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物帳篷守衛的屍體被擡了回來,按照原來的位置重新擺好。十具屍體,全都倒在站崗的位置,看來在臨死之前,並沒有移動或反抗,很可能是被偷襲致死。藍崢俯身查看,見每具屍體的要害部位都有一處箭傷。
“全都是一箭致命,十箭出自同一人之手……這刺客是個弓箭高手……”
“大將軍!我們抓到刺客了!”
一隊藍蝶兵將一個人押到了藍崢面前,被押之人並沒有被捆綁,只是有兩把長柄大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藍崢一看此人,竟然是祭羽。
“混賬!快把白蛾公主放開!”藍崢怒喝道。
押送藍蝶兵遲疑了一會,還是將大刀從祭羽脖子上拿開了。押送隊長說道:“稟大將軍!我們是糧倉外圍的守衛!發現糧倉失火,第一時間就趕了進來。當時,現場除了守衛的屍體,就只有這女子一人在場!”
藍崢詫異的望向祭羽,問道:“爲什麼你會在這裡?”
“該解釋的,我已經解釋過了,不想再廢話!”祭羽傲氣道。
藍崢又望向押送的守衛。
“這女子說,她是追隨一個黑衣人來到這裡的。”
“對!是黑衣人!我也看到了!”景雲道。
“不對呀……”藍禾雀詫異道,“時間完全對不上……我們追擊黑衣人時,離大火燒起還有一段時間。而且黑衣人逃跑的方向,是與糧倉相反的。”
“那你就是在懷疑我了?”祭羽冷冷道。
“沒有人懷疑你。”景雲道,“祭羽,你和大家解釋清楚。你什麼時候發現黑衣人的,還有,這糧倉是怎麼燒起來的。”
“我只對你說最後一遍!”祭羽不耐煩道,“我發現黑衣人的時間,就是剛纔。當時他正在我的帳外偷窺。我本想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抓住他,沒想到他十分機警,發現我活動,就馬上跑了。我一路追了過來。黑衣人跑進糧倉便沒了蹤影,之後藍蝶兵們就趕了過來,說我是刺客。”
“你是說,黑衣人一開始就是朝着糧倉方向跑的?”藍崢問道。
“當然!”
藍崢看了看景雲,說道:“跟你說的可不是一個方向。”
景雲也是一頭霧水,接着問道:“那這裡是什麼時候着的火?是在你到來之前,還是之後?”
“我來的時候並沒有着火,那些藍蝶兵過來之後,大火才燒起來的。”
“胡說!我們是看到火勢,才進來的!”藍蝶兵怒道。
“那你到這裡的時候,有沒有看到衣物帳篷的守衛?”景雲追問道。
“沒有!”
“你在仔細想想,連屍體都沒看到嗎?”
“我說了沒有!我來的時候,糧倉營區空無一人!”
藍崢摸了摸腦袋,故作詫異道:“這件事有點亂呀!爲什麼白蛾公主,跟你們所有人說得都不一樣?”
景雲聽出了藍崢的言外之意,他也在懷疑祭羽。
其實,此刻的景雲也同樣懷疑着祭羽。如果排除祭羽所說的話,那衆人的口供全都能對得上。
一個黑衣人,來到景雲和藍禾雀的帳前,故意弄出動靜,驚醒倆人,然後引倆人追趕,從而驚動整個藍蝶軍營。
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黑衣人引到軍營西邊的時候。黑衣人再悄悄來到軍營東邊的糧倉,殺死守衛,燒掉冰霜手環。
而這個黑衣人,不是別人,就是祭羽。
那十個守衛,每人都是中箭而死,卻沒有在他們身上發現箭矢。那是因爲,祭羽所用的箭,是憑空生成的冰箭,冰箭射入人的身體,再經過大火的烘烤,很快就會融化。
祭羽燒掉冰霜手環的動機,大概是因爲這些手環的存在褻瀆了冰霜雪蓮的神聖,或者擔心這些手環對霜月國產生威脅。總之,祭羽應該是在見到冰霜手環的那一刻,就開始謀劃如何將其毀掉了。
然而,祭羽並不善於編造謊言。她的口供,從頭到尾都是漏洞百出。
景雲在心中責怪道:祭羽啊!如果你實在執着於毀掉冰霜手環,大可跟我吐露心聲。我總歸會站在你這一邊。何必自己冒險,還殺了這麼多藍蝶兵。你讓這件事如何收場呢?
藍崢似乎也看透了一切,沉默半晌後,沉聲說道:“軍營裡進了刺客,是我這個大將軍失職!今後,絕不會再有同樣的事情發生!景雲將軍!讓你們受驚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別誤了明天的行程。”
“那祭羽?”景雲小聲問道。
“白蛾公主捨命追擊刺客,也辛苦了。本將軍會加派守衛,確保你們的安全。”
“就這麼放白蛾公主回去?我們可是死了十個弟兄呀!”藍蝶兵們難以置信道。
“沒有證據之前,不可亂言!”藍崢怒喝了一聲,然後對在場的藍蝶將士們說道,“這十位兄弟的屍體,我會讓軍醫進一步查驗。三天之後,必給全軍一個交代。現在大戰在即,還望將士們一心備戰!不要被其它事幹擾!”
……
就這樣,景雲、祭羽和藍禾雀三人被送回了營帳。一路上,三人都沒有說話。
景雲獨自回到帳中,見祭羽也跟了進來。
“天快亮了,抓緊時間睡一覺吧!”景雲道。
“你也在懷疑我?”祭羽冷冷的問道。
“我們不談這個了,完成任務要緊。”
“如果三天後,我們活着從聖領出來。你會拿我的性命給藍蝶兵團一個交代嗎?”
“開什麼玩笑,你可是我的未婚夫呀?”景雲嬉笑道。
“我沒有開玩笑!”
景雲感覺祭羽的語氣有點反常,擡眼望去,見她雙眼溼潤,眼神中充滿了委屈。
景雲還是第一次看到祭羽流淚。一直以來,他都以爲祭羽是個純粹的鐵石心腸,幾乎毫無感情。沒想到,她的內心也有常人一樣的喜怒哀樂。原來那副冷冰冰的面孔,只是表象而已。
這一瞬間,景雲對祭羽的所有懷疑全都煙消雲散了。他相信,祭羽絕不會對自己說謊。今晚的事,或許還另有隱情。
景雲走到祭羽面前,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鄭重的說道:“不管你有什麼委屈,都先放到一邊,專心完成接下來的任務。等任務完成,我們還回這裡,到時候,我一定會將今晚的事查清!爲你討個公道!”
祭羽沒有說什麼,轉身離開了景雲的帳篷。
一出帳篷,祭羽就生出了面甲遮臉——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