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禍從口出
魏雪愣了一愣,她還從沒被這麼不客氣的對待過呢,不由有些尷尬地笑了兩聲,隨口胡扯道:“我、我就是擔心啊……我怕他們撐不住,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訓練也得慢慢來……”
元帥當即不客氣地打斷她:“列兵!你不知道規矩麼?越級報告是軍中大忌!”
魏雪登時羞得滿臉通紅,她不過是隨便找個藉口,哪想到會踩中元帥的雷區,別說從小到大沒人這麼呵斥過她,她連見都很少見過這麼威嚴冷麪的人。
元帥煩躁地敲了敲總是調試不好的儀器,嚴厲地瞪着她,冷冷嘲道:“再說……我的兵,怎麼訓練是我的事!都以你的標準,練出一羣二里路都跑不下來的廢物有個屁用!我也見過女兵,她們武裝奔襲絲毫不遜於男兵!你?”
元帥冷笑一聲:“等着你來救,我們不如直接飲彈來得痛快!”
魏雪被罵得眼圈都紅了,要是以往她早就蹦起來跟人對掐了,可眼前的男人太過不近人情,周身的氣場強大到讓她擡不起頭來。
元帥懶得理會她,站起身毫不猶豫地大步離開,擦肩而過的時候淡淡道:“多和聶醫生學習,至少做到不拖累別人!”
魏雪望着他離去的冷酷背影,只覺得自己玻璃心嘩啦啦碎了一地。
聶唯安看到魏雪那麼快就灰頭土臉地回來,挑了挑眉笑起來,不由揶揄道:“二十四孝好老公?”
魏雪倏然淚奔了,忿忿地揮舞着爪子罵:“少校了不起啊!我去他大爺的!居然還罵我是廢物……”
魏雪哇啦哇啦訴苦,將剛剛的對話複述了一遍,欲哭無淚地道:“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你說他怎麼可以這麼冷酷冷血冷漠?廢物怎麼了?世界上總有各種各樣的人,也得允許廢物的存在啊!再說了那還是他的兵呢!一點情面都不顧,這麼鐵石心腸,那些人怎麼會服他?”
“早跟你說了會碰壁……”聶唯安笑着搖頭,“他說的沒錯啊,你沒看他比誰都擔心嗎?部隊就是這樣,他不鐵血,哪能鎮得住這羣不可一世的兵王?現在不狠一點,戰場上怎麼確保他們活下來?”
“可他也太不近人情了吧!”魏雪忍不住嘟囔,“還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沒風度!”
聶唯安聳了聳肩:“這種時候哪能講感情,他這樣是對自己的工作負責,部隊裡面沒男女,他必須一視同仁……”
聶唯安忽然愣住了。
“你是個醫生!醫生對所有的病人必須一視同仁!生命面前人人平等……”
“唯安,你太容易感情用事,這會讓你難以成爲一個好醫生!”
“你怎麼可以對病人產生感情?聶唯安,你這不是在治病救人,你是在害人……”
“姐?”魏雪疑惑地揮了揮手,“你怎麼了?”
聶唯安回過神來,不自然地笑了下:“我沒事……對了,小玉呢?”
“他在營帳裡整理急救藥品呢!”
“嗯,那你也去吧!”聶唯安有些心神不寧,“別出什麼差錯!”
魏雪一走,聶唯安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低下頭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那是一雙略顯蒼白的手。
外科醫生術前一遍遍刷洗消毒,長時間帶着橡膠手套,以至於雙手皮膚略白且粗糙。
聶唯安緩而深遠地長嘆出聲。
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成爲一個好醫生……在犯下那樣的錯誤後。
也許回到軍營是對的……
聶唯安抹了把臉,尋找到元帥的身影。
他這樣理性冷靜的行事作風,永遠能第一時間判斷出什麼是首當其衝該做的……不正是每一個人希望她學習的嗎?
那些特種兵雖然還是沒上過真正戰場的菜鳥,可實力也不容小覷,過了那麼長時間,居然連三分之一失敗的都沒有。
第三天清晨,聶唯安經過信息兵身後,看到屏幕上的點已經距離終點不遠了,也不再像剛開始那麼分散,由此也可看出競爭更加激烈了。
早起依然去跑步,元帥和聶唯安一起沒跑多遠,別在腰上的通信器就嘀嘀響了起來。
元帥神情微凜,緩緩道:“出事了!”
聶唯安當即往回跑:“幸虧走得不遠。”
兩人全速跑回營地,一個跟隊前來測試的技術人員鬆了口氣,指着屏幕上的橙色.區域問:“少校,有人點了火……三組有設備掃描出來了,問要不要一網打盡?”
元帥臉色鐵青,知道這些人中肯定是誰熬不住飢餓寒冷,偷偷生了火,當即大怒,惡狠狠地指着屏幕上吼道:“通知三組,給我轟!狠狠地轟!”
技工被他的雷霆怒火嚇得手一抖,戰戰兢兢地連通設備,發出轟炸指令。
眼看着勝利在望,這羣人幾乎全部聚攏在一起,三組在林子裡陪他們貓捉老鼠早就不耐煩,這會兒聽到指令,個個精神抖擻,指揮直升機卯足了火力開始進行無差別轟炸。
瞬間報警嘀嘀嘀響成一片,畫面上的亮點全部陣亡。
聶唯安識趣地不去觸他眉頭,招呼也不打就回了醫療營帳,吩咐魏雪和宋庭玉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宋庭玉驚訝地問:“還有幾個小時呢,不等他們了嗎?”
聶唯安擺擺手:“不用了,這麼炸過去,肯定沒有漏網之魚……這次訓練任務失敗了!”
果然,不到兩個小時,兩組人員全部灰溜溜地聚集過來了,這幾天叢林裡摸滾打拼,一個個狼狽不已。
元帥怒氣衝衝地大步上前,嘴裡罵罵咧咧,嚇得這些人面如土色,雙腿戰戰,想跑又不敢跑。
果然,元帥衝上前,兩小組組長站在最前面,被率先踹飛了出去。
“誰點的火!”
最後面一個人被炸得滿臉黑灰,抖着嗓子道:“報、報告……是我……”
元帥倏然伸手,狠狠抓住他的肩膀,使力一甩,將他重重摔在地上。
“馬!振!虎!”元帥氣得猛喘,怒吼道,“紀律呢!你這是生怕敵人不能全殲你們啊?居然生火?你是在戰鬥!不是野外燒烤!”
魏雪同情地嘆了一聲:“真可憐……”
宋庭玉心有慼慼地點頭:“不就是訓練嗎,那麼嚴厲幹什麼,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失敗就失敗,下次努力回來唄!”
聶唯安哼笑一聲:“你們太天真了!訓練和演習就是要以上戰場的心態和標準,這樣在真正的戰場上,這羣人才不會犯下不該犯的錯!你們以爲生命能有幾次?還允許你喊卡重來?”
馬振虎被罵得大氣也不敢出,元帥尤不解氣,狠狠指了指他們,沉聲道:“任務失敗,分數清零!現在,你們給我自己跑回營區!”
元帥話音剛落,這些特種兵不敢耽誤,連忙立正左轉,排着隊一二一地跑步離開。
晚飯前要是不能跑回去,不用說一定沒得吃!
“走了!”聶唯安剛要招呼兩人上車,就看到元帥直直向自己走來。
“你們在車上等我!”
元帥皺着眉,眉心兩道深深的痕跡,沉吟着開口:“小唯……”
聶唯安心裡頗爲無語,她從小就獨立強勢,連親爹親媽都沒喊得這麼……親暱,乍一聽,實在彆扭。
“這次任務失敗,我們回去先總結,然後針對他們的弱點制定出新的作訓方案!你覺得怎麼樣?”
聶唯安贊同地點頭:“他們整體軍事素質是不差,可一些特殊訓練還無法達標,可以有針對性地分開訓練。”
元帥“嗯”了一聲,十分自然地側過身子道:“走,我們車上談!”
聶唯安:“……”
元帥眉頭一動,疑惑地看着她:“怎麼了?”
聶唯安皮笑肉不笑地開口:“沒怎麼,勞煩大帥親自開車了!”
聶唯安和魏雪他們打了個招呼,讓他們開車先走,自己就坐在了元帥的副駕駛位上。
全程幾乎都是山路,顛簸不已,部隊的吉普車座位硬邦邦的,又沒多少減震功能,元帥掌住方向盤努力讓車子平穩,一路上倒是沒怎麼說話了。
隨着氣溫下降,天色也黑得越來越早。聶唯安回到衛生所就和魏雪先去澡堂洗澡,不然等到那些兵們回營,澡堂被他們一佔,又要排很久的隊。
晚飯前特種兵們總算回來了,個個累得腰都直不起來,拖着背囊挪進食堂,烏黑的手也不洗,就去抓筷子。
宋庭玉一副受不了的模樣:“他們怎麼……”
聶唯安眼疾手快地塞進他嘴裡一個饅頭,堵住他的話,冷冷警告:“不想被他們折騰,就老老實實吃你的飯!”
難怪不招人待見呢!娘娘腔也就罷了,還盡往身上拉仇恨!
餓到現在,哪怕將屍體放在食堂中央,他們也顧不上了,誰還顧得上洗手啊!沒看見都在狼吞虎嚥地往嘴裡塞東西?一個個餓得眼都綠了!
吃完飯,這些人還不敢休息,開始整頓內務,將自己洗刷乾淨,還得去洗刷滿是濘垢的訓練服。
等到晚上例行的政治學習完成,熄燈哨聲響起,他們才總算鬆了口氣,放心地撲倒在牀,呼呼大睡起來。
要是元帥會這麼輕易讓他們好過,那就不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魔鬼教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