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前輩。”龍澈打斷了周語琴的沉思。
她抱歉地笑笑:“你真的不介意落落的臉——”
龍澈滿不在乎地說:“前輩,說實話,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不如我就叫你美人師父。美人師父,雖然你看起來比落落大不了幾歲,顯得那麼年輕,但是我知道你和我娘年齡差不多,再過二十年,三十年,美人師父也會變老,雞皮鶴髮。到那時自然有更年輕的美人兒令人覺得比你好看是不是?”
他的意思很明白,再美的人青春不在也就會變老變醜,所以一個人的容貌並不重要。
周語琴抿嘴一笑:“你居然敢當面對女人說她會老到不值一文,就不怕我會生氣?我生氣了可是不會同意落落嫁給你的。”
“沒有見到美人師父前,我聽落落說你一不說師門來歷,二不在一個地方停留很久,三不告訴人行蹤去向,那是我還真覺得你這個師父不好惹。可是見了面,看見你這麼疼落落,我就覺得你特別親近,就像我孃的姐妹一樣,待人都那麼真誠和氣,美人師父,等你去逍遙島參加我和落落的婚典時,一定要好好和我娘聊聊,最好結拜個姐妹。”龍澈一口一個美人師父,令周語琴脣邊笑意不斷。
看到葉落沉睡的模樣,周語琴神情又漸漸凝重,撫了撫葉落的頭,長嘆一聲:“這孩子真是命苦。”
“那是以前,以後有我在,落落否極泰來,一定會成爲這世上最快活的女人。”龍澈拍拍胸脯道。
周語琴看見他自信滿滿,還真像當年那人,也是那麼絕色的容顏,也是狂妄高傲的似乎整個天地都在腳下那樣意氣風發。
“你知道落落臉上是怎麼回事嗎?”周語琴目光變得深邃。
“據說是一種蠱?”龍澈曾經聽薛神醫說過,但具體他不清楚,這蠱叫什麼名,是什麼原因種在了葉落的臉上,對她會有什麼樣的危害,如何才能去除?
“是,你知道這蠱的名稱嗎?鍾情蠱。”周語琴自問自答,脣邊的笑有了幾分無奈和苦澀。
龍澈卻激動起來,目光灼灼:“美人師父,你知道這蠱?你是不是有辦法爲落落解開?”
“我要能,不早就爲她解開了?”周語琴悵然道。
是啊,她要有辦法,多年前那個神采奕奕,在她心裡永遠都那麼鮮活的男子就不會在大好年華斷送了性命,從此也埋葬了她此生婚嫁之心,她的情愛已經隨着那人的離去而一同埋葬了。這世上的男子無人能及他那般風采神韻,她心已如止水。
“那麼這個鍾情蠱到底是什麼蠱?落落這樣是不是和那個蠱有關?”龍澈連聲追問。
“不錯,她忽然間睡去就是這蠱在做怪。”周語琴眉間憂色更重:“鍾情蠱,原本是臨海國草木派特有的一種蠱,顧名思義便是爲情人所制。養蠱者是那些想把握住自己喜愛但得不到男子的女人們,將這蠱種在他們體內,而後陰陽交、合,自此那男子便會對下蠱的女子一心一意,就算是帝王,也會舍了佳麗三千,只沉迷於那一個女子的溫柔鄉。”
“只要我與落落成親,她身上的蠱就解了?等等,這不對啊。落落自小臉上就是這模樣,你說是女子下給男人的,那落落的蠱從何而來?”龍澈疑惑道,心中有不詳之感。
“你說的對,本來這些都是絕無可能的事情,但是有一種情況會出現這樣的可能。”周語琴一轉話題:“你知道這蠱的解法嗎?”
龍澈大喜,又疑惑道:“我就是想知道這蠱的解法,可是剛纔美人師父不是說這蠱你解不了嗎?”
“我解不了是因爲當年我千難萬險地找到解法時,我想救的那個人已經不在這世上了。”周語琴黯然垂首,看着葉落熟睡的面容,半晌才悠悠道:“當我第一眼看見落落,認出她臉上這蠱時,纔會馬上決定收她爲徒,想盡辦法想解開這蠱,只是到如今都未能如願。”
那一定是一段美好的過往,難怪她如此美麗,性情如此溫婉卻孑然一生到如今,龍澈緊緊手臂,唯恐葉落就會突然消失一般。
周語琴也奇怪,這麼些年她從未對人提及自己心裡那個人,那段遺憾,卻與龍澈初次見面就這麼自然地一一道出,倒像是故交一般。
她冰雪聰明,旋即想到是龍澈與曾經那人容貌雖然不同,但是神態性情卻頗爲神似的緣故,甚至有一瞬,她想到龍澈會不會就是那人之子,可是怎麼可能呢?
那人姓盛不姓龍,且就算他僥倖未死於鍾情蠱,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孩子。
龍澈的話打斷了周語琴的思緒:“反正我和落落就要成親,大不了提前些,今晚就洞房花燭,不就解了她這蠱?要是拖長了只怕夜長夢多。”
“別急,我話還沒有說完。”周語琴暗暗點頭,葉落沒有看錯人,有情有義,有膽有識,這二十餘年,除開那人,她還未見過這般出色的男兒。
“這蠱並不是只要男女交、合便能解開那麼簡單。”周語琴道:“要想知道正確解法,必須知道這蠱的來歷。這蠱十分難養,有人一生也養不出一隻來,就算養蠱高手,養十隻也只能成活一兩隻,僥倖存活下來的蠱沒有個七八年難成氣候,然後再不爲對方所知悄悄下在其身上,這成功者更是難上難,所以這蠱知道的人十分少。”
龍澈摸摸下巴:“你的意思我懂了,這蠱要養到下在人身上發揮作用時,是相當的不容易,養都這麼難,要解就更難。”
周語琴點頭,心想龍澈真是個聰明人。
“這蠱一旦在人身上生根就會潛伏起來,不是養蠱者驅動一般難以察覺。”
“落落的蠱也有主人在暗中驅動?”龍澈驚訝道。
“不,她的蠱十分特別。剛纔我說過這鐘情蠱都是女子下在男人身上,而且是下在……”周語琴性情恬淡,所以容貌彷如妙齡少女,實則已經近四旬了,但她終究是守身如玉尚未出閣的女子,有些話說起來不免有些尷尬,但又不能不說。
“什麼?”龍澈見周語琴臉上閃過一點扭捏之色,更加好奇地問。
“下在男子腹中與精血相連所在,這樣方可控制男子的情、欲。”周語琴定定神道。
龍澈一心撲在要爲葉落解蠱上,再加之他性情本就大方,倒是沒有覺得與初次見面的這位異性長輩談論這事情有什麼不方便的。
“哦,可落落又怎麼會中這種蠱,還是在臉上?”
“這隻有一種解釋,她這蠱不是直接下在她身上,而是由母體受蠱,自胎內帶來的。”
“這還是不對啊,落落的親孃,那不還是女人?怎麼會中蠱?”
“這就要說到具體的鐘情蠱解法了,說難也不是那麼難,說簡單卻也不簡單。男子中蠱後需得與第一次行房的女子七天連續同牀共枕,此蠱自然可解。”周語琴臉上露出一個譏諷的笑意。
龍澈心想這是什麼意思?他笑道:“這有何難?恐怕對男人來說這種解法是福不是禍吧?”
周語琴毫不掩飾臉上的譏諷之意:“龍公子行走江湖見多識廣,可是你見過幾個一心一意專情摯愛的男人?”
當今大盛男子三妻四妾很尋常,越是有聲名地位的,身邊女人越多,被人看上不惜下蠱的人,必不會是凡夫俗子,那麼在這種人中想找個周語琴所說的那種癡情男兒可謂鳳毛麟角。
龍澈表示贊同周語琴的話。
“所以,下蠱人不會說解法,中蠱人不知身中奇蠱與這蠱的厲害,只要他換個女子同牀共枕,那蠱就會自行發作立時要命。”
“真是最毒莫過婦人心,男歡女愛要兩相情願,別人不喜歡就下這種蠱,還偷偷摸摸的不告訴對方,這不是自己得不到也不便宜別人?”龍澈見周語琴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忙討好道:“我說的是那些得不到就要毀掉別人幸福的女人,可不包括美人師父,我的落落和美人孃親。”
周語琴的笑變得和煦起來:“愛不得,也是世上一苦,只是那些女子行事太過極端。”
龍澈已經想到葉落會中這蠱的原因了:“美人師父,照你這麼說,當初中蠱的應該是落落的爹,然後她娘以身解蠱,於是自己便中了這蠱,然後傳給了落落?那麼說落落的娘會不會是惡毒女人?”
“解蠱的不一定是下蠱的,你說落落的親孃是惡毒女人,這倒不一定。我只見過中蠱的男人,卻沒有見過解開蠱後的兩人情況如何。據說,如果真有女子解開了此蠱,而這女子又不是下蠱人,無法控制蠱蟲,那麼鍾情蠱會從男子身上轉到女子身上,解蠱之日就是女子中蠱身亡之時。”
也就是以命換命。
這麼說葉落的娘應該早就死了,哪裡還會有葉落的出生,怎麼還可能把蠱傳給了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