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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浪猶如在耳邊炸響的銅鑼,震得墨、成、李三位老爺子耳朵嗡嗡作響,風有那麼一瞬間停止了流動,似是被突兀而起尖叫聲嚇呆了。
王老爺子此時此刻的心情已經不能用操蛋來形容了,那簡直就像是站在雪山腳下突然雪崩了,站在海邊突然發生海嘯了,老老實實的在家呆着身邊的倉庫還尼瑪突然爆炸了。
簡直是,又驚又嚇,小心臟撲通撲通的狂跳不止。
顧繁是他外孫女?是妮妮的女兒?是那個王八蛋的閨女?
王老爺子被突如其來的真相給砸暈了,眼睛突然展開了聚焦模式,四周的藍天白雲涼亭水塘都變成一大片一大片的顏色,只有成老頭、墨老頭、李老頭的三張老臉越來越清晰,清晰的都能看見他們臉上褶子裡的毛孔了。
“你突然叫什麼叫,有病啊!”
成老爺子死命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如今還覺得耳朵裡一陣轟鳴,他瞪着眼,氣的呼哧直喘,要不是看老王頭身體不好,他絕對會像年輕時那樣狠狠地打他一頓。
“你纔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王老爺子腦子裡有一跟弦,這根弦的名字叫做“百分百嗆聲成大腦袋(成老爺子外號)”,所以在王老爺子頭腦不清的情況下,耳朵聽到的成老爺子的聲音就會自然而然的反饋給腦子,而腦子就會做出下意識的反應。
可以說,這就是本能。
墨長安看了看老王頭又看了看老成頭,最終與老李頭對視了一眼。
墨長安拱了拱成老爺子,拿起石桌上的茶盞遞給他。
“我不喝。”
成老爺子沒好氣的將茶盞推了回去。
墨長安一瞪眼,成老爺子只覺得後脊背微微發寒,他悄摸的掃了墨長安一眼,沒出息的接過了他手裡的茶盞,撒氣般的狠狠地瞪了一眼王老爺子,嘴裡碎碎念道:我不想喝非逼着人喝,這老墨頭怎麼還跟以前一樣那麼霸道。
“你說什麼?”
墨長安笑眯眯的看着成老爺子,問道。
成老爺子渾身打了個寒戰,擡頭,瞪眼,眉頭豎起,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我什麼都沒說,是你老了產生幻聽了。”
墨長安呵呵一笑,輕巧的掃了他一眼。
成老爺子頓時就蔫了,他剛想說什麼,打眼一瞅,突然瞅見了那隻伸向桂花糕的罪惡之手,眼疾手快的一把將整個盤子護在了懷裡,茶水晃盪間灑在了他的衣衫上,弄溼了手背。
“你一把年紀了別吃這麼甜膩的東西。”
成老爺子一般正經的對李興國說道,而後也不顧手上的茶水,將整盤糕點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有滋有味的吃了起來。
咬一口桂花糕,喝一口茶水,那叫一個滋潤。
墨長安衝着李老爺子挑了挑眉,李老爺子心裡神會的呵呵一笑,就知道老成頭遇見桂花糕腦子就會變得不好使。
解決了咋咋呼呼的老成頭,墨長安將目光放在了老王頭的身上。
“顧繁是誰你不知道。”他明知故問。
老王頭愣愣的看着墨長安,目光沒有焦距,他此時根本就沒有聽到墨長安在說什麼,他現在正在想着自己那個孫子最近奇怪的舉動。
最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個小兔崽子一直都知道顧繁是誰!
“小兔崽子,看老子不打折了你的腿。”王老爺子氣急敗壞的怒吼出聲。
墨長安一巴掌打在王老爺子的頭上,看到李興國心驚肉跳,果然,墨老爺子纔是食物鏈的最頂端。
王老爺子突然回過神來,捂着腦袋吼道:“是哪個王八蛋敢打老子?”
“呵呵~”墨長安呵呵一笑。
王老爺子:“……。”
“呵呵…”王老爺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目光左右遊蕩的呵呵傻笑。
反正,反正打得也不疼。
墨長安見老王頭徹底清醒了過來,問道:“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顧繁是誰。”
瞅瞅這話問的,完全是往王老爺子心裡捅刀子。
王老爺子想都沒想的反斥道:“我發現你怎麼越老越愛胡說八道呢,我能不知道顧繁是誰?呵呵。”
王老爺子裝作憤怒的站起身,“回家吃飯。”
說着雷厲風行的走了,走了。
李興國歪頭看了看懸掛在天空上的太陽,他們不是吃完午飯纔出來曬太陽的嗎?
墨長安看着王老爺子的背影,暢快的笑出了聲。
成老爺子:“……”
發生神馬事情了?老墨頭笑什麼,哎哎,老王頭怎麼不見了?
看着成老爺子一臉到底怎麼了的傻缺樣兒,墨長安呲了一聲,他就不明白了,這個看見甜食就不要命的傢伙怎麼會用刁鑽的手段滅了敵人的一個團。
簡直是,人不可貌相啊!
王老爺子氣哼哼的回到了家,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生着悶氣。
匡甄宓看着天龍八部,看都不看他一眼,漫不經心的問道:“怎麼,下棋又輸給老成頭了。”
王老爺子:“……”
這日子沒法過了,真的!
王老爺子瞪着自己的老伴,餘光就瞧見了自家電視屏幕裡的玉面小生,那張臉頓時就跟便秘了一樣,憋屈得不要不要的。
糾結,心焦,憤怒,驚喜等等等等。
王老爺子這一輩子就沒有經歷過如此多變情緒。
他要不要跟老伴…。
不不不,當初趕妮妮走時她就差點將房樑子給挑了,今個兒要是知道了她喜歡的小明星就是自個兒的外孫女,非得立馬逼着自己將妮妮與外孫女接回來不可,這可不行,當初他可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趕走了妮妮,要是再讓她回來,自己的老臉可往哪放啊。
王老爺子決定先穩住,先問過明朗那個兔崽子再說。
“嗯,老成頭又耍詐。”所有的念頭在心裡轉了一圈後,王老爺子回答道。
匡甄宓呵呵一笑,“那叫做兵不厭詐,誰說下棋非得光明磊落了?傻,能贏纔是本事。”
王老爺子:“……”他忘了,他媳婦與成大腦袋一樣都是土匪頭子!
王老爺子頓時就不想說話了,他掃了一眼電視上的顧繁,看了一眼從頭到尾都沒給他半個目光的老伴,裝作隨意的問道:“這不是顧繁那個丫頭嗎?怎麼還扮起男人來了,不像話!”
匡甄宓轉頭,狠狠地瞪了王老爺子一眼,沒好氣的教訓道:“你懂什麼,迂腐,你可千萬別用你的那套老思想去衡量顧繁這個孩子,人家可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天才學生,沒聽新聞說的嘛,這孩子可是解開了戴爾猜想,麻省理工哈佛這些名校都爭着搶着求她去上呢,你看看你身邊的那些人,誰家的孩子能比這孩子強,哎,她怎麼就不是我的孫女呢。”
說到最後,匡甄宓憂傷的嘆了口氣。
王老爺子將嘴裡的話吞了進去,不是孫女,是外孫女!
“我聽說這個孩子一直自己在t市生活?”王老爺子接着問道。
匡甄宓沒有多想,自顧自的說道:“可不是,這個可憐的孩子,她那對天殺的父母真是狠心,怎麼能把孩子自己留在t市生活呢,也不知道這孩子的姥姥姥爺,爺爺奶奶是怎麼想的,竟然也不管孩子,難道都死光了嗎!”
王老爺子一口水沒喝進去,全都給吐出來了。
“咳咳咳,咳咳咳~”嗆得他直咳嗽。
匡甄宓看伸手順了順他的後背,嗔怪道:“都多大年紀了,竟然還會被水搶到。”
王老爺子欲哭無淚,他這樣還不都是你害的。
“也許,孩子的姥姥姥爺不知道呢?”王老爺子小聲的問道。
匡甄宓掃了他一眼,目露懷疑,“你今天怎麼對顧繁那個丫頭特別感興趣,說,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面對匡甄宓審視懷疑的目光,王老爺子只覺得頭皮陣陣發麻,額頭上不自主的開始冒汗,他這一輩子就怕兩個人,一個就是墨長安那個老王八蛋,另外一個就是他媳婦匡甄宓,當初要不是這個女土匪一槍崩了那個小riben子,他現在早就跟閻王下棋喝茶去了。
不過王老爺子對匡甄宓的畏懼可不是怕,而是愛,他堂堂的七尺漢子能怕一個身高直到自己下巴的小姑娘…。咳咳,現在是老太婆了。
王老爺子咳嗽了一聲,“我哪有什麼事情瞞着你啊,你看,你又多想了是吧。”
“你別跟我來這一套,這麼多年了,你還沒改掉說謊眼神就亂飄的這麼習慣,趕緊說,你不說別怪我去找成大腦袋。”
匡甄宓還能相信他的鬼話?這麼多年了,他擡起屁股匡甄宓都能知道他要拉什麼屎。
王老爺子梗着脖子,一副打死也不說的慷慨就義狀。
匡甄宓怒極反笑,起身作勢要走,王老爺子頓時就給跪了,窩囊,他怎麼這麼窩囊!
王老爺子一邊鄙視着自己,一邊道:“我說我說。”
穩住了匡甄宓之後,王老爺子支支吾吾了半天,眼瞅着話就在口邊,他就是吐不出來。
“行!”
匡甄宓一瞪眼,一個行字嚇得王老爺子手裡的柺杖都快拿不住了。
王老爺子現在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子,知道在她面前說不了慌,自己怎麼還能如此大意的引起對方的懷疑呢,他看着電視上顧繁面不紅氣不喘調戲着小姑娘,不禁咬牙切齒:這個小兔崽子演的真像是那麼回事,他要是有她這一手,老太婆還能發自己心裡有事瞞着她!
“王…。”
“別喊,我說!”
匡甄宓剛剛喊了一個字,就被王老爺子瞬間給叫停了,他們那個年代爲了讓孩子好養活,都給自家的孩子取了賤名,他的名字…算了,不提也罷!
王老爺子見事情敗露,是絕無隱瞞的可能了,眼睛一閉,嘴巴一張,對着匡甄宓吼出了聲,“顧繁是妮妮的女兒!”
“什麼!”
…。
“阿嚏,阿嚏。”
顧繁已經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了,都說,打噴嚏是一想二罵三唸叨,顧繁粗略的算了算,她一共打了得有五個噴嚏了,嗯,她想她是可能要感冒了。
韓東君看着顧繁,擔憂的說道:“顧繁,比起工作,還是身體更重要,我這有板藍根,你衝一袋吧。”
深秋入冬的天是最容易生病,藝人們都會隨身攜帶着防止感冒的神藥板藍根,韓東君最近感冒剛好,爲了防止感冒去而復返,這幾天依舊在喝着藥。
顧繁擺了擺手,異能者其實是不容易生病的,體內的細胞被改造以後一般的病菌根本無法侵入,而板藍根這種上輩子她隨身攜帶的藥對於這輩子的她而言,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電影要提前開拍,今天我叫你們來是想看看你們對於恐懼的詮釋。”
鬼片對於配樂與環境烘托要求十分嚴苛,而對於演員的演技,可以說不讓觀衆覺得假就可以,但那種發自內心繁衍而生的恐懼,從眼睛裡瀰漫流露的恐懼,比起配樂與環境,卻更能衝擊人們的靈魂。
這是她導的第一部戲,顧繁希望有一個完美的開端。
恐懼,是一切原罪的根本。
顧繁給出的題目很簡單——貞子突現。
午夜兇鈴給人最大沖擊的畫面就是貞子從電視裡爬出來的場景,那個畫面讓無數人夜不能寐,因爲它無時無刻的告訴所有人——你,逃不掉。
黑髮,白衣,僵硬的身體,嘎嘎作響的類似骨骼摩擦的聲音。
這一切都是貞子的標記。
韓東君一直覺得沒有任何鬼片能夠嚇到自己,直到,他在半夜翻看了午夜兇鈴的劇本。
腐朽漆黑的夜,老舊電視中發出的沙沙聲,伴隨着沙沙聲突然而至的詭異的骨骼摩擦聲,無時無刻不再挑戰着韓東君的心理防線。
那個夜晚,韓東君輾轉難眠,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一抹白色的身影站在自己牀邊,就那麼無聲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