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荒唐

3荒唐 燃文

傅卿與他同一天進孤兒院,上同一所中學,讀同一所大學,連他自己都分不清兩人之間到底是親情多一些還是愛情多一些,但,無疑,傅卿是他最愛的女人。

一對戀人,最幸運的是相互瞭解,最悲催的是相互瞭解得太過透徹。

就好比現在,這段葬禮結束後傅卿答記者問的視頻在網上被輪了無數遍,諸如:“‘傅卿,奇女子。’、‘偉大的愛情。’、‘這可真是跨越生死的愛戀啊!’”一類的評論比比皆是。

任誰看過這段視頻看見的都是傅卿對他的愛,但他卻只從這段視頻裡看到了“不愛”。

如果他隨着那顆子彈泯滅,那麼這必定是一場毫無瑕疵的佳話。

早有所感,所以無驚無怒。

尚有餘情,所以心存疼惜。

夏唯關了網頁,關了電腦,翻遍臥室也沒找着一根菸,只好拉開門找管家:“李叔,煙!”

“小少爺,”管家先生盡職盡責地提醒夏唯,“先生去年春天就說過,不准你抽菸。”

“……”都一年多了,您還記得!“就一根兒。”

“不行。”

“……”有個堪比機器人一樣的老管家,難怪夏小少爺那麼戀兄也沒見他跑來跟夏焱一起住。

無論是衣飾還是房間佈局裝修,雖不離奢華但基本都以簡潔低調爲主,大概重生以來最令夏唯舒心的地方就是夏家小少爺的品味了。

房間裡的東西都歸置的很有條理,夏家小少爺的生活習慣似乎不錯。

但相對的,這樣也給夏唯帶來一些麻煩。

不知道是否因爲他所記起的幾處房產都是夏家小少爺當做賓館用來帶男伴回來過夜用的,夏唯把幾處房產繞了個遍,也沒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所幸,錢包裡有身份證明,有幾張卡。

根據手機信息提醒來看,似乎前天,也就是他重生而來的前一天,即5月1號那天,纔剛有人往其中一張卡里打了一筆錢過來。

帶着身份證去銀行修改密碼,順道查了下那幾張卡的賬單明細。

夏小少爺家資豐厚,每月一號都有一千萬的固定入賬——其中三百萬來自夏氏、五百萬來自夏家老大夏勳、兩百萬來自夏焱,這還不算其他入賬,也難怪夏家小少爺能瀟瀟灑灑地頻繁換男人了。

男人,想起來就頭疼。

倒不是他歧視gay,而是讓一個直男去跟男人攪基,哪怕是做top,夏唯也覺得十分亞歷山大。

錢色交易的小明星他可以避開,但是,既然他已經成了夏唯,有些場合他一時半會兒是避不開,也不能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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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變,總需要緩慢而自然一點,纔不引人注意。

銀灰色跑車停在夏氏金融中心大廈前邊,夏唯穿着考究的純手工白色單扣西裝從車裡下來,揚手把鑰匙丟給門口對着他諂媚笑的小保安,淡粉色絲綢襯衣袖口的整鑽袖釦簡直亮瞎了某人的鈦合金眼。

夏氏金融中心大廈——郾都最高建築,共1o8層,頂上七層是夏氏集團總部。

夏家小少爺的私人管家通知他參加晚上的主題派對時曾鄭重提醒他不要忘了到頂樓露個臉,私人管家的原話是這樣的:“先生,今晚去1o1爵會所參加《雙面人》主題派對時,請務必提前到頂樓見一下夏勳先生。”

“上次您沒去頂樓,夏勳先生不僅扣了您三個月的生活費,還請您到他家連吃了一個月的蘑菇。”

“……”就算跟夏家小少爺不熟他也知道夏家小少爺最討厭吃的就是蘑菇,夏家老少把夏家老幺當成寶這件事其實只是個傳說吧!

夏唯乘夏氏集團總裁專用電梯直奔頂樓,敲門之後不等裡邊的人答話便直接推門而入。

坐在辦公桌後面聽美女彙報工作的男人看清了來人,揮手讓兩個美女先出去的同時挑起了眉:“敲門?幺兒什麼時候學會見外了?”

“……”對不起,剛當夏唯還不熟悉劇本沒敢放開了演,下次他一定直接往裡闖。

“當!”

“當!”

“當!”

以指節不緊不慢地敲了三下辦公桌以喚回不在狀態的夏唯的魂兒,夏勳疑似不耐煩地皺起眉,“你過來就是跑我辦公室門口傻站着來的?”

“……”不來喂蘑菇,來了又嫌棄,當人弟弟可真難!

“過來!”事實證明不苟言笑的臉格外長氣勢,這一聲低沉的命令直接霸氣地滅殺了夏唯心底所有的抵抗因子。

憑着微薄的記憶、不靠譜的傳聞和短暫的觀察,夏唯心裡揣摩着夏勳的態度,嘴角掛着優雅的笑聽話的走到夏勳身邊兩步遠的地方站定,卻見夏勳boss的眉心皺的更緊了。

1o8副本boss比夏焱別墅副本里的boss難刷多了啊!

一句吐槽的功夫,便冷不丁被人攥住了手腕,隨着對方拖拽的力度夏唯一個沒站穩直接撲進了寬厚且溫暖的懷裡。

淡淡的古龍水香氣縈繞鼻間,夏唯的心緊張地縮成了一團——夏家兄弟之間的關係太尼瑪難懂了啊!

臉緊貼着夏勳那結實的前胸偷偷擰了下眉,夏唯手撐着夏勳椅子扶手最大限度地撐起身子,盡力忽略着摟住他腰的手,斜睨着夏勳那張嚴肅臉極盡囂張地抱怨:“鼻子差點兒撞掉了。”

“嗯?”攏緊手臂,夏勳半強制式地暗示夏唯跨坐到他腿上,左臂攬住夏唯的窄腰以作固定,右手捏住夏唯的下巴仔細觀察了一瞬,不苟言笑的臉逐漸柔和了線條,“沒歪,沒破,就是有點紅,沒事兒。”

“……”太尼瑪曖昧了啊!被強迫着在“自家”大哥身上體驗了一回某些女秘書的姿勢,淡定地影帝淡定無能,夏唯強忍着抽搐嘴角的衝動躲開夏勳的手,“大哥,我都二十三了。”

“嗯,還有一百三十七天滿二十二週歲。”

“……”手扶着夏勳的肩膀,不着痕跡地抵擋着越貼越近的姿勢,夏唯委婉的問,“你不覺得我都這麼大了還坐大哥的腿很奇怪麼?”

“你覺得奇怪?”纔剛柔和下來的面部線條瞬間變得冷硬,夏勳眯起眼,意味不明地盯着夏唯。

“……”這尼瑪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啊!夏唯無語地放棄抵抗,由着身體本能趴向夏勳,自暴自棄地摟住夏勳的脖子狗腿地蹭了蹭,“不奇怪,一點兒都不奇怪。”

“覺得奇怪也沒關係……”夏勳滿意地彎了下嘴角,順貓毛似的捋着夏唯的脖子,“大哥多抱你幾回你就不會覺得奇怪了……”

說着,夏勳維持着這個姿勢拿過桌面上的文件開始翻閱,“幺兒,就從現在開始適應吧。”

“……”您別嚇我啊!“大哥,我該下去參加派對了。”

“嗯。”

“沈耀的生日派對,我不好不去。”

“還有一個小時纔開始。”

“……”

距離產生美,絕壁是距離產生美啊!

掖着如此淡定無能的內心os,夏唯從夏勳boss辦公室裡出來的時候,卻是面帶微笑,神情愉悅的。

直至到了1o1樓,到了1o1爵會所那堵雕着朱雀暗紋的門門前,夏唯臉上的笑容才從愉悅變成了夾着燥氣的似笑非笑。

戴好銀色鏤空半臉面具,夏唯推門而入,透過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落地長窗灑入室內的金色餘輝略微平復了夏唯心底的燥氣。

郾都六大頂級會所中,在成爲夏唯之前,他的身份只夠加入排在末尾那所、以藝人爲主流的華爾的。

上輩子,他心有所屬,算不上完全禁慾,卻也是潔身自好。

不願去觸碰某些圈內潛規則,自然無緣見識對會員身份要求極爲嚴格的另外五所會所。

1o1爵會所會員百分之七十是來自豪富之家的新一代領軍人物,如今他能邁進這穩妥妥排進前三的1o1爵會所大門,說到底就是沾了夏家小少爺的光了。

拿出深藍色邀請函,隨着美麗的侍者進入1號宴會廳。

粗略掃了一眼或坐、或站,三五成羣聚在一起交流的人,約莫二十幾個,看來他來的不早不晚,剛剛好。

掏出從夏勳boss那裡刷來的車鑰匙,高調地拋給人羣中間帶着金色面具的那個小個子男人:“沈哥,恭喜你又老了一歲啊!”

“嘖!還是你小子懂哥的心思……”今天的宴會主人沈耀是航空巨頭沈氏獨子,跟夏家老大是同學,但卻跟夏家老幺最合得來,“不過你可來晚了啊!”

“沈哥,這回可真不怨我,我能來就已經是奇蹟了……”夏唯聳肩,指着樓上無奈道,“好不容易纔從大哥那下來,你懂的。”

金色面具遮住了沈耀大部分表情,但夏唯還是敏銳地從那雙眼裡看出了一絲期冀:“阿勳在樓上?”

“唔……”夏勳boss可是沒有半點來參加派對的意思,甚至都沒打算讓他來。實話實說顯然太傷人,夏唯隨手拿了一杯香檳喝了一口,趁機斟酌了下說辭,“下來的時候大哥臨時有個會,大概來不了。”

“嘖!不用替他遮着,十幾年的同學二十來年的掐架情誼我還不知道他?沒會他也不來。”

“車鑰匙是我從大哥那拿來的。”

“那是他怕你自己掏腰包零花錢不夠花,特意替你準備的禮物,哪年不是這樣?”

“……”果然是從小掐到大的情誼,瞭解的真夠透徹的。

進門領口花眼上便被別了玫瑰,有藍,有紅。

別藍玫瑰的是真正的座上賓,別紅玫瑰的雖然也有邀請函卻不過是沈耀平時物色着的可供消遣的對象。

人全了之後,沈耀顛着手裡的硬幣,笑道:“今兒咱也學學雙面人,拋硬幣。”

“根據顏色分成兩個陣營……”沈耀指着自己胸前的藍玫瑰解釋規則,“壽星最大,今天藍方輪流坐莊,坐莊那人拋硬幣,拋着正面的可以放出心底的小怪獸,任意挑一個猜錯正反的紅方敵軍,報社。”

“拋着反面的嘛,要和第一個猜對的敵軍法式溼吻五分鐘。”

“怎麼樣?夏唯,你開頭?”

“哎呦!這怎麼好意思?”夏唯陷在酒紅色地沙發裡,晃着高腳杯挑起嘴角,“沈哥,我很低調的,怎麼好撥頭籌搶壽星的風頭?”

“德行!”沈耀直接把硬幣砸向夏唯,“少跟這兒裝!”

“得!”接住迎面飛過來的硬幣在手心兒裡顛了顛,放下酒杯,夏唯把硬幣擺在左手拳眼靠近食指的地方,拇指輕輕一彈。

在金色硬幣划着優美的弧線落下來的瞬間,夏唯右手手心蓋向左手手背,將硬幣捂在了兩手之間,“那我就不客氣了,先拋塊磚。”

“美人們,下注猜正反了哦!猜對有賞!”

“又是猜對了賞夏少爺初吻一枚?”

“夏少爺還有那麼純情的玩意兒麼?”

“嘖!這你們就不懂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咱們夏少爺就有三百六十五個初吻。”

“低調,低調,董哥可別宣揚了……”前世演賭王時着實練了一陣子,控制個個把硬幣的正反,對夏唯來說絕對是小意思。笑意盈盈地睨了帶着青銅面罩的男人一眼,夏唯往沙發上一靠,漫不經心地吐了夏小少爺最喜歡的五個字,“我很低調的。”

“……”

沒打算跟哪個男人法式溼吻,夏唯的硬幣自然是正面。

摩挲着下巴目光從猜錯正反的一干人身上滑過,最後定在靠坐在沙發背上背對着他的那個男人:“嗨!前面的美人,回下頭。”

瑩白的皮膚,精緻的下巴,溫潤不失鋒銳的薄脣,在黑色鏤空金屬面罩的映襯下誘人又神秘。

男人優雅地轉身,夏唯的心臟本能地隨之一滯,夏唯忽略着心底涌出的、莫名的熟悉感,習慣性地將這種生理反應歸類到了夏家小少爺對美人的執着上。

夏小少爺喜歡的男色,於如今的夏唯而言連路邊的爛草葉子都不如。

此時,夏唯看中的只是男人這雙眼,確切地說是男人那雙眼裡的平靜無瀾,及掩藏在冷淡下的不耐。

只有在這種對他完全不感興趣的男人身上,他纔好放心的施展演技,cos着夏小少爺盡情的調戲。

踩着沙發坐到沙發靠背上,身體微微側傾,曖昧地摘了男人黑色西裝領口的紅玫瑰放在鼻尖處嗅了嗅,夏唯輕挑地捏住男人的下巴微微上擡,低下頭近乎鼻尖蹭着鼻尖,極盡曖昧地調笑:“美人如玉當如此,開個價,爺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