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誤會你了。”蘇航道。
現在蘇航覺得，他說的，應該都是真心話。
不管怎麼說，他都沒有必要騙他。
他身上的悲傷，也是真真切切的。
“既然你那麼想聽，那我便告訴你。
“其實也沒什麼意思，你若是想笑的話，那便笑吧。”
於是，步朔便在一重蒼涼嘲諷的語調中，給蘇航講起了他的故事。
……
蘇航聽完後，久久不能言語。
“所以，最後，我將自己封印在了這裡。
“你之前爲我是不是被困在這裡，也可以算是吧。”
“步……前輩。”
蘇航卻是再說不出什麼，感覺說什麼也顯得蒼白。
“是不是很可笑?”
蘇航實在笑不出來。
“不好笑，一點也不好笑。”
……
蘇航再次醒來，還有些怔怔的回不過神。
打開手機，現在各版新聞頭條，還是關於那消滅巨獸的神秘強者。
人們崇拜着，愛戴着，有着無數的溢美之詞。
除了極個別不和諧的聲音之外，人麼無不表現這對那位神秘強者的喜愛。
哪怕他們並不知道，那個人長什麼樣，聲音又是如何。
但是知道他是拯救了臨城的英雄。
英雄……
蘇航抿了抿脣，心中卻感覺有些複雜。
他關閉了這些新聞，打開音樂軟件，恰好翻到了衛伊人的歌。
點進去歌曲評論，高讚的基本上都是懷疑哀悼衛伊人，以及痛斥殺人兇手“蘇航”的評論。
哪怕他的事情早就被官方闢謠，還是有一部分人相信謠言，並且痛恨於他，甚至發着一些難聽的詛咒之言。
說來有些好笑的是，這些id有些比較熟悉，還宣佈過喜歡“神秘強者”的言論。
殊不知，他們所痛恨和熱愛的，都是同一個人。
他們所詛咒的，所諷刺的，正是滅殺巨獸，拯救了臨城的神秘英雄。
當然至今還相信蘇航是殺人兇手的，只是少部分人，也有人在下面回覆說，這是謠言的。
衛伊人死了，當時在臨城還是造成了不小的轟動，後面她的粉絲似乎還辦了一個小型的追悼會。
然而，同樣與她有關的鞏璐死了，卻是沒有任何人關心。
是的，鞏璐也沒有親人，在這時代衆多孤兒之一，幾乎算是死的悄無聲息，沒有激起任何波瀾。
可是，誰有知道，她曾經也有一個明星夢，然而在臨門一腳的時候，她的好朋友衛伊人卻是破碎了她的夢想。
蘇航並不同情鞏璐，對於衛伊人的死，亦是沒有同情。
人死萬事休，現在蘇航對於她們的恩怨，早就放下。
可是看着這些網友們的言論，心中莫名的有着幾分觸動，忍不住又想起了步朔的事情。
“他們可以將你捧做最珍貴的寶物和信仰，也可以將你碾做塵土貶得一文不值……”
這是步朔之前說過的話。
值得嗎?
這是步朔最後對他的問話，當時的蘇航並未回答，因爲他不知道。
或許本來就沒有什麼標準答案。
可對於步朔的經歷，他到底是同情的。
“你跟我到底是不一樣的，如果有一天你面臨跟我一樣的情況，你不會重蹈我的覆轍……”
這是步朔最後跟他說的話。
曾經的步朔，是他們世界，高高在上的天神，無數人崇拜敬仰的對象，是他們世界所有的信仰。
他們大陸一直很不穩定。
按照步朔給蘇航的說法，他們大陸，地處一處不穩定的位面交界地帶，位面結界相當薄弱，經常有來自其他地方的強者或者兇獸闖入。
他帶領族人們，打敗一個又一個侵略者。
帶領族人們發展壯大。
他是人們心中天神，戰神，最偉大的英雄。
他們愛他甚至比愛自己的親人愛人，還要愛得更狂熱。
無數少女願意爲他獻身。
無數少年身上紋身上了他的名字。
每天都有人自發唱着他的讚歌，不斷傳唱。
可是，直到有一天。
他用他的血救下了一個瀕死的少女。
“我可以救你的命，但你要替我保密。不要讓別人知道是我的血救的你。”
少女很感激的同意了。
“您的吩咐，小女一定遵從。
“不過，尊敬的朔神大人，您救我的功德，爲什麼不讓我傳唱下去呢?這樣別人知道您又多了一項善舉。”
少女眨巴着單純的大眼，疑惑的問道。
“我救你，不是爲了什麼榮耀，什麼傳唱，我只是心軟，不想看見你這樣美麗的花，就此凋謝。”
“朔神喜歡我嗎?我可以爲您做任何事。”少女紅着臉道。
步朔一愣，搖了搖頭。
“不，不是你說的那種喜歡。”步朔很乾脆的拒絕了。
他知道她想的是什麼，所以沒必要憑白給人希望，因爲他心中已經有了所愛之人。
“好的，我知道了。”少女低頭，失望的離去。
後來，認識少女的人們，都發現她大變了樣。
她變得更強，更美。
沒過多久，人們知道，步朔的身上，真正流淌着神血。
只要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血肉，就可以像他一樣強大，一樣長生不老，青春永駐。
人的貪婪究竟有多可怕。
在戰場上正在爲他們拋頭顱灑熱血的英雄，並不知道，他爲之拼命的人們，正在暗中覬覦計劃如何將他分食吞噬。
終於讓他們等到了一個機會。
步朔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強大的敵人。
勉力奮戰之下，他將那名敵人擊殺，不過自己也因此受了重傷。
然而，等待他的卻不是感激與歡呼，而是一張張貪婪的容顏，一張特製的巨網。
他們抓住了他，並且準備將他殺死。
有人提出異議，他以爲是來救他的。
結果卻是說，活着的話，血液便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可以一直圈養着。
步朔完全不敢相信，這就是以前愛戴他的人民嗎，何時變成了這個樣子。
儘管他已經受了重傷，也不是這些人能動的。
步朔憤怒之下，掙脫了困着他的巨網。
他將在場之人，盡皆屠滅。
於是，他從一個人人敬仰的天神，變成了人人唾棄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