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老城最大的黑勢力叫紅幫 局長紅顏 青豆
唐朝生說,我哥也在文化局上班,他是市文化服務公司的總經理,經營有電子遊戲室、少兒舞蹈培訓學校、酒巴、冷飲店和裝修公司。他家裡有點錢,爲了財產、兒子,他不想離婚。
林局長又問,你嫂子那邊是個什麼意見?
唐朝生說,今天到現在,我還沒有見到她的,也不知她有什麼想法,不過她一直想與我哥離婚,那倒是真的。
林局長又問,今天是不是儲少紅告訴你們的?
唐朝生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林局長說,當然我這是猜測傳,沒根據的,事情一發生,我就認爲這是儲少紅設的一個局,看來情況比我們想像的還要複雜。你嫂嫂如果想要離婚,她就有可能借助這一事件達到她的目標的,而她的想法又正好被儲少紅所利用。
我看你們分局的工作,已到了關鍵時刻了。
下班時間到了,林文龍做通了唐朝生不再與張本金糾纏的思想工作,與他分析了他們當前面臨的嚴峻的工作局面。
林文龍心想,萬一市裡因這件醜事,要搞張本金的調子,他在龍江分局站不住腳的話,就讓他與刑偵支隊長張長沙相互交換位子,這樣做基本上對工作還是有利的,也不會引起工作脫節。
他心裡想到也可以幫唐朝生提個副局長,有了這些打算後,便與唐大隊長一起去了華峰大酒店。到了華峰菊香廳裡,唐朝生看見劉安祥、石昌懷、張本金、張長沙、常文傑等人早已等在這兒了,心裡有點彆扭,也不知是個啥味道。
因爲在坐的都是公安機關的弟兄,林局長與大家入席後,對他的部下說,這段時間你們都在做排查黑惡勢力的工作,已做了一段時間了,張局長、張支隊長,你們下一步工作有什麼打算?
張本金看了看林局長,又看了看唐朝生,唐朝生對他已沒有什麼表情,見林局長帶他進來的第一眼他就看清楚了,林局長已把唐朝生的工作做得差不多了,與他的關係應該不會那麼緊張與對立了。
突然發生了這種莫明其妙的尷尬之事,市委市政府不可能就這樣放過自己,上次周副書記也出了這樣的醜事,他已被免了職,並被派到下面搞支幫促工作去了。自己即便死不認賬,但惡劣的影響已經形成,免職或調離應該是必然的,能說什麼呢?他一時無法言語,只得搖了搖頭,沒有開口說話。
張長沙看了他一眼說,我們支隊前段的工作,主要是放在對全市黑惡勢力的調查上,放在了對1.23案、3.04案、6.18案的偵破上。目前並沒有取得重大進展。
林文龍說,在摸黑方面,你們掌握了哪些情況?
常文傑接着說,我們老城市現在的幾大黑幫,其實誰都知道,就是富豪房地產開發公司、東方紅房地產開發公司,以及華峰房地產開發公司等幾家新興的公司。他們差不多都是與經濟迅速發展的同時,同步壯大起來的不受法律節制的黑惡勢力。
大家聽見常文傑這樣明確無誤地、說出了市裡的這幾家公司,心裡還是吃了一驚。林文龍看着他問道,常支,我們公安機關手上的證據充分嗎?
石昌懷冷笑一聲,搶先說,我們市裡大多數的鬥毆案子,就是他們這幾家公司製造出來的。特別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中後期到整個九十年代,這些非法勢力爲了撈取各自的地盤,發生過嚴重的火拼和械鬥。那時,我們老城城內刀光劍影,打架鬥毆連綿不斷,街道上經常可以看見,一羣一羣帶馬葉刀、拿火銃的青年人,他們如雨後的竹筍,初夏的蝗蟲,一茬一茬地冒了出來,組成了違法犯罪團伙,製造了大量的血腥事件。
林文龍不解地問,這些案件沒有及時打擊處理麼?
這時劉安祥也說,哪裡處理得到位?可以說,那些不受法律節制的黑惡勢力,是改革開放與經濟發展這根滕上結出來的兩個苦瓜,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想辦他們越來越難啊。
我們公安機關疲於奔命,也無法將他們一網打盡,老百姓避之唯恐不及,誰也不敢惹他們。民警們抓了這夥抓那夥,這裡才抓進去,那邊已放了出來,大家也疲憊和厭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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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中國的法律,拿這些持械打殺的人無可奈何,一般只能治安拘留15天,除非他們把人殺死或砍成重傷外,誰也治不了他們。民警們見了他們也不願多管,私下裡說,讓他們去打吧,打死幾個就安靜了;讓他們自相殘殺,殺光了更好。
可是實事並非如此,他們並不是越殺越少,而是越殺越多。也不是不得好死,而是越活越消遙,越活越自在,他們在茁壯成長啊。
石昌懷又說,這些人砍砍殺殺,可不光是鬧着好玩的,他們追求的是對整條街道、黃金碼頭、生意紅火地段的保護,追求對一些來錢行業的獨佔。
比方說開店,我開你也開,你就搶了我的生意。我就只能與你拼武力,能砍翻、砍跑你的話,天下就是我的。錢也就會大把大把流進我的腰包裡來。
當官的來照顧生意,我爲他提供免費服務,他就與我成了好朋友。我給他入個乾股,給他按月分紅,他也就順理成章成了我的保護傘。
烏龜戀王八,蒼蠅愛糞堆;開鋪有板,住家有門。凡此種種,非法勢力與我們人民政府就這樣盤根錯節,成了孿生兄弟。我們公安機關想辦他們,卻無能爲力呀。
開飯了,大家邊吃邊聊。
因爲這個話題開了頭,像熱油鍋進了水,勁爆熱烈,說真話的勁頭竟這樣拉開了閘門。
劉安祥與石昌懷,畢竟在基層當過主要領導,雖然現在當的是市局領導,可身居次要地位,發言的機會其實並不多,這時在這樣的環境下談起了公安工作,他們的話閘子就打開了。
劉書記說,這些傢伙天不怕地不怕,經常動武打殺,吃虧的自然是老百姓。他們鬧得人心慌慌,於是有了人民羣衆的強烈不滿,有了老百姓的不斷與投訴,矛盾也就沒完沒了的表現出來了。
小鬼鬥不過閻王爺,老百姓拿他們沒辦法,其實政府部門也拿他們沒有辦法。爲了築固黨的執政地位,上面就一直搞所謂的嚴打。
又不能從根本上、體制上解決問題,打來打去,倒鍛鍊了黑惡勢力的生存能力,使他們由街頭打殺,轉而向政府權力部門發展,尋求更大更多的保護傘與發言權。
這樣一來,黑惡勢力不但沒有被打倒打盡,反而打進了人大、政協、地方政權之中。變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讓他們得到了迅速形成氣候的時機。
老城市的勢力範圍,就這樣被他們劃分完了,黑幫也正式在老城市裡紮下了根,並開花結果。林局長,你現在想來反黑惡,尾大不掉,難上加難啊。
林局長說,現在的治安情況,全國各地都差不多,沿海地區比我們更惱火。中央領導因此多次提出了,在全國進行打黑除惡的專項鬥爭,並指示這將是一份長期存在的工作。
我們老城市,因爲發生了1.23公安機關槍支被盜等重大刑事案件,打黑除惡工作,不可避免地提到了我們的日程。當前,我們能不能從這幾個重大案件上有所突破,也就要看我們今天在坐的大家了。因此,我想要求大家更加努力地、具體地掌握這些犯罪團伙的情況。
石主任說,可是這些犯罪集團現在差不多已經洗白了,隱蔽得更巧妙了,現在要動他們難度真的很大啊。沒有上級的支持,可以說我們寸步難行。
九十年代中期,我們公安機關成立了巡警隊和110,街面打鬥基本被我們控制住了,老城市的社會治安逐步走向了安寧,但多次嚴打就是動不了他們。
市委市政府認爲這是政府整治的功勞,我們市裡已經沒有了黑惡勢力。由於認識上的差別,給我們公安機關在工作上造成了許多被動。
現在的黑惡勢力差不多已經控制住了各自的勢力範圍,與現行政權共生共榮,並且與政府形成融合趨勢,迅速演變成爲政權機體上的一顆顆毒瘤。要療毒刮骨,我們得拿出一套具體方案來才行呀。
林文龍對大家說,最重要的是知己知彼,之所以我們要求普遍排查,就是要求盡力掌握老城市的社會治安大局,不瞭解對方的情況,我們無的放失,再好的工作方案也等於零吧。
我們從普查與偵辦三大案件相結合,把全市的治安情況摸清楚。把過來的案子、過來的黑惡團伙也摸清楚,刑偵支隊一定要儘快把工作做起來並做好啊。
張長沙說,過來,老城市裡最大的非法勢力叫紅幫。他們起初是東方紅武館的那一夥人,後來迅速發展壯大,幾乎控制了西水河以東以北的整個市區。他們的勢力範圍,佔老城市板塊的三分之二。
根據多次打擊處理的情況來看,他們隊伍的勢力,與整個市公安機關的人馬相當。前些年他們作戰時,成員都胸配一枚**的像章,頭扎一塊紅布,手持鐵棍馬刀,十分兇猛。他們最崇拜的領袖**,認爲**有堅韌不撥的造反意志,是他們學習的榜樣。
他們操練隊伍時,放的就是東方紅這首曲子。不作戰時,紅布就纏在腰上做練功帶,他們聲稱自己是毛委員時期的紅軍隊伍。因爲爭地盤,紅幫打死打傷過多人,從成立以來,多次被公安機關立案追究,一部分人被抓的抓,逃的逃了,另一部分人轉入了地下,不再公開地搞什麼紅布帶、**像章之類的玩藝了。
但他們新的領導人卻大大地上了層次,成了地方上發展經濟的頭面人物。這些人有了雄厚的經濟實力,隊伍組織也具有了嚴密的組織紀律性,在老城市裡,幾乎已不能查覺他們的存在,但他們卻又無處不在。達到這一境界,無疑靠了他們嚴密的紀律制度,和卓有才能的領導層,以及巨大的經濟支撐能力。
林局長聽說過紅幫,但不知他們現在的情況。於是對張長沙說,現在的紅幫組織是個什麼狀況,他們的頭目是誰,現在在哪裡做什麼,你們要儘快把情況摸上來,儘快告訴我。
張支說,那時,他們嚴格劃分了班組隊,劃分了管區,制定了彙報制度。在本管區內發生的一切事務,成員對班長負責,班長對中隊長負責,中隊長可以直接向指揮中心彙報,也可以向大隊長彙報,他們象巡警一樣,負責管理本管區的社會治安和經濟秩序。也如工商稅務人員一樣,負責專管區的保護費用收繳業務,或者經營該地的工商服務各業。
他們進行嚴格的現代化管理,成立了各種公司和企業集團。所有的人員被分成了班、組、隊,人員狀況、收入狀況、工資福利統統編進電腦了,歸指揮中心控制一切。
每個成員有固定的工資收入,2000年的馬仔起步工資爲600元,老總的月工資在2萬元左右。各項工作及年終均有獎勵,看工作業績的好壞,效益的高低,獎金多則上萬元,少則數百元。
大家像聽天書,林文龍的臉上十分詫異,他想到了特情一號,他也許就是那個特情一號!他緊緊盯着張長沙,大家也屏氣凝神地聽着張支隊,說出了這麼內幕的新聞。
他們的親人和家屬都得到了工作安排,或是在組織內部的公司、店鋪務工,或是自主經營門面。但不論是誰,每一個攤位、門面、公司都得交納租金和保護費用。按佔地面積和經營項目,收費從3元、5元、20元到100元不等,管理人員一般上門收取,應徵對象全部輸進了電腦,嚴格徵收,不容拖欠。
不論是誰只要一拖欠,他的生意馬上做不了,或加倍交錢或換人經營,因此,他們的管理十分高效。
張長沙看了一眼林局長,繼續說了下去,他們的監管隊伍基本穩定,這些人一般融入了居委會、個協以及行業工會當中。對不服管理和犯規的成員,輕則體罰、關禁閉,重則剷除。一般家屬也是人質,安危繫於成員一人身上。
由於少紅幫的管理和保護,各經營戶都能安安靜靜的做生意,已經沒有誰不同意交保護費了。他們時興一個詞語,叫做花錢買平安。就是國家的工商、稅務、衛生、城管費用沒有交,但給地方上的那一份保安全的費用,是不會少給的。
他們收費不用開收據,只由戶主在交納表上籤個名就行了,他們運行的效率,遠遠高於我們政府的各職能部門。
他與大家喝了一杯酒後,又接着說了下去,當然起初,也並不是這樣。有經營戶向當地派出所、工商所、稅務所反映,街道爲什麼還要收他們的保護費,但得不到政府的阻止,反而誰反映了情況,誰就無法再正常經營。
不是流氓常來騷擾,就是被砸被偷,更有人被打了,也沒有能得到及時有效地處理。相關政府部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怨狼吃羊,反怨羊上坡,不作爲現象、不可理解的情況總是不斷髮生。這樣長時間下來,誰也不愛反映問題了,也不敢反應了。
交了幾元、幾十元,反而生意興濃有得賺,大家就樂意交了。這樣一來,政府和猶如人的兩條腿,各走各的,各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他們的頭頭們還交情甚深,稱兄道弟,經常在一起吃喝玩樂,這個社會,就像烏龜王八入了池,確實也分不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了。
大家都點頭稱是。石昌懷說,老百姓說官場太黑暗,警匪是一家,雖然有點偏激,以點代面、以偏概全,但多少反映了對現實狀況的無奈。當然說歸說,老百姓說了也沒有什麼用。出了那麼多順口溜,但對現行體制,似乎絲毫作用和影響也沒有產生。
流傳開去,也只能是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料。如見了兔子開槍,見了老虎燒香;老虎不敢摸,耗子不敢捉,只好逮住幾個偷油婆。穿黃的,穿藍的,張口都是要錢的;戴上大蓋帽,東西隨便要,披上老虎皮,啥事都有理。
這些個糟糕狀況,就是不見得有誰把他們怎麼樣了。社會依照它自己的運行模式和速度,不依老百姓的意志爲轉移地運行着。在這樣的前提條件下,老城市不出現紅幫這樣的組織,那纔是怪事呢!
林文龍在省城工作時,已聽說老城市的黑惡勢力比較兇狠。自己下到老城當局長後,一段時間以來,一點的信息也沒有收集到,看到的是治安平穩,經濟繁榮,完全是太平盛世的景象。
就是有幾個殺人案件,那也是十分正常的現象。他覺得是上面的領導對老城市的印象不好,因此發了一個公安局槍支被盜竊案,上面就把一些問題看得太嚴重了,就說這裡亂。其實,這老城城裡比省城安寧多了。
不論從有影響的惡性犯罪案件的數量上,還是從案件影響本身來講,省城裡的嚴重犯罪都多得多,而老城市裡,治安秩序確實要好得遠。可是聽張長沙這樣一說,證明這老城城裡的社會治安問題,確確實實是十分嚴峻與複雜了。
張長沙已經掌握着大量的社會治安信息,只是沒有人敢利用而已,現在在這樣的場合再加以公開,無疑會泄密,林局長於是說,我們的職責就是維護一方安寧,黑惡勢力如此猖狂,我們公安機關是有責任的。
那些帶冤氣的話,我們自己就不要說了,我們唯有紮實工作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