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鍾夫人。”雲夜大大方方的從鍾北亭身後緩緩而出,抱拳行了個禮。
一身清雅氣質讓鍾夫人眼睛亮了亮,卻在目光移到那張似曾相識的臉上時,微微一愣。帶着一抹疑慮看向自家兒子。
“這位是……”
“封丞相的次子,封言青。”看出親孃心中所想,鍾北亭連忙擺手說道,表示着自己沒有出去鬼混。
鍾夫人眼中這才閃過一絲恍然大悟,封家剛剛找回的小兒子,難怪有些眼熟,那雙眼睛和丞相夫人有些相像,這張臉應是隨了丞相大人吧。
“你們這是要做什麼?”想到剛纔自家的渾小子企圖偷馬,鍾夫人心中又來了氣,剛緩下的臉又繃了起來。
“我和北亭想去京郊騎馬,沒想到誤牽了夫人的愛駒,一時無心,還請夫人不要怪罪。”
話語溫和,聲音輕柔,一番話說的鐘夫人像是飄在雲端,不自覺的放低了聲量,生怕驚嚇了眼前氣質柔和之人。
“只是騎騎應是不打緊的,海棠也許久沒出去溜了,你們可仔細着點,別摔着自個兒了。”
鍾夫人出生在武將之家,兄長幼弟皆是舞刀弄槍之輩,自幼便在打打殺殺的喝喝聲中長大,好不容易到了嫁人的年紀,家裡卻說是要門當戶對,看上的也都是些不解風情的武將。
雖說鍾將軍對自己是一心一意,如今又是兒女雙全,將軍夫人再也沒有了當年那些風花雪月的心思,卻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安安靜靜地做個美男子,娶個溫柔孝順的媳婦。
可事與願違,鍾北亭打小就顯示出鍾家人上躥下跳不安分的本色來,連結交的朋友也是蛇鼠一窩,混跡京城,四處闖禍。
那個封言墨便是最好的例子,被封家老頭子追着打着管了好幾年,卻是無甚效果,如今也是哀默心死,放任了他去。
沒想到這剛剛找回來的小兒子,卻是大不相同。
外表沒有他兄長那麼驚豔秀美,但從骨子裡透出的詩華之氣,清雅無雙,像是春日滿枝的海棠,又似夏日搖曳的青蓮,如夢如霧,真是令人傾慕讚歎不已。
封夫人這個兒子真是極好……
將軍夫人眼中閃着讚歎的光,忽然化做恨鐵不成鋼的厲色,扭過頭看向自己兒子,“好生照顧人家,封公子可不像你這麼皮糙肉厚!”
看着自家親孃就這麼說完轉身離去,鍾北亭傻了眼,有些感嘆道,“我現在忽然覺得,我可能是她撿來的……”
雲夜噗嗤一笑,伸手在鍾北亭肩上拍了拍,“好了,別感慨了,走吧。”兩人翻身上馬,便從後門,出了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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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秋高氣爽,快意馳騁,將所有的煩心事都拋諸腦後,馬背上的兩人皆是大呼過癮。
鍾北亭忽然手一鬆,身下的駿馬慢下了腳步,剛剛齊頭並進的身影一下子超了自己數丈遠,他也不甚在意,任馬兒在枯黃的草地上緩踏前行。
擡起頭,直起身,看着遠處青衫翻飛,白馬如掣,京郊的十里蕭黃,竟被生生帶出一抹盎然的春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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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烏髮之人在溪邊勒了馬,轉過頭,溫暖的秋陽照射在那張如玉般的臉上,映出一片瑩華。
髮絲貼在臉上,被微風吹拂了開,向着身後飛去,讓鍾北亭握着繮繩的手指緊了緊,有些羨慕起這惱人的秋風。
遠處之人彎起嘴角,瀲灩一笑。花盈滿樹,百媚皆生。
鍾家公子如遭雷擊,震撼不已,恍若聽見心底之物衝破枷鎖,呼嘯而出的聲音。
這是怎樣的笑呵,盈盈之間,百花競放,萬物滋長,像是落入人跡罕至的世外秘境,又似進入雲霧繚繞的神界仙地。
三千世界,盡歸一色……
雲夜不知他心中所想,挑了挑眉,策馬小跑至鍾北亭的身前。“怎麼了?”
鍾北亭聽見聲音一驚,連忙擡手揉了揉眼,哪裡還有春回大地的幻境,入目還是那個京郊的十里蒼黃,和眼前之人素淨的臉。
面上微赧,尷尬的呵呵了兩聲,連忙轉移了話題。
“丞相大人和夫人真是太過小心了,如此的身手,哪裡需要擔心。”
雲夜訕訕的扯了嘴皮,自己也是頗爲無奈,沒想到封家對這個兒子如此上心,弄的自己每每出門都需要雲洛前來掩飾。早知道,就不用這個麻煩的身份了。
“大概過了這個新鮮勁,會好點吧。”封家人的熱情太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消停下去。
“哈哈,看得出你也挺苦惱。”鍾北亭開懷一笑,也頗有些同情起他來,被人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看緊的滋味可不好受。
兩人邊走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話,忽然猝不及防,從草叢中竄出一個灰黑色的身影來,見着兩人,二話不說就撲了上來。
海棠受到驚嚇,猛的擡起前蹄,要朝對方踹去。雲夜皺了皺眉,連忙夾緊馬肚,使勁扯着繮繩,才堪堪讓馬蹄落在空地上。
那道看不出顏色的身影似乎不死心,又作勢要撲上來。
鍾北亭心中一驚,暗道不好,封言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磕着碰着,自己不死也得掉層皮,趕忙翻身下了馬,擡腳朝那團灰黑色的東西踹去。
“哎呦!”那團東西滾了滾,發出一聲慘叫來。竟是個女人。
奈何一身衣裙破爛髒污,分毫看不出原先的顏色,連頭髮都糾結成團,沾了許多碎草,像塊破布似的耷拉在身後。
臉上厚厚一層泥灰,除了勉強看的見一雙眼,便再也辨不出半分容貌。
“大……大膽!”鍾北亭和雲夜還未出聲,草堆裡的那團,倒是先聲奪人,顫抖着呵斥道。
“我是堂堂羿王殿下的表妹,何家的小姐,你們怎能對我如此無禮!還不快送我入京,或許我表哥高興了還能賞你們個小官做做。”
聞言兩人一愣,對視了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出了不可置信。
羿王殿下的表妹?何家的小姐?南秦女子地位雖說不低,卻也一般不會隨意拋頭露面在外晃盪,尤其是權貴人家的小姐,大多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養在深閨之中。
何家小姐何等尊貴,怎會這副模樣出現在京郊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