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一脈有沒有罪,可不是您一個人說了算。”
上官明修眼底的冰冷愈盛,凌厲的叫人不敢直視。
然而這位根本沒有實權的明修公子卻似乎又想到些什麼,嘴角緩緩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像是勾魂催命的厲鬼,笑得詭異而又駭人。
“不過說到這‘除名的大罪’,本公子倒是想到了一個人。也不知被平陽嬤嬤和戒慎堂的姑姑們知道了她的所作所爲,會不會大義滅親、將她從姒族除名呢?!”
上官明修意有所指的話像一記重錘,擲地有聲卻又殺人於無形,但叫風羽心中“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直勾勾的盯着站在牢外的男人。
“你……想說什麼?”
牢內那人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帶了些許警覺。
然而站在牢外的男人卻不回答她,只是甩着暗紋繡邊的衣袖在破舊的四角桌邊坐下,隨手執起桌上的銅針,挑了挑燈芯。
隨着他的動作,油燈中的火苗猛的向上一卷,爲這陰冷簡陋的地牢帶來光與影的變化。
“我想說什麼?長老大人問錯人了吧……或許您得問問您自己,到底想讓我說些什麼呢!”
上官明修語意淡淡,甚至連光和影都溫柔的籠罩在他的臉上,爲這個男人帶來一絲繾綣溫柔的味道。
但此刻在風羽的眼中,曾經那個溫潤如玉、根本不會對她有任何威脅的男人卻是變了——變成一把閃着寒光的利刃,毫不留情的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可血脈純正的她、手握重權的她、活了大半輩子的她,又怎會被這樣一個可有可無的男人逼到絕境?!
只見風羽垂了垂眼,強壓下心中泛起的漣漪,故作鎮定道:
“上官明修,你真以爲一紙婚約就能讓你高枕無憂,在本長老面前指手畫腳嗎?!你可別忘了,當年涯漈族女靈力不足,那所謂的‘婚約’可是隻……”
砰——
風羽的話還未說完,剛纔還一臉淡然、安坐於前的男人卻猛的伸手在木桌上一拍,面色陰沉的站了起來。
風羽知道自己已經掐住了這個男人的七寸,心中大喜,然而不待她繼續開口,上官明修卻是拂袖背手,以一種蔑視的姿態看了過來。
上官明修面無表情的開口道:“風羽長老有時間還是想想自己吧,畢竟忘了戒慎堂姑姑的三令五申、將‘神隱之力’的消息泄露出去的……不是我上官明修呢!”
“你!!”
上官明修一句話讓風羽瞳孔劇縮,抑制不住的顫慄起來。
借百靈子的口透出岫山岩玉的秘密,禍水東引、將外人的視線引向圖謀不軌的高懿——這些風羽揹着雲夜做的小動作還可解釋爲對女族和族女的保護。
但誰會知道,時隔二十年,泄露神女一族隱秘、在江湖上掀起波瀾的,竟然是這位姒族的長老……風羽!!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雖然泄露姒族隱秘是您的無心之失,但長老大人斷不該一錯再錯,企圖用這樣愚蠢的方式去彌補過失。”
上官明修垂了垂眼,再度擡起時,眼中波瀾不起,只剩一片將人吞噬的幽森陰暗:“您以爲拋出一個高氏,找不到‘神隱之力’的江湖人會就此罷休、當這只是一個空穴來風的謠言嗎?!”
“我……”
風羽的臉色變得煞白,企圖打斷明修爲自己辯解。
然而站在地牢之外的那人卻不給她這個機會,直接從袖中掏出一方素帕,一點一點在風羽面前展開,再一根一根的擦過自己的手指。
待十指都擦了個遍,纔將素帕收入袖中,攏着手,露出不達眼底的笑:
“風羽長老爲女族操勞了一輩子,到頭來自己擁有的、惦記的,得到的、得不到的,竟然全都落了空,真是叫明修嘆爲惋惜呢……”
!!
看清上官明修擦手的那方帕子,風羽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直接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整個人頓時面若死灰,讓那張本就不復青春的容顏更加頹敗蒼老,露出不該在她身上看見的消沉與死氣
“哈哈哈哈哈……”
猝不及防間,地牢中響起一聲仰天長笑。
笑聲放蕩不羈,卻又包含了太多說不出的情緒——憎恨、無奈、釋然、心灰意冷。
像是身體裡一直支撐着的東西轟然倒塌,只留下空無靈魂的衰老皮囊,去成就了另外一個人的野心與抱負。
只見風羽用最後的力氣支撐自己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到禁錮她的囚籠前,看着那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
“明修公子真是好本事,整個安平恐怕就沒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了吧……”風羽咬着牙,面色猙獰的一字一句道:
“泄露姒族隱秘的是我,禍害高氏的是我,下令在朱亭渡殺人滅口的也是我……這下明修公子該滿意了吧!”
風羽的話音剛剛落地,地牢內燈火突明,有人推開半掩的牢門從外面不急不緩的走了進來。
爲首那人頭髮花白,用手中的鳳尾權杖在地牢的青石地磚上一杵,便發出沉悶的、叫人喘不過氣來的響聲。
只見姒族的那位平陽嬤嬤面色冷厲的道:
“風羽,你太讓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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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羽當衆認罪,便被戒慎堂的幾位姑姑五花大綁,從地牢中押了出去。
押到哪裡上官明修不知道,但他卻知道,自己成爲姒族法師道路上的這顆絆腳石,卻是永遠不會再出現在自己眼前了……
“雕蟲小技,你當風羽真就不知道門外有人嗎?!”
待人都走光,地牢中只剩平陽和上官明修,那位年事已高卻威儀不減的嬤嬤卻是扭過頭,冷冷的看了上官明修一眼。
“知道又如何,她那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在我的手上,不認罪,留給她的就只能是具冰冷的屍體。”
上官明修毫不避諱,當面就將自己使的齷齪手段說了出來,叫平陽眼中精光一閃,竟是讚賞的點了點頭,沒有絲毫追究的意思。
“你這孩子倒是敢說敢做。”
“不是敢說敢做,只是爲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不得不做……”擡頭迎上平陽嬤嬤打量的視線,上官明修眼中閃過一抹勢在必得的決絕。
(哎呀,困得不行了,還有一小段,明天貼上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