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進耀威地下車庫,記者被保安攔在了大樓外面。方沁鬆了一口氣,回過來看賀鈞遠,模樣靜然。她伸手過去替賀鈞遠開了門,說:“我會讓司機帶我走另外一條路,你坐那輛車過去。”
方沁示意外面開過了的一輛黑色奧迪。陣雜尤劃。
賀鈞遠坐着不動,半轉過臉來,神情無異的望着她。
方沁苦笑了一下:“遊艇上的事是我做錯,既然你已經說得那麼絕對,我也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
賀鈞遠沒有動靜的眸子微微動盪了一下。他望着她,伸手擡了方沁的下巴,拉近了彼此的距離。他說:“別做我不喜歡的事ny,我不會虧待你。”
方沁笑了一下,眼裡還含着淚:“葉真真答應讓出耀威一姐的位置,你也同意?”
賀鈞遠倒是一愣,捏着她下顎的指尖就收了回去。
頓覺那被他指腹覆蓋過的一片肌膚生涼,方沁心裡的恨如夜晚藤蘿肆意瘋長。她收着笑,眼波盪漾,半是真半是假,半是堅強半是堪憐。可惜啊,可惜,如今在眼前人眼裡,卻是再看不到她這一分一毫的神色了。他的眼裡只有姓葉的女人,只有她!
“我會再聯繫你。”
賀鈞遠未回答她,拉開車門進入了另一輛轎車內。方沁坐着不動,微微含笑遠送他。此時送他離開,只爲他日迎他歸來。她握着手袋的指尖蜷縮進去,隱藏,竭力隱藏着所有不可表露人前的情緒。
賀鈞遠從後視鏡裡瞥見她含淚帶笑的眸光,撤回目光,指腹在左手無名指的位置摩擦。他半閉了眼睛,靠在後座上假寐。
開車的是老司機,賀鈞遠平時自己開車上班的時候比較多,可也有不方便的時候,公司裡和他家裡都備着這樣的人。而此時開車的司機就是葉真真讓svn調派的。
從耀威大樓地下室的停車場走另外一條路,前後左右的記者大多被方沁那輛調虎離山的車子給引了走,賀鈞遠到他位於城富人區的別墅並未耗費多少時間。車子開進去,早有人在院子裡迎候,賀鈞遠的行李之類自然有人料理,他大步往裡走,一分鐘都未停留。
彼時,葉真真正在他書房裡。
他們彼此坦誠相待以來,葉真真是第一次回到這裡。以前他們總在這裡爭吵、和好、虛與委蛇,這棟房子其實也承載着他們不少的回憶。可是無論是什麼時候,葉真真都不被允許進入他的書房。她總以爲他是防着她,倔脾氣上來的時候也忤逆過他幾回,下場自然都是不好的。她還記得他們鬧得很兇的那一次,她剛得到了獎,拋下一整個慶功宴的人跑回來替他過生日,聽到的卻是他在安排方沁回國事宜。
葉真真一直不明白爲什麼他早早的就開始着手安排方沁回國,最後遲遲不行動,反而是因爲她的“促成”才導致方沁回國。
房門鎖響動,有人走了進來。葉真真把打開的電腦闔上,站了起來。
賀鈞遠的臉在背光情況下晦暗不明,葉真真眯着眼睛看過去,也不過就幾天不見,卻好像恍若隔世。
她從寬大辦公桌後走出去,她穿着寬鬆毛衣,看起來越發瘦弱,臉頰瘦得下巴都要發尖了。賀鈞遠一眼看到辦公桌上未暗下去的電腦顯示燈。
“抱歉,我自作主張。”
葉真真開口。她已走到他跟前。
賀鈞遠放在身側的手卻靜止不動。他低頭睇着她,幽暗目光裡流動着不知名的光芒。
葉真真又說:“不過,你該聽我解釋。”
賀鈞遠緊抿的薄脣這才冷冰冰吐出兩個字。他說:“我給你機會解釋。”
他往後,繞到寬大辦公桌後面,在她方纔坐的位置坐了下來。兩手搭在扶手上,似笑非笑,似諷還譏的睇着她。
葉真真不禁就緊張了一下,舔了舔有些乾裂的脣,她隔着桌子低頭看他:“我大約能猜到你的打算。有奶奶的幫助,你的勝算自然算是大。可是就像姚女士所說,無論是誰贏,最後都是叫他人得利。何必這樣?你有多珍惜賀氏,我知道。”
“你知道?”
賀鈞遠冷嗤:“你真知道就不會自以爲是!”
“你在生氣,你在生氣。”葉真真着急,連着說了兩遍繞到他跟前站定,她的兩隻手都纏到了一起,“把你推給方沁你以爲我願意?哪怕只是假的!她對你一直沒有死心,讓你的名字跟她的放在一起我又得有多擔心害怕?可是賀鈞遠,你沒有必要爲了這樣的小事付出那樣大的力氣。”
他冷睇着她,絲毫不爲所動。像是在看她一個人的獨角戲。葉真真此時也是發虛了。他一向不是個容易被說服的人,她以爲此時此刻的自己到底是有些不同的,可是……
她壓着滿腹躁動的情緒深深吸了口氣。
“賀鈞遠,我去過律師事務所了。只要你願意,北平隨時隨地是你的。我只有一個要求,保留北平的名字。還有……”
她掐着自己的虎口,微微闔上的眼睛裡熱得不像話。她說:“幫我查出我爸和大媽出事的原因!”
賀鈞遠目光銳利,落在還在跳動的電腦顯示燈上。
葉真真低垂着眼,鼻尖通紅通紅的,她沒有注意到他的眼色,兩隻手仍舊握在一塊。賀鈞遠突然緊繃的面孔慢慢就鬆緩了下去。
葉一元跟他的太太突然遭遇車禍去世,也曾立案調查過,最後卻怪罪在車行維修的一個老師傅頭上。說是他的車送去保養,那位老師傅一時技癢動了剎車,才導致葉一元在高速上剎不了車,從護欄直接撞落了下去。葉真真一直對這件事有懷疑,卻從來沒有提及過要再調查,賀鈞遠起身,與她只隔了毫釐。
葉真真就擡起頭來,眼眶裡淚光盈盈的。
她握住他的手,賀鈞遠察覺到掌心裡忽然的一點點涼,很快又溫熱下去。室內未開空調,她的手總是有點涼的。
葉真真握緊了,很認真很着急的跟他說:“我不是故意偷聽你跟姚女士說話。”
賀鈞遠看着她這個樣子,再怎麼樣也沒有辦法發脾氣,反手扣住她的腕子將她往身前一帶,他下巴擱在她的發頂上,低低嘆息:“我知道。”
“那你答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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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蹭在他胸前衣服上,手指揪緊了他一側的衣裳角。
賀鈞遠不說話。
葉真真有點急:“你答應我!你,你不要讓我擔心。”
不願他毫無準備的對弈,不願他在措手不及時冒險,還要找了藉口來讓他接受她的幫助,拐了這麼彎,費了這麼多心思。賀鈞遠深深嘆了口氣,熱熱的手掌蓋在她後腦上,嗓音低啞。他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