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八個月,上官卿鴻再次出現在了顧繁的面前。
陽光斜掛枝頭,落在他的髮梢,捲起一抹淡淡的光暈,逆光而立的他,身影被無限拉長,那雙氤氳着紅色星芒的眸子微微揚起,視線落在顧繁的身上,激起點點漣漪,意味不明。
顧繁黛眉緊蹙,鬆弛的肌肉瞬間緊繃,望着他的瞳孔微縮,裡面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忌憚。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顧寒在上官卿鴻出現的那一刻,渾身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他身上的流露出的氣息讓她全方位的戒備了起來,向前一步擋在了顧繁面前。
這個人,給她帶來了強烈的危機感。
上官卿鴻負手而立,站在樹旁,欣長的身形,雌雄莫辯的容貌吸引着每一個的視線。他就像是叢林中的食人花,豔麗卻致命。
上官卿鴻瞧着不遠處身着緊身裙細高跟,一副歐美人打扮的顧繁,手輕慢的磨蹭着紅脣,嘴角啄起一抹玩味的淺笑。
顧繁藍色美瞳下的黑眸,隱藏着波濤洶涌的暗潮。
他站的地方,就是那日顧雲在攝像機中發現的那個可疑人物所站立的地方。顧繁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而不希望顧雲所調查的方向,最後會指向他。
“顧繁,好久不見。”
上官卿鴻漫步走到顧繁身邊,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中都散發着高貴與優雅的氣息,但同樣的,在那份高貴與優雅之中,還伴隨着詭譎陰鷙的危險因子。
顧繁看着他,掩下眼中深深的忌憚,勾脣淺笑,“好久不見。”
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非得以爲兩人是久未相見的朋友不可,哪裡能夠想象得到,心平氣和彼此打招呼的二人,其實是仇敵。
當初若不是因爲他,她與煜琰又怎會差點死在深淵,娃娃臉也不會死的那麼悽慘。
還真是好人不長命壞人遺千年,曼莎珠華的寄生竟然沒有將他殺死。
上官卿鴻看了一眼擋在顧繁與自己之間的顧寒,眼底閃過一抹寒霜,如實的殺機籠在顧寒身上,雖然只是一瞬間,但還是激起了顧寒身上的煞氣。
顧繁拍了拍顧寒的肩膀,示意她不用緊張,最起碼他不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對她動手。
顧寒向右錯了一步。
“很遺憾我沒死?”上官卿鴻理了理袖口,金色紋路的精緻鈕釦被陽光鍍了一層金色的光暈,煞是好看,映的他肌膚都散發着一絲光芒。
顧繁點頭,紅脣微張,露出皎潔的素齒,“是非常遺憾。”
上官卿鴻聽到顧繁這麼說,非但沒有惱怒,反而暢快的大笑出聲,眯起眼眸,“我也感到十分的遺憾。”
顧繁抿嘴不語,他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難道就是爲了跟自己說這些沒用的話?
見顧繁不出聲,上官卿鴻聳了聳肩,手撐在一旁的樹幹上,歪頭望着顧繁,“怎麼辦呢,因爲想見你所以我飛到了這裡,因爲怕不會見我,所以我帶走了你的一個朋友。”
顧繁的心咯噔一聲,望向上官卿鴻的眸子瞬間銳利如刀。
上官卿鴻笑得燦爛,似乎十分滿意顧繁的反應,接着說道:“東郊倉庫今晚上似乎會上演一場畸形秀,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顧繁玩味冷笑,“當然。”
“好,晚上東郊見,你應該能夠找得到吧!”上官卿鴻挑眉,問道。
顧繁笑,“那就要看我的運氣了。”
上官卿鴻看了她一眼,嘴角的弧度越發上揚,“good~luck。”
語落,轉身離去。
“殿下!”
顧寒轉頭,望向顧繁。
顧繁收斂笑容,臉上陰鬱的都能滴出水來,她望向顧寒,冰冷的眸子沒有任何溫度,似是隨時能將一切凍結成冰,“去查!”
“是!”
顧寒不敢怠慢。
上官卿鴻!
顧繁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身上的煞氣肆意蔓延。
酒店,顧繁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華盛頓霓虹閃爍的街道,與黑暗的房間融爲一體。
“殿下,唯一聯繫不上的,只有顧雲!”
顧寒垂首站在顧繁身後,聲音中帶着點點顫音,垂在身側的手緊攥成拳。
“顧雲!”
顧繁低聲重複,聲音似是從牙縫中飄出,帶着一絲沉重與擔憂。
她最擔心的事情成真了。
“查清楚了嗎?”顧繁垂下眼斂,望着霓虹盡頭的黑暗。
顧寒咬了咬牙,冰塊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我去查看了基地,沒有活口。”顧寒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纔將最後四個字說出了口。
顧寒眼底閃過一抹寒光,“知道了,畸形秀的地點在哪?”
“殿下!”
顧寒失聲叫道,她雖然不知道下午出現在劇組外的那個男人是誰,可那個男人帶給她的威脅感,卻讓顧寒心生驚駭,這樣危險的人物,她怎麼能讓公主殿下以身犯險?
顧繁擡手,阻止住顧寒將要說出口的勸阻之語,“我比你更瞭解他,也更知道他的危險之處,但我不能賭,哪怕顧雲在他手裡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我也會赴這場鴻門宴。”
“可是…。”
“我知道你們的任務是保護我,只要我活着,你們便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可顧寒…”顧繁轉過頭,深邃的鳳眸一錯不錯的望着顧寒,炙熱的情感透過黑暗,灼燒着顧寒冰冷的雙眼,“你們是我的朋友。”
“朋…友…”
顧寒嘴脣輕顫,心就像是被海水侵染過的沙灘,不知被什麼東西給填滿了。
“對,朋友!”顧繁肯定的點頭,“所以我不能不管顧雲。”
一年多無時無刻的陪伴,顧雲顧寒甚至是顧風,對顧繁的意義絕不是手下二個字能夠概括的,她甚至無法眼睜睜的看着認識不到半個月的娃娃臉死在自己面前,又怎麼會對罔顧顧雲的生死。
她的身影,在顧寒的心中高大了起來,她好像不再是他們細心保護陪伴着的那個小姑娘,而是成長爲一個足以站在他們身前,發號施令、保護他們的主子。
顧寒單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前,以最正統最高級的騎士禮宣誓自己對她的忠誠,“我,顧寒,願意成爲點下的追隨者,永不背叛!”
公爵大人曾對他們說,如果有一天,你們認爲顧繁值得追隨,就跟隨她!
之前,她顧寒是公爵大人的追隨者,如今,她將會成爲公主殿下的追隨者,生,爲她生;死,爲她死,她不棄,她必永世相隨。
顧繁怔怔的看着顧寒,陰鬱的臉上揚起一抹最絢麗璀璨的笑容,揮退了眼前的黑暗,會散了身邊的陰霾,“起吧。”
“是,主子!”
從今天起,她不再是她的殿下,而是主子!
“主子,請允許我一同前去。”
“主子,請允許我們一同前去。”
顧寒聲音落下,房間裡揚起了幾道音色不同卻同樣敬畏的聲音。顧寒身後,出現了幾個身影,男男女女,皆是恭敬的跪在地上。
他們是顧凌霄派給顧繁的暗衛,與顧寒顧雲等人不同,他們從被顧凌霄給了顧繁的那一刻,就成爲顧繁的暗衛。
顧繁垂着頭,視線落在衆人的身上,沉默的氣息在空氣中游蕩,好半響,顧繁才道,“好!”
華盛頓除了她身邊的這些人外,她父親留下的人幾乎死在了基地中,顧繁不知道今天的決定是否正確,她會不會爲了顧雲而犧牲掉了更多的人,但顧繁別無選擇,上官卿鴻並沒有給她做出其他選擇的時間,如果她今晚不出現,她敢肯定,顧雲若真的在他手裡,那麼她明天就能收到顧雲的屍體。
華盛頓東郊,青山綠樹,微風和煦。
在一個叫疾風領的小鎮上,最靠近山脈的地方有一個馬戲團。
馬戲團的設施陳舊,門口的巨大牌匾斑駁着鐵鏽,黑暗中,只有幾盞街燈照明,綠樹環繞中,影影綽綽的暗影落在帳篷,街燈,地面上,給這個本就簡陋的馬戲團添加了一抹詭譎。
馬戲團正對着大門口的巨大的五彩帳篷,掀起的門簾中散發着一絲微光,偶爾傳來幾聲喝彩,顧寒走在顧繁身前,先一步邁入帳篷之中。
剛剛踏入帳篷,顧繁就感受到了一股撲面的熱氣,帳篷內,人頭攢動,燈光明亮,顧繁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一排正中間的上官卿鴻。
顧繁的到來讓嘈雜的四周出現了一抹詭異的寂靜,剛剛還將視線放在舞臺上的人轉過頭望向顧繁,眼神中透着一絲難以言說的情緒。
在這詭異的氣氛中,顧繁走到上官卿鴻的身邊。
“坐!”
上官卿鴻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座位。
顧繁毫不猶豫的坐了下來,寂靜的四周在這一刻又恢復了原本的樣子。
“顧雲呢?”顧繁問。
上官卿鴻擡手,食指放在嘴前,噓了一聲,“別那麼着急,我找你來可是爲了看畸形秀的。”
顧繁眼底閃過一抹殺機,轉身望向舞臺。
舞臺上,一個雙頭的連體人正在表演着和聲演唱,舞臺另一側,爲她伴奏的,是一個身高只有八十釐米的垂體性矮小病患者,俗稱侏儒。
表演結束後,一個女人走上臺,她看着與正常人無疑。“馬上就是衆位最期待的環節了,讓我們有請今天的模特!”
隨着女人的聲音,臺下傳來陣陣喝彩聲。
一個面部畸形猶如鐘樓怪人的男人推上來一個圓形的板子,板子上綁着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顧繁瞬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頭,望向上官卿鴻的眸子充滿了殺機,“上、官、卿、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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