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解救人質
灌木叢裡很多飛蟲,周圍一片寂靜,翅膀扇動的聲音顯得愈發清晰。
屋子裡偶爾有人進進出出,元帥默默計算着人數,直到確定了全部人都能在視野範圍內,才沉着冷酷地開口:“預備——行動!”
一號狙擊手立即扣動扳機,高精狙發出砰的一聲,驚起林間飛鳥無數。
瞄準鏡鎖定的目標人物連聲音都沒發出來,腦袋爆出一簇血花,就無聲無息地倒在了地上。
木屋周圍瞬間動亂起來,有人操着奇怪的口音怒聲喝罵,還夾雜着女人驚恐的尖叫。
趁着敵人沒反應過來,一號狙擊手砰砰砰一連數槍,成功又爆了幾個人頭。
觀察手看準了時機,立即道:“敵人已經開始防禦,立馬轉移!”
剛說完,對方就已經躲在掩體後面朝着一號狙擊點掃射,子彈打在地上竄起一簇簇塵土,有的甚至就落在腳邊。
沒有猶豫,狙擊手抱着槍就地一滾,滾到石頭後面,趴在灌木叢下匍匐着離開。
元帥沉聲下令:“第二組,開火!”
“收到!”
邵正雙眼放光,嘴角勾起一個血腥的笑容,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面容沉靜,有條不紊地掩護戰友突擊。
周翔舉着望遠鏡眼都不眨:“三點鐘方向,擊斃!十一點方位目標兩人……”
兩人處在最佳狙擊位,多年培養出來的默契更讓他們如魚得水,一個狙擊一個觀察,配合得天衣無縫。
槍聲大震,在空蕩蕩的山林裡尤其震懾人心,卻更加點燃了這羣摩拳擦掌許久的特種兵們體內的熱血激情,個個跟打了雞血一般,兇悍無畏地進行着戰鬥。
計劃成功,馮銳和楊燁立馬出動,從戰友打出的缺口突進,順着後方小路包抄過去,慢慢地靠近關押人質的木屋。
馮銳肩上扛着沉重的火箭炮,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行動般,緊緊跟在楊燁的身後。
敵人的火力被戰友們成功吸引,兩人一路上並沒有遇到多少阻礙,很快就潛入到木屋的後方,躲在水缸後面觀察地形。
楊燁比了個手勢,示意馮銳原地掩護他,便將國徽露出來,深吸一口氣,撞開後窗翻了進去。
“不許動!”
屋子裡霎時間爆發一陣驚恐的嗚嗚聲,大概是因爲人質的嘴巴都已經被堵上,所以發出的呼救都是含糊不清的。
這邊動靜太大,自然被人發現,有幾個看勢頭不對立刻想衝過來,馮銳扛起火箭炮就轟了過去。
屋子裡傳來了打鬥的聲音,馮銳將門口的守衛幹掉,一腳踹開了門,立即被屋裡的情景震撼住了。
破舊的木屋亂七八糟,裡面只有一張牀和一張歪歪扭扭的桌子,滿地的垃圾,房間裡充斥着難聞的惡臭。
屋子角落裡擠着五六個被綁在一起的女人,個個衣不蔽體,頭髮蓬亂,裸.露在外的身體上全是鞭打的傷痕……
而更讓馮銳震撼的是,這樣骯髒淫.亂的房間裡,牀上躺着三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還有兩個六七歲大的孩童!
楊燁怒不可遏,下手愈發狠辣,一腳踢翻一個撲上來的男人,拔出軍刺狠狠扎進對方的手腕,將人釘在了木桌上,怒吼道:“還愣着幹嘛!救人!”
馮銳回過神來,連忙衝上前,那些女人像受到驚訝般惶恐地拼命往牆角擠。
“別怕!我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馮銳唰唰地挑斷捆住她們的繩子,安撫道,“我們是來救你們的!”
那些長久受到壓迫和欺凌的女人看上去並不相信,瞪着驚恐的眼神打量着他,直到看到鮮豔的國徽,才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
“我們得救了!”
“我終於能回家了……”
“太好了,我們不會被賣掉!”
“解放軍同志……”
馮銳將她們鬆綁,立即轉過身要去幫楊燁,誰知道剛站起來,就看到楊燁目眥欲裂地衝他吼道:“小心——”
馮銳早就練就了對危險的本能反應,立馬一個騰空迴旋踢,將偷襲他的人狠狠踢翻在地。
“啊——”
那是一個女人,之前太過匆忙,馮銳沒仔細看,這會兒纔看到,那個女人腹部高高隆起,顯然已經到了臨產的時候。
馮銳一腳的威力自然不是這麼個手無寸鐵的孕婦可以承受,即便他控制了力度,那一腳也讓這個女人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楊燁迅速結束那邊的戰鬥,立馬推開馮銳蹲下,開始查看那個女人的狀況。
痛苦地喘息了許久,那女人才睜開眼,狠狠抓着小腹,斷斷續續地開口:“救、救孩子……”
馮銳驚恐地發現,那女人的腿間緩緩流出許多鮮血,迅速染紅了地面。
楊燁立馬請求支援,對着通信器急急地道:“報告,這裡出現特殊情況,有名孕婦即將生產,請求醫療支援!”
“收到!”元帥和聶唯安自然都聽到了,聶唯安雖然心有疑惑,卻二話沒說立馬拎起醫療箱,一邊和外界聯繫,請求急救直升機支援,一邊在元帥的掩護下飛速地往木屋跑去。
元帥一手一把衝鋒,左右開弓,面容冷峻,眼神兇悍,周身散發着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兇殘氣勢,所過之處,敵人毫無招架之力,儼然一名浴血的戰神,悍然強勢,無人能敵。
聶唯安很快來到木屋,眼神一掃,看到那些小孩子,不由流露出深切的痛惜,這個時候容不得她猶豫,立馬打開醫療箱,戴上手套,開始檢查傷者情況。
那個女人的意識都有些模糊了,此刻卻忽然瞪大了眼看着聶唯安,努力擡起手用力抓住她的袖子,艱難地懇求道:“救孩子……”
聶唯安冷靜地開口:“放心,我會全力救治你們!”
聶唯安深吸了口氣,擡頭道:“你們先出去,留下兩名女性幫我!”
這種情況下,元帥他們確實不好待在這裡,便分別守在門口和後窗,以防止有漏網之魚忽然闖入。
惡臭混合着血腥,聶唯安卻仿若未覺,掀開患者的衣服,檢查她的宮縮情況。
不管表現得多麼鎮定,其實她的心裡一點底都沒有,畢竟不是專業婦產科的醫生,而且醫療箱裡全是針對外傷急救的藥物和器械,若是急救直升機無法及時來到,只怕保不住孩子和母親的性命……
聶唯安抽了支藥,消毒後靜脈注射,一邊手上不停地忙活,一邊安撫道:“別怕,你要努力……我們會幫助你的!加油!”
大概是藥物的原因,女人稍微恢復了點精神,眼角大顆大顆的淚水滑下,雙目中死灰一片,喃喃道:“孩子是無辜的,救救它……”
“我知道我知道!”聶唯安心生不忍,擰開水壺餵了她點水,溫聲道,“孩子不能生下來就沒有媽媽,所以你要努力活下去!”
患者的眼珠動了動,視線緩緩移到聶唯安的臉上,茫然片刻後忽然堅定起來,抓着她的胳膊激動地懇求:“救救它,它沒有爸爸了,也沒有我這樣的媽媽,救救它……”
聶唯安不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從眼下的情況來看,多少能猜出一點。
這個女人肚子裡懷的孩子,八成是這羣人販子中的某一人的。
屋裡時不時傳出女人悽慘的痛呼,聽得馮銳愈發難安。
楊燁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你的錯……”
馮銳搖了搖頭:“聶醫生之前已經很強調讓我們小心人質的心理和情緒,是我大意了……”
楊燁嘆了口氣,安慰道:“戰場上本來就有很多突發情況……別擔心,聶醫生已經在救她了。”
沒多久,另外小組的戰鬥也結束了。
邵正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聽起來有點虛弱:“報告,任務完成……”
楊燁眉頭一皺:“娘娘,你受傷了?”
好一會兒,那邊才傳來聲音:“沒有,我只是……”
“他只是受不了血腥,在那兒吐來着!”
“你還好意思說我?”邵正立馬炸了毛般怒道,“誰讓你給我形容腦袋開花像摻了辣椒油的豆腐腦?你們不知道,坨坨看到爆開的人頭,嚇得腿都軟了,直接從山上滾了下去!”
周翔呸了聲,冷冷反駁道:“我是被你一腳踹下去的!”
“誰讓你要往我身上吐的!”
“夠了!”元帥冷聲打斷他們,“彙報戰況!”
兩人立馬收斂了,正經地開口:“是!第一小組共殲敵七人,俘獲五人。”
“報告!第二小組也完成任務!”
邵正立馬高興地問:“火刀,你們那怎麼樣了,沒受傷吧?”
“沒事,一點小傷,擦破了皮而已!教官,我們殲滅了九個敵人,俘獲三人。”
再加上楊燁他們處理掉的,和元帥一路殺過來的,敵人已經全被殲滅。
元帥冷聲命令道:“收隊!”
幾人壓着抓捕的活口往木屋靠攏,看到他們守在屋子外頭,不由好奇地問道:“怎麼了?還有什麼事,現在不離開麼?”
楊燁淡淡地道:“有名人質要生了,現在無法移動,我們要等急救直升機過來。”
這時候,那羣被壓住的俘虜中忽然有人出聲道:“是237!”
元帥皺了皺眉,走到她面前問:“說,什麼情況?”
那女人手腕被子彈打穿,扭曲地垂在胸前,用破布草草裹住止了血,她卻仿若不覺得疼一般,甚至還古怪地笑出了聲。
“我們在這裡是沒有名字的,只有編號……237代表的是第237件貨物。她肚子裡的孩子不知道是誰的種,反正跑不了那些人!本來想着生個孩子多賺一筆,誰知道你們就來了……”
邵正不可思議地瞪着她:“他們還是不是人?自己的孩子也能賣掉?”
那女人嘲諷地笑起來:“他們又不缺孩子養,賣幾個有什麼?”
邵正厭惡地看了她一眼:“他們這麼喪心病狂,你還幫着他們?”
“真可笑……我的命是他們給的,我不幫他們幫誰?”
元帥忽然出聲,冷冷地道:“你的命是你的父母給的!你遭受的這一切苦難,是他們加諸在你身上的!”
那女人顯然沒想到,愣了愣,臉上現出了茫然的神情。
元帥揮了揮手:“不用和他們多說,交給警方處理!”
他們是第一梯隊,一般只負責協助抓捕和殺敵,這種案件的審理和後續之類,自然有警方專門負責。
而這羣人,顯然是被徹底洗腦了,出現了聶唯安所說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屋子裡,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生命也在迅速的流失,聶唯安的額頭上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流進眼裡一陣火辣辣的疼。
不行,長久的營養不良以及受到的虐待,患者身體非常虛弱,根本沒有力氣自然分娩,也堅持不到急救隊員的到來……
又一輪宮縮過去,撕心裂肺的痛苦讓女人面如土色,嘴脣咬得鮮血淋漓,卻根本沒有力氣再叫出來,只能張大了嘴無聲的痛呼。
陣痛緩解的間隙,女人努力擡起沉重的眼皮,用最後一絲力氣,氣若游絲地道:“這麼久了,孩子會有危險……求求你,我不想活了……求你,切開我的肚子,救出它……”
聶唯安當機立斷地道:“不行!你本來就失血過多了,現在剝婦產,你會沒命的!”
“我活夠了……”那女人勾了勾嘴角,了無生意地低嘆,“我回不去的……孩子無辜……你耽誤下去,哪個都活不了……”
那女人被兩名人質拿清水擦乾淨臉,年輕的面容是死灰一片,雖然黯淡憔悴,卻掩飾不了她的年少……
是的,年少。
這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而已,卻已經經歷了常人無法想象的苦難。
聶唯安手一抖,狠狠閉上了眼。
她說的沒錯,現在情況十分危急,再耽誤下去,必然哪個都救不回來。
該死!爲什麼急救隊員還不來!
周圍一片寂靜,過了很久,又彷彿只有瞬間,聶唯安睜開了眼,眼神冷靜,語氣平淡地開口:“你們倆戴上手套,幫我準備大量的紗布!”
聶唯安取出碘伏倒在她的腹部消毒,匆忙間也來不及嚴格按照手術規範操作,在刀柄上按好刀片,沉聲問道:“最後確認一遍,你真的要我給你剝婦產?”
那姑娘欣慰一笑,好像終於解脫了一般,緩緩卻堅定無比地點了點頭。
聶唯安抽取麻藥,局麻過後,拿起手術刀,一點點劃開皮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外頭的人也不由焦急起來。
馮銳忐忑不安地走來走去,幾次想敲門進去看看情況,都被楊燁攔了下來。
“鎮定!”楊燁嘆道,“之前有命令,遇到這種人質,我們是可以開槍的……她先襲擊的你,不是你的錯!”
馮銳是一名軍人,是戰鬥在最前線的特種兵,他面對敵人可以毫不手軟,可面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孕婦,不管因爲什麼原因……都不希望她因爲自己受到傷害。
正在大家等得越來越焦急的時候,屋子裡終於傳出了一聲嬰兒的啼哭。
大家精神一震,馮銳面露喜色,狠狠一擊拳,鬆了口氣道:“終於生了……”
聶唯安剪斷臍帶,將孩子裹在紗布裡,長久的苦難和營養不良造成寶寶十分瘦小,跟只小老鼠一般,細細小小的。
可孩子的哭聲卻十分嘹亮,小拳頭揮舞地非常有力,紅彤彤的小臉上充滿了蓬勃的生命力。
聶唯安抱着孩子,不知道爲什麼,一低頭竟然落下了淚。
這是她親手挽救的嶄新生命,是她接生的第一個孩子……
這一刻,在硝煙四起的戰場上,在骯髒黑暗的臨時牢房,小小的生命頑強地出生,讓每一個見過許多生死的人,都忍不住爲之動容。
“孩子……”
聶唯安迅速回過神來,擦了擦眼淚,抱着孩子蹲在她的身邊。
聶唯安將孩子天真的小臉露給她看,笑着道:“你看,你的寶寶多麼堅強,你這個媽媽也要爲了他努力活下去!對了,他是個男孩呢……”
面無血色的女人露出個欣慰的笑容,留戀愛憐地看着孩子,忽然動了動手指,幾次想擡起來,卻都沒有力氣。
聶唯安主動握住她的手,輕輕放在寶寶稚嫩的臉上。
“對不起……”女人笑着喃喃道,“請你……照顧他,他、他和我沒有半點……關係!他的媽媽是你……”
聶唯安震驚地瞪大了眼,還沒來得及說出什麼,她的手就從寶寶臉上滑落了下來……
聶唯安張了張嘴,半晌,沉痛地嘆了口氣。
寶寶好像心有靈犀一般,忽然嘹亮地大哭起來,屋子裡另外兩位人質也不由流下了眼淚。
聶唯安緩緩合上她的雙眼,扯過破舊的布料,掩蓋在她的身上。
屋門終於在大家的焦急中被打開,聶唯安抱着孩子疲憊地走出來,視線緩緩掃過每一個人,經過這次戰鬥,那些原本還帶着稚氣的黝黑臉龐,此刻充滿了男人的堅毅,一雙雙黑亮的眼睛,流露出軍人無法撼動的信念。
最終,聶唯安的目光定格在元帥的面上。
元帥關切地看着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上前輕輕接過孩子,吻了吻她的額頭,淡淡地安撫道:“辛苦了,你已經盡了力!”
聶唯安知道現在不是感性的時候,打起精神道:“木劍,再去催催急救隊!剩下的人進來幫我!”
還有好幾個孩子躺在那裡昏迷不醒,聶唯安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放鬆。
後來的幾個特種兵還不知道人質里居然有這麼多小孩,雙眼怒火旺盛,咬牙切齒地罵:“真是一羣畜生!”
邵正狠狠握緊了拳:“我真恨給了他們一個痛快!”
“行了,別說廢話!”聶唯安上前檢查,臉色難看得嚇人,“爲了不讓孩子哭鬧,這些人給他們注射了大量的安定……還有寶寶發燒,呼吸微弱,情況很不好!”
都是一羣糙漢子,哪裡照顧過小孩?
大家七手八腳地上前,輕輕抱起孩子,卻怎麼都喚不醒他們。
聶唯安急得團團轉,那兩個大點的孩子還好,身上有點外傷,雖然迷迷糊糊地不太清醒,但好歹年紀大點,抵抗力要好上很多。
這麼多安定,這些寶寶只怕會受到很大的損傷……很可能智力發展會受到嚴重影響。
那麼小的孩子,他們的生命纔剛剛開始,就受到這樣的傷害……
聶唯安心痛的同時,不由更加憎恨那羣爲了利益喪心病狂的人販子!
天邊忽然傳來熟悉的螺旋槳的聲音,大家不約而同地驚喜出聲:“太好了,急救隊終於到了!”
聶唯安鬆了口氣,笑着嘆道:“謝天謝地,總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