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永連在蛋糕里加了迷幻劑,想要藉此哄騙她在股份讓渡書上簽字。他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傷害她,卻比真刀真槍的給她一下更讓她痛得厲害。
從認識到現在,她和瞿永連相識有將近十年,十年的情誼抵不過人心的貪婪。
葉真真拉開窗簾去看外面的陽光,經歷過黑暗的人才會特別想要靠近陽光,手掌心抓住一束,也覺得滿心歡喜。拉起尚不滿一秒的脣角再度落下,她放下窗簾。奶奶說賀鈞遠那天晚上就不告而別,不知道去了哪裡。她知道,他是生氣了,他理該生氣的。
瞿永連對她下藥,雖沒能得逞,卻讓葉真真真切認識到一件事。她不該逃避了。她對賀鈞遠……上了心了。
在一對男女之間,在一對不該出現感情的男女之間,如果女方出現了動心,那這段關係就沒有辦法再繼續了。
是,她很自私。她愛北平,愛她父兄留下的產業更勝過愛一個男人。
想到瞿永連對北平的狼子野心,想到賀鈞遠對北平的虎視眈眈,她沒有辦法再將這段婚姻走下去。如果離婚,她手裡還能保有北平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加上她大哥葉浩年的百分之十,她有北平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她還有足夠的底氣去保存北平。可是如果她在婚姻存續期間出了差錯,又或者是瞿永連故技重施……葉真真唯恐自己丟掉父兄交到她手上照看的北平。
這個婚,她不得不離。
可是,很難受,是真的。
“談談?”
有人站在門口屈指敲門,葉真真背過身看去。不意外,是姚安。
“姚女士。”她將情緒收拾得很快,臉上平淡,娥眉淡色,更加顯得她冷淡。
姚安倒不在乎她的態度,自走了進來,把門帶上。
她在靠牆的紅色沙發椅上坐下來,白底紅裙,剪裁修身,很不像是五十多歲的婦人。
“Leo被強制送往了尼日利亞,你知不知道?”
看葉真真沉靜無波的眼眸,姚安笑笑:“想他也不會告訴你。我那個兒子,優點是做得比說得多,缺點是光做不說。”
葉真真不搭話,靜等她的來意。
“我從來沒有見過Jason那個樣子,下手狠得像要取人性命。一個男人因爲一個女人動怒,滔天怒火,真真,你拍過那麼多戲,不該不清楚那是什麼。”
“我不清楚。”
姚安就笑了:“口是心非,這難道也是夫妻相?”
葉真真的臉色就有點難看,她退後了幾步,冷然看着姚安:“如果你是來取笑,抱歉,我沒空奉陪;如果你是來試探,那麼還是抱歉,我也無意做伴。”
她說着就要走,被姚安攔住:“葉真真,你應該聽我說下去。”
“無關緊要的話,姚女士還是留着吧。”
“事關《一夜春光》,事關你這次的事故,事關北平呢?”
葉真真的眼神果然變色。她蹙了眉:“什麼意思?”
姚安鬆手,示意她:“你坐下,我不習慣長話短說。”
葉真真猶豫之下,還是坐了下來。
“李藝已經被押解回國,再過兩天,他會被起訴。罪名當然不可能是入室偷盜。有人不會讓他輕判,落得逍遙。”
這個“有的人”是誰,葉真真不想去猜。她悄悄握緊了雙手,不開口。
“警察局有位喬先生,跟Jason有些來往,再加上上次救你出力的齊子辰,李藝的嘴巴很快就被撬開了。他不過是個傀儡,你的英勇擒賊都在別人的計劃裡。有人屬意阿Ken代替李藝出演《一夜春光》,理由自然不會是阿Ken長得如沐春風。”
姚安從包裡拿出一盒煙,抽了一根出來。她在葉真真面前示意了下,葉真真沒有反對,她就拿出打火機來,“叮”一聲,將火給點上了。
“你的意思,這一切都是一個局?目的就是爲了讓爆破事件順利進行,而我,會因此受傷?”住狀名號。
葉真真兩隻手攢握在一塊。知道瞿永連別有所圖是一回事,知道他如此汲汲爲營又是另外一回事。她這麼多年信任仰仗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
“你,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
她有些坐不住了。
姚安深深吸了一口煙,緩緩吐了出來:“你以爲這一切是誰做的?Leo?他心裡記掛着你大哥,更可況,這幾年他都深得你信任,要動手早就可以動手,何必等到現在功虧一簣?”
葉真真糊塗:“不是他是誰?”
“自然是有那麼個人。”
姚安懶懶說着,她眯起眼睛,樣子看起來和賀鈞遠有幾分相似,只是沒有賀鈞遠的那份疏離與冷峻。
葉真真舔了舔嘴脣,還想要問,姚安卻擡手製止她,接下去說道:“對於Jason,他早前收購了北平那幾個老臣子的股份,再加上零零碎碎的散股,你覺得憑他要吞下北平,又何必非要你手上的百分之二十不可?”
葉真真的一顆心被吊得越來越高,越來越緊。她在期冀什麼?卻又在害怕什麼?直到姚安下一句說出來,她才恍然大悟。
姚安說:“想要對付你的,怎麼都不會是Jason。可你要是推開Jason,會連是誰想要對付你都不清楚就‘啪’,摔得粉身碎骨。”
她擡手,把未抽完的煙丟進玻璃水杯。灰碰到水,“呲”的一下,騰起一股白煙。姚安站起身,理了理衣服。
葉真真看着她站起來,她心裡仍舊亂糟糟的。緊着嗓音,她看着姚安要走的身影,急聲發問:“爲什麼和我說這些?爲什麼告訴我這些?”
姚安未回頭,她塗了顏色的指甲在包帶子上刻出印子,又放了開去。她緩聲懶慢的說:“閒着無聊,想說故事。信不信隨你。”
她開了門出去。
葉真真呆呆的站在原地,她好像陷進了一個謎團裡,越來越辨不清東西南北。更不敢確定對錯。
她想,她是不是該先見一見賀鈞遠,他們是不是該好好談一談。
當天晚上她就和賀沈敏之告辭,收拾了行李回國。
彼時已是接近元月一日的時候,國內正是逼近年關的一團喜慶。葉真真原只是因爲姚安的話想要找賀鈞遠驗證,可是她沒有想到,這一趟回去卻是滔天巨浪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