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雨後天晴,不僅陽光後,空氣也很好。
神慕的指尖翻動着書本的紙張,淡淡的問道,安靜的臉龐,沒有多餘的表情,看不出厭惡,也看不出冷漠。
“夫人,”青屏着自己的呼吸,儘量將話說的平穩一點,他這種人一貫習慣了不帶感情的說話。
黑手黨一人之上,萬人之下,也沒人敢讓他看臉色。
他今天是來求人的。
“我來,是希望您能看在您跟教父這麼多年的情分上,”他刻意將語調放慢,一邊說話一邊觀察她的表情,“求您去看看他。”
表情沒什麼很大的波動,“我不是醫生,如果蘇顏沒有辦法,那我看他也不會有用。”
“夫人,”青不卑不亢,卻隱隱有股咄咄逼人的氣勢,“蘇醫生說,教父的心病是您,您不去,他恐怕沒辦法醒來。”
神慕悠然翻着書的動作停了一下,但也只有那麼一下,隨即便淡淡的道,“是麼,我不去,他能死?”
青的血氣徒然上涌,但還是死死的忍住了。
她有怨恨,他們都可以理解,教父先對不起她在先,這是事實。
“夫人,”青放低了聲音,求人的味道更重了一點,“如果您早點說出來那東西是您需要,而且這麼重要,那教父無論如何都不會那麼做的……”
這幾句話青說的很艱難,再多的理由,連他這個說的人都覺得牽強,何況是被傷害的當事人?!
“他一直在叫您的名字,我想說的是,如果您真的沒有恨得連他死了都不在呼呼的話,就請您去看看他。”
神慕的指尖半點都沒動,眼睛盯着紙張,目光沒有移動。
“知道了,”良久,她才淡然的開口,“讓我想想。”
青還想多說些什麼,但是話到嘴邊,看着她沒有波紋的側臉,什麼話都嚥下去了。
“夫人,教父在等您。”說完這句話,他轉過身,一步一步,踩着緩慢的腳步離開了。
“安沫呢?”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聽溫涼的聲音徒然響起,“她沒有跟在你家教父身邊照顧他的病嗎?”
青先是一愣,隨即很快的反應過來,立即爲自家主子澄清,“夫人,之前教父只是覺得虧欠安沫小姐,現在已經沒關係了……”
“那就叫她去照顧他吧。”神慕淡淡的開口,打斷了他的解釋,她的臉上浮着淺淡的笑意,“你家教父的傷是因爲救她被我爹地打傷的,所以叫她去照顧最理所應當的。”
青倒吸了一口涼氣,她這是在間接的拒絕?還是在諷刺?還是……真心這麼覺得的?
間接拒絕不可能,因爲照目前的情況來說,她要拒絕一定是毫不留情面的直接。
諷刺……跟她此時的氣質不大搭。
難道她是真的這麼覺得?
可是,“夫人,”青咬咬牙,再次強調,“教父一直叫的名字,是你。”
是她嗎?神慕不可置否。
…………
蘇顏看到神慕的時候,眼睛驀然的亮了,她猜到神慕最後可能會熬不過所以過來,但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
灰一見她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整個繃緊的身體都放鬆了下來,隨即低頭,姿態恭敬,“夫人。”
神慕微不可絕的嗯了一句,然後慢慢的走到西澤爾的牀前。
“他在發燒,”蘇顏見她不說話,也沒什麼動作,在一邊解釋道,“之前一直叫你的名字……”也不知道這會兒怎麼不叫了。
神慕沒有說話,清秀的眉輕輕的蹙着,手探上他的額頭。
果然是一片滾燙。
西澤爾的意識是一片混沌,他受過比這嚴重得多的傷,但是這是第一次意識這麼餛飩過,有些除非死了就不會喪失的判斷力完全沒有了。
“慕慕……”,涼涼的溫度,貼着他的皮膚,很舒服,很舒服。
他的喉嚨裡開始不斷的呢喃着她的名字,聲音沙啞的不像話,聲帶應該是受損了。
神慕的睫毛動了動,然後抽回自己的手——
“慕慕,”
手在半空中被人截住,昏迷中的男人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閉着眼睛,精準無誤的抓住了她的手。
“慕慕,”呢喃的聲音轉成了焦急,他更加綿密的叫着她的名字,“對不起,慕慕,對不起。”
神慕閉了閉眼睛,沒有強行的把自己的手收回去。
大概是因爲發燒了的原因,他的手很燙,難怪蘇顏說他是高燒不退,看這個溫度,真的燒的不清。
“西澤爾,”她的手一直被他握在手裡,緊得讓神慕覺得他全身所有的力氣都集在這隻手上,“既然你能判斷出我的手,想必聽到我說的話也不難,我在這個房間呆到太陽下山,太陽下山後你再不醒來,我一樣會走。”
語氣平淡的像是在通知,說完就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原本只是焦慮的男人頓時就強烈的不安起來,身體都翻到了一側,手朝着神慕的方向伸去。
再一次準確無誤的抓住了她的衣角。
蘇顏無語的看着神慕起皺了的白色襯衫,默默的思考,他這是真的昏迷了,還是假的昏迷了?
如果是真的,他這是怎麼做到的?!
事實上,他當然是昏迷了。
但是經過嚴格特訓的體質自然是和平常人不一樣,這點蘇顏不清楚但是神慕很清楚。
她沒猶豫多少時間,面不改色的再一次將自己的衣服從他的手裡拽了出來——“慕慕!”
一聲驚叫,在昏迷中夢靨的男人徒然驚醒。
西澤爾猛然的睜開眼睛,連意識都沒有回到他的腦海,目光就敏銳的看到站在一邊的神慕。
剛纔排山倒海的恐慌瞬間再次襲來,他什麼都沒有想,一下就坐了起來,然後一把用力的將神慕抱進了自己的懷裡。
“慕慕,慕慕,別走,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