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涵望着天邊悠悠白雲,淡淡道;“這只是我的猜想,不過也有些根據。”停頓了片刻接着又道;“這次出來狩獵總共也就三萬多人,除去那些官員以及下人,也就才剩下二萬左右將士,而那兩萬多將士卻是我父皇的貼身士衛,他們要保護我父皇的安全,是絕對不可能離開我父皇半步。而我們現在少說也被衝出了五六十里路遠,他們要是沿着洪水衝過的地方尋找的話,那就必須要回到京城去調派人手。”
穆子晴默默的點了點頭,靜靜的聽着陸錦涵分析。
陸錦涵接着道;“但從大涼山到京城又差不多有一天的路程,就算是快馬加鞭也最少半天。從大涼山回去半天,然後再從京城調人回來又是半天。”說到此處,陸錦涵又轉頭看向穆子晴道;“我父皇況且如此,那些想要我死的人自然也一樣,他們的地下勢力也全都是在京城,他們想沿着洪水衝過的地方來查探我的生死,那也同樣要回京城去調集人手,如此一來,他們今天自然無法找到我們了。”說到這,陸錦涵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又道;“所以呀,今天我們大可無憂。”
穆子晴目光平靜的看着陸錦涵,發現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隱隱有股子老謀深算的味道,一點也沒有在面對她時的遲鈍與木訥。沉默良久,穆子晴才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回去?”
陸錦涵再次望向遠處天邊的白雲,沉默半響,又轉過頭來看着穆子晴,坦然道;“肖瑤,其實我倒是希望永遠能像現在一樣,遠離那些紛紛擾擾,陪伴你坐看潮汐。”
對上那雙深情的眼睛,穆子晴突然感到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一下,渾身不由然微微一震,急忙把目光看向別處,說道;“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你去說它做什麼。”
陸錦涵眼神黯淡了一下,隨即低頭看着眼前三尺方圓處,沉默了一會,嘆息一聲,又擡頭看向遠方。其實他自己又何嘗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人這一生有着太多太多講不清道不明的拉拉扯扯、紛紛擾擾,親人與朋友,恩怨與情仇,金錢與榮譽,權勢與地位,還有足夠使人失去本性的慾望。以上這些,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風吹過大地,掠起兩人鬢邊的碎髮,拂在臉上,可他們卻渾然不顧。愣愣的望着遠方,看着天邊悠悠白雲,可又有誰能猜測的到,遠處天邊下隱藏的會是什麼?
時光漸漸流逝,殘陽如血,映紅了半邊天際,同時也映得大地多了幾分淒涼。
第二天。
穆子晴與陸錦涵走在隱秘的山間小路上,許是有樵夫獵人經常在此經過,山路雖說坎坷不平,卻也是暢行無阻。山澗裡傳來溪水潺潺流淌聲,山林則有鳥兒清脆啼鳴。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形成一道道光柱,灑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陰影。
此時她們已經換回了古裝長衫,因那衣服昨天穆子晴用洗衣液洗過,幹了之後隱隱能聞到淡淡的芬芳,聞之心情一陣舒暢。
陸錦涵走得有些喘息,額頭已見汗珠,見前方有塊露天青石,便轉對穆子晴道;“肖瑤,我們在此歇息一下吧。”
穆子晴應了聲,隨即兩人在青石上坐了下來。陸錦涵捂了下肚子,穆子晴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愧疚,對陸錦涵道;“你肚子還痛麼?”
陸錦涵搖了搖頭,看了穆子晴一眼,眼中滿是溫潤的笑意,道;“不痛了。”
穆子晴心裡稍安。今天早上,陸錦涵吃完穆子晴給他泡的麪糊,突然肚子痛了起來,匆匆忙忙跑去解了個手回來後,卻發現那兩個帳篷和那些用過的東西全沒了蹤影,一問之下,穆子晴卻拋來個媚眼說,“殿下,你說過不問的。”
呃!對上那超過上千伏電壓的媚眼,陸錦涵立馬渾身酥軟,幾乎站立不穩,滿臉訕笑說,“好,我不問了。”
和煦的陽光透過枝葉灑在兩人身上,飄飄忽忽陰晴不定。陸錦涵擡起袖子放在鼻子下輕輕聞了一下,之後便是一臉陶醉的沉浸了許久,問道;“肖瑤,這衣服怎麼會有這麼香?”
穆子晴轉頭看了他一眼,淡然一笑,轉開話題道;“你打算怎麼回去?”
陸錦涵想了想,道;“我們現也只能悄悄的替回京城,先回到太子府,然後再去皇宮見我父皇和母后,以報平安。”
穆子晴點了點頭,看着他那依舊還纏着紗布的頭,又問道;“就這樣走着回去,你認識路麼?”
陸錦涵一怔,隨即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不過我們知道方向就行了,等會去找人問問不就知道了。”
穆子晴似乎有些擔擾,看着陸錦涵道;“你就不怕在問路的時候遇到那些想殺你的人?”
陸錦涵轉過頭來,與穆子晴四目相對,苦笑一聲。其實這也是他所擔心的,輕籲道;“怎麼會不怕,只是現在也沒別的辦法,我們只有先找到有人住的地方,看看能不能顧一輛馬車,然後再乘馬車回去,這樣就不會那麼容易引人注意了。”
穆子晴眉頭一蹙,又舒展開來,疑道;“顧馬車?你帶錢了麼?”
看着穆子晴那精緻的小嘴,可愛的模樣,陸錦涵真想湊上去親她一下,笑着道;“沒帶,不過我有這個。”說着,從腰間扯下一塊碧玉佩環,在穆子晴面前晃了晃。
穆子晴看着那塊上好的佩環,默然點了點頭。想想也是,堂堂一國的太子,身上隨便帶的一件東西拿去賣了也能夠一家窮人吃上好長一段時間了。心想——看來我今後也要把那些賞賜下來的東西,把值幾個錢的那些全部放到儲物系統裡去,以備應急之需。
倆人歇息片刻,便起身繼續向山道走去。山路崎嶇,卻又蜿蜒不斷,兩人走了大概有一個多時辰方纔走出大山,走在了一條古道上。
古道兩旁是平坦的荒野,少有人煙。通過詢問路人,兩人得知,離此處十幾裡外有個城鎮,只有到了那裡才能顧得到馬車。爲了安全起見,兩人選擇走小路去那城鎮。
沿着古道旁的一條小路走去,小道兩旁雜草連天,有一陣沒一陣的風吹得草叢沙沙碎響,感覺有點荒涼。可陸錦涵的心情卻似乎不錯,望着碧草藍天竟吟起詩來,眼睛時不時瞟向身邊的穆子晴。許是想看美人一笑吧。
然而穆子晴一雙眼睛卻平靜的望着前方,對陸錦涵的吟唱就像沒聽到一樣。其實她是真的不懂那些生澀拗口的古詩詞。
“肖瑤,在想什麼呢?”見穆子晴默不作聲,陸錦涵忍不住問了句。
穆子晴看了他一眼,平靜地道;“沒想什麼呀。”
陸錦涵盯着她的眼睛,道;“那你爲什麼悶悶不樂的?”
穆子晴眉頭輕蹙,伸手理了下額角的碎髮,道;“我怎麼悶悶不樂了?”
陸錦涵正想再說什麼,卻突然聽到前方一聲咆哮,接着,又聽到兩個粗獷的聲音哈哈大笑。一人道;“這肥羊是我們的了!”
穆子晴與陸錦涵正四目與對,聽到這聲音,兩人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疑。轉頭向聲音方向望去,只見前方十幾米遠處站着兩個身材壯碩的黑衣漢子,皮膚黝黑,滿臉髯,樣子極其兇惡,手中還握着寒光磣人的長刀。
兩人正感吃驚,身後卻又傳來一聲冷笑。轉頭望去,又見身後也不知幾時出現了兩個黑衣大漢。
穆子晴的心頓時懸了起來,陸錦涵臉色也變得極爲嚴峻,下意識的握緊了穆子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