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根國曆,慧雲二年三月二十一,也就是風根島被攻陷的七天前。鬼醫的黑船已經抵達了九天國。
紋仲以風根國使臣的身份,向九天國表明了來意。黑船被允許停泊在九天國的港口。之後,紋仲便與鬼醫一行人分開,獨自前往九天帝鬆,請求面見九天國的國君。
然而請求送出後,並沒有馬上得到答覆。紋仲被九天國的外交官員安排在了一處館驛中等待。這一等就是三天。
這三天裡,九天國對紋仲的招待還算不錯,一日三餐都是美酒佳餚。但無論菜餚多麼的豐盛,紋仲都感覺味同嚼蠟,風根國危在旦夕,他沒有一刻不是心急如焚。
終於,在第四天的早晨,外交官員再次來到了紋仲的驛館,並給紋仲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恭賀貴使!我國丞相有請貴使去府上一敘。”
雖然等來的不是九天國君的親自召見,但能見到九天國的丞相,也是極好的機會。紋仲大喜,急忙整理衣裝,隨外交官員一同去往了丞相府。
九天國的丞相府坐落於九天帝鬆的高處,整個建築羣依聖樹的巨枝而建,十分宏偉氣派,其規模甚至堪比一箇中等國家的王宮。丞相府的裡裡外外都駐守着大量的家兵,戒備十分的森嚴。看得出,這位丞相在九天國的權勢應該很大。
紋仲還留意到,丞相府的大部分建築都很新,甚至還有很多地方尚未完工。他暗自猜測,如此宏偉的府邸,恐怕不是九天國的正常規制。也就是說,也許這位丞相是一位剛剛得勢的權臣,他手中的權力已經超出了他本該擁有的範疇。
然而這一切也只是紋仲的猜測,其實紋仲對九天國的情況知之甚少,不是他不想探查,而是九天國對他國奸細的防備太嚴密了。當年輯裡錢莊想從九天國偷點東西,都要付出血的代價。直到今天,紋仲都沒有成功的將暗刃安插進九天國。對於這位神秘的丞相,紋仲幾乎也是一無所知。
“不知貴國的丞相尊姓大名?”路上,紋仲試探着向外交官員詢問道。
外交官員笑道:“我國有左右兩位丞相。貴使所要見的丞相,是左丞相。左丞相大人有經天緯地之才,但不太喜歡拋頭露面,對於朝政,他也是偏向主內而不主外,很少參與外交之事,貴使沒有聽說過他也情有可原。今天左丞相竟然有興致召見一位從偏遠之國來的使臣,真是難得啊!貴使可千萬要抓住這次機會……”
接下來,外交官員就一個勁的誇讚着他口中的左丞相,卻絕口不提這位左丞相的姓名,這讓紋仲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
穿過迷宮般的建築和層層警戒之後,紋仲竟被領到了一處偏僻的院落中。此處位於聖樹的層層針葉之下,光線極爲昏暗,每個角落都透着一股鬼魅與陰森。
外交官員依然在眉飛色舞的講述着有關左丞相的種種奇聞異事,彷彿對周圍的環境絲毫都不在意。但紋仲還是敏銳的察覺到,外交官員之所以滔滔不絕的說話,只是爲了掩飾他那緊張的內心——這次召見有詐!
紋仲不動神色的說道:“貴國召見使臣的地方,不會就這麼寒酸吧?”
外交官員一愣,馬上笑着說道:“丞相府太大,往來的通報也很繁瑣。還是委屈貴使在此處稍候片刻,本官這就去向左丞相大人通稟。”
說着,外交官員將景雲請進了一間屋子,而自己卻沒有進去,只是從外面將房門關上了。
這個屋中比外面更加的昏暗。進屋後的紋仲立刻緊閉雙眼,以讓自己儘快適應黑暗。同時,他生出了額頭的觸角,仔細的感知着周圍的環境。
片刻之後,紋仲緩緩睜開了眼睛。
紋仲所在的屋子,是這座院落的正堂,空間還算寬敞,此時除了紋仲自己和正在遠去的外交官員之外,附近都沒有任何他人的信息素。
在確認沒有危險後,紋仲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夜光瓶,將其開啓。整個屋子頓時亮了起來。
這個夜光瓶並不是來自風根國,而是紋仲從九天國的館驛中帶出來的。九天國的夜光瓶與南方諸國的有所不同。瓶身並不是全透明的玻璃或水晶材質,而是通體都用青銅打造而成。小巧的青銅瓶上雕刻着許多精美的鏤空花紋,只要扭動瓶口的一處機關,刺目的光芒便可從瓶身鏤空的花紋縫隙中照射出來。
通過扭動瓶身與瓶口的角度,夜光瓶的亮度還可以隨意的調節。
紋仲在書中瞭解過九天國這種獨有的夜光瓶,它的發光原理並不是昆蟲的熒光劑,而是一種能發光的礦物質,九天國稱其爲“夜明石”。
紋仲將夜光瓶調節到合適的亮度,然後便開始觀察屋中的佈設。
這整個房屋的佈設十分簡陋,除了正對入口的牆壁前,擺放着一張木桌外,幾乎別無它物。
木桌上,九個青銅酒杯被按照九宮格的陣型整齊的擺放着,每個酒杯的造型都一模一樣,最中間的杯子中盛了半杯透明的液體,其餘八杯中都盛滿了散發着酒香的渾濁液體。
一個鬼魅般的聲音在紋仲的耳邊響起:“想見丞相,需解出三道題目。九杯酒,一杯生,八杯死,請貴使豪飲一杯,以表誠意。”
紋仲並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反而仔細的辨別着聲音的方位。結果一無所獲。這鬼魅的聲音似乎是從四面八方同時傳來的。說話者很可能並不在附近,只是通過某種傳聲裝置與自己遠距離的溝通。
“九杯酒,一杯生,八杯死……”紋仲回想着鬼魅之聲爲自己的出的這第一道題目:這九杯酒中可能有八杯是毒酒,飲下後會毒發身亡,只有一杯是無毒的。紋仲需要從這九杯酒中找出那無毒的一杯,方可過關。
紋仲走到桌前,用觸角近距離的感知起桌上的九杯酒。
中間那杯無色無味,怎麼看都像是清水,在此杯中下毒的難度極大,此杯的危險係數無疑是最小的。而另外八杯則全都散發着完全一樣的濃烈酒香,像是某種美酒,如果在其中混入無色無味的劇毒,以紋仲的感知力是無法察覺的,它們的危險係數遠高於中間那杯。這道題似乎在明確的告訴答題者:中間那杯就是正確答案。
然而答案真會如此簡單嗎?任誰都沒有膽量去選中間的那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