姐梳妝了?”穆子晴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問小雅童。
“娘娘早起來了,今天就差你這個懶鬼還沒起牀。”小雅童一邊給綰着發一邊說道。
穆子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雅童又道;“以前就數你起的早,今天是怎麼了?不會是想那個情郎了吧。”
“想你個頭啊,現在那裡還有什麼心情想情郎。”穆子晴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
小雅童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引開話題,道;“今天你戴什麼簪子?”
穆子晴想了想,“就戴那蜻蜓碎花簪吧。”
“皇上跟娘娘都賞賜了你那麼多首飾你怎麼都不戴呀?”小雅童似乎在爲那些首飾打抱不平。
穆子晴從妝奩中拿出幾個蜻蜓碎花簪交到小雅童手上,說道;“頭上戴那麼多東西不累呀,這樣多好,既簡約又輕快。”
梳好妝,穆子晴又去刷了牙,之後才跑去跟陳夏書一起用了早餐,飯後,提了箱出了紫凌宮朝怡心院去了。其實她現在去怡心院也只是爲了好玩、或者說是欲蓋彌彰罷了。
整天在紫凌宮呆着不免有些麻悶,加之跟陳夏書聊天總是少不了利益的牽扯,使得穆子晴總覺得跟她有點格格不入。
陸瀅似乎封閉的久了,又或者說她的那半邊臉使得她心灰意冷,對一切利益看得都比較淡,心性也自然要純淨的多,跟她相處在一塊倒是讓穆子晴覺得多了幾分輕鬆。
來到怡心苑,穆子晴卻又看到一張有幾分熟悉的面孔,便是兩年前那個差點就把她送去了“杖刑司”的宮女顧掌事。只是此時她見了穆子晴卻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穆子晴也懶得去跟她計較,直接來了陸瀅的房間。
二女撫琴談笑半日,聽到翠雲要去御膳房傳膳,穆子晴不禁玩心大起,便想去看看這古代的御房是怎樣的。於是告別了陸瀅跟着翠雲朝御房去了。
翠雲是陸瀅的貼身侍女,也可以說是她的影子。陸瀅待她自是不薄,吃穿用度都要比別的宮女好上數倍。這傳膳本來是不用她去的,只是近來要給陸瀅調養她才親自去吩咐。
來到御房,老遠便聞到一陣佳餚的美味漂香,使得穆子晴有種垂涎欲滴的感覺。進到房內,只見裡面煙霧瀰漫,人影穿梭,廚房中間擺放着一張長達四五十米長的桌子,上面擺滿各種各樣的碗碟以及蔬菜鮮肉,還有一些已經做好的菜餚。
桌子兩旁整齊的架起了兩排鍋竈,少說也不下於百個,每個鍋竈前都站着一名廚子。
一個廚子模樣的男子迎了上來,很是客氣的道;“翠雲姑娘來了。”
“公主今天的菜就按這個做。”說着,翠雲遞過去一張單子。
“好嘞。”廚子接過單子轉身去了。
翠雲轉對穆子晴道;“走吧。”
“就這樣走了?”穆子晴有些不捨的看了裡面一眼。
翠雲笑着道;“怎麼?你還想進去看呀。”
穆子晴嚥了下口水,“怎麼說也要進去品嚐一下那些菜餚啊,不然我豈不是白跑了。”
翠雲笑意更濃,“少不了你的,我今天可是特意爲你多加了幾道菜,這段時間,我保證讓你把這些廚子能做的菜全部讓你嚐個遍。”
“真的?”穆子晴眼含饞樣的看着翠雲。
翠雲掩嘴笑道;“看你那饞樣,跟個餓鬼似得。”
穆子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強辯道;“這有什麼,人之本性嘛。”
正在兩人說笑間,冷不防身後傳來一聲不屑的冷“哼”,轉頭看去,只見兩個身材高挑、臉蛋皎好的紅衣女子不知幾時站在了身後。微揚着臉,一副鼻孔看人的樣,朝穆子晴瞟過來一個鄙夷的眼神。
無端端的讓人這樣鄙視,穆子晴心裡多少有些氣惱,眉頭輕蹙正想出言反擊。翠雲忙扯了下她的衣袖,眼神示意不要跟她們吵。這時,那廚子模樣的男子又迎了上來,點頭哈腰的道;“兩位姑娘,有何吩咐?”
“這是我們公主今天的菜單,做好了,要是讓我們公主吃得不高興,當心我告訴你們的皇上要了你的腦袋!”一女子說完遞過了一張單子。
廚子接過單子連連點道是,待倆女子離去後,方纔站直身子擡手擦拭了一下額頭上汗珠,緩緩的吐出了一口,像是吐出了心中鬱悶,又像是吐出了心中的窩囊。
離開了御膳房,穆子晴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剛纔那兩個宮女是誰的侍女,那麼跋扈?”
翠雲淡淡一笑,“你見過我們宮中有穿那種衣服的宮女麼?”
穆子晴搖搖頭,“沒見過,難道她們不是我們宮中的人?”
翠雲道;“不是,她們是一個鄰國公主的侍女。”
“鄰國公主?”穆子晴大爲好奇,“鄰國的公主怎麼跑我們宮中來了,而且她的侍女還那麼的目中無人。”
翠雲笑着道;“她們會如此目中無人那是因爲她們有這樣的本錢,那公主乃是‘擠州國’皇帝的掌上明珠,她這次是代表擠州國的使節來給皇上祝壽的,可在路上不知因爲什麼事情耽擱了,直到昨天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