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他都覺得他來的是過去時空，現在才知道是陰墟，並且不是真正的陰間。他還聽說過神墟，那些科技法器和儀器就是從神墟中來的，難道與陰墟是一個類似的，或者對立的存在？還有，武玥的陰魂去了陰間，還是這陰墟？
這些，他都想弄明白。
馬面卻看着他心愛的女人，並不着急回答寧濤的問題。
寧濤送開了手。
你不說話，老子就不醫了。
“你怎麼停下了？你快給她治啊。”馬面催促道。
寧濤慢吞吞地道：“我剛纔把話說得很清楚了，我穩住你女人的心脈，你告訴我想知道的。我已經做到了我的承諾，現在該是你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馬面冷哼了一聲，心中怨恨不滿，卻也不得不照做：“這陰墟是陽間的影子，就像你站在陽光下，地上會留下你的陰影一樣。”
“陽光下的陰影？”寧濤愕然，心中一片困惑，這陰影的說法他無法理解。
馬面接着說道：“人在陽光下會留下影子，萬物都會留下影子，也就有了這陰墟。我說的這陽光和影子只是一個比喻，讓人和萬物留下影子的……”
他豎起一根食指指了一下頭頂。
“是什麼？”寧濤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馬面說道：“造物的神啊，你也可以理解爲天。”
寧濤有點明白了這影子的說法。
他用不死符介入一個影子，他也是影子的一部分，所以一切都是真的。他一走，影子就不存在了。這也恰好解釋了不管他做什麼，他都無法改變歷史軌跡的原因。
人生在世會留下很多影子，難以計數，但肯定有一個開始的影子，一個結束的影子，然後徹底消失。每個影子的介入點都不同，如果以一秒鐘爲單位，那一人的一生其實都在這陰墟之中不斷重複！
“那你是怎麼來的？”寧濤問。
馬面拿血色大眼盯着寧濤：“你是怎麼來的？”
寧濤說道：“鎮時塔。”
“鎮時塔怎麼會在你手中？”
“你知道鎮時塔？”
“十大凶惡法器排行榜，那鎮時塔排第八位，我怎麼會不知道。它是陰間的法器，但是誰的我不知道。”馬面說。
寧濤說道：“它在我手中，就是在我手中，這沒什麼好說的。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是怎麼來的？”
“陰間有密道，但只能陰魂過來，我本是惡鬼，通過密道就能來，這又什麼好好奇的。”馬面說。
寧濤沉默了一下說道：“那神墟呢，神墟又是什麼？”
馬面說道：“我怎麼知道，我只知道它的存在，我又沒有去過。你也別問我仙界的事，我也沒有去過。你有本事，你可以去看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已經兌現了我的承諾，現在治好我的女人。”
寧濤拿起了大日葫蘆，但又放了下去，他咬破了一根手指，捏開了馬容的下顎，往她的脣間擠了一滴血。
他本來是想用補善丹的，可這馬容明顯不是什麼好女人，補善丹並不適用。不過他的血是靈血，有大補的功效，給這個女人補充一點生機也是可以的。
一滴靈血入嘴，馬容臉色的血色又濃了一些。
寧濤卻只擠了一滴血就不擠了，開口說道：“給我聊聊陰間吧，這個你總去過吧。”
“廢話。”馬面甩了寧濤一個眼色，“那鎮時塔也只能帶你到這裡，陰間你是去不了的，不過你真要是想去看的話，我上來找你，帶你下去。”
寧濤無語了。
嗆了寧濤一嘴，馬面桀桀笑了兩聲，接着說了下去：“陰間？多麼文雅的叫法啊，我更願意稱它爲罪惡之地。那裡的河流淌着岩漿，那裡的天空籠罩着黑雲。那裡的鬼相互廝殺，沒有吃的，那就只能去吃別人活着被吃。那鬼王高高在上，一本生死簿斷人生死，人做的一切惡，那生死簿上都記得清清楚楚。”
“鬼王是誰，長什麼樣？”寧濤心中很是好奇。
“沒見過。”馬面說。
寧濤頓時愣了一下：“沒見過？”
馬面輕哼了一聲：“鬼王在陰間那可是至高無上的存在，豈是誰想見就能見的？從我當鬼差開始，我就沒見過他，我的前任也不曾見過，我肯定我前任的前任也不曾見過。”
“那你怎麼知道要去陽間拿誰？”寧濤問。
馬面說道：“拿誰？你把鬼故事看多了吧，現在的人還需要拿嗎？自己就扎堆的下來，我都兩百年沒拿過誰了，每月都超額完成任務。”
寧濤：“……”
“我說的是真的，那些抽菸把自己抽死的，吸毒自己把自己毒死的，還有自己從樓上跳下來的，拿起槍你殺我我殺你的，那些人自己不想活，我又何必去陽間受罪。我樂得清閒，自己來這裡與我的女人玩，鬼生豈不快哉？”馬面咧嘴笑了。
他這麼說好像也很有道理，這世間的許多人自己作死，怪得了誰？
小時後看過的諸如聊齋之類的鬼故事，牛頭馬面是很忙碌的，幾乎每天晚上都會上陽間來拿人。卻沒想到，現實版的馬面已經兩百年都沒有去拿過誰了，還每月超額完成任務，以至於躲在這陰墟里玩女人。
尼瑪……
這空餉吃得！
“你就沒有接到過一個來自鬼王的特定目標？”寧濤還是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句。
馬面說道：“沒有。”
寧濤訝然道：“會不會根本就沒有鬼王？還有那生死簿，你見過嗎？”
“我也沒有見過生死簿。”馬面咧嘴笑道：“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愛刨根問底，難道你想見鬼王，那好啊，你現在自裁，我立馬帶你去陰間見鬼王。”
又來了，他似乎很喜歡開這個玩笑。
寧濤也不在意，又捏開馬容的下顎，往她的嘴裡擠了一滴靈血，然後又問了一句：“機緣巧合，我得到了一點陰間的靈材，一株黃泉柑桔，一株鬼谷，你在陰間見過沒有？”
馬面頓時動容：“你竟然有黃泉柑桔，還有鬼谷？”
寧濤點了點頭。
馬面激動地道：“給我一點！”
寧濤說道：“我這次沒帶，下次有緣相見的話，我可以給帶一點。”
“一言爲定！”
寧濤試探地道：“你好像很確定我們能見面一樣，你何以如此確定？”
馬面說道：“我只有我的辦法，不然那麼多惡鬼成不了鬼差，我卻成了鬼差。我要是去陽間拿人，我要是連那人都找不到，我還怎麼拿？”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
寧濤說道：“那你說說鬼谷和黃泉柑桔吧。”
馬面說道：“你說那鬼谷和黃泉柑桔那可都是陰間的極其罕見的靈材，鬼谷養鬼，造的鬼飯吃了能強壯鬼身，還能治餓病。鬼沒得吃啊，你可想而知鬼有多飢餓，餓病有多嚴重。至於那黃泉柑桔，普通的鬼吃了沒多大益處，可我這樣的有鬼靈力的鬼，它卻可以提升我的修爲。”
“就連你這樣的人物在陰間也得不到鬼谷和黃泉柑桔嗎？”寧濤問。
馬面說道：“陰間是個特殊的地方，靈材極其罕見，有的也都在在大凶之物的地盤，根本就得不到。你要是能給我一點鬼谷，還有黃泉柑桔，我願意跟你做朋友。日後，你要想誰死，我親自去陽間拿他。”
寧濤說道：“我要誰死，我自己就殺了。不過你這個朋友我倒是很樂意交的，下次我來，你來找我，我給你一點鬼谷，一顆黃泉柑桔。”
“白給我？”馬面似乎有點不相信。
寧濤笑了笑：“當然不是白拿，我還有一個問題，這是我最想知道答案的，你得告訴我，不能有任何保留和欺瞞。”
“你說。”
寧濤看了一眼單手抱在懷裡的丁玲，然後說了出來：“你有你喜歡的女人，這位馬姑娘的確貌美如花。我也有我喜歡的，就是我揹着的女人，還有她的孩子。我想知道的是，我下次來，我還能找到她們嗎？或者，我離開之後，她們會怎麼樣？”
這就是他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他已經在這個過去時空裡待了兩天半的時間了，他不知道他還能待多久，但估計也不會太長了。他付出了感情，也在雪未央的身上得到了幸福和滿足，他怎麼捨得這段緣分就這樣結束？
“你還想回來找她？”馬面反問了一句。
寧濤點了點頭。
馬面桀桀怪笑了一聲：“我看你是沒有聽懂我的話，這陰墟不過是層層疊疊的影子。你來了，你動了什麼，影子也會動，就像是你在陽光下比劃動作一樣，你揮手，影子也會揮手。可是你放下手，影子還會揮手嗎？”
寧濤的心頓時涌起一片酸楚。
馬面接着說道：“你走了，與你接觸的影子就靜止了，看不見了。你用鎮時塔的確可以回來，可是隻能是你與她接觸之前，再重來一次。你若不信，你現在回去，你留下的這對母女就會煙消雲散，我連看都看不見。包括我，我的陰魂只要離開這陰墟，我的女人也會忘記我，不復存在。”
這就是答案。
陰墟，層層疊疊的影子，就像是夢中的夢。你可以改變歷史，但你一離開，歷史還是歷史。這就像是在夢中，你可以實現你所有的夢想，可一覺醒來，你還是你，什麼都沒有實現。
寧濤嘆了一口氣：“我明白了。”
他再次捏開馬容的下顎，又往她的嘴裡擠了幾點靈血，然後說道：“你的女人應該沒事了，不過你要悠着點，不然還會死。我要走了，下次你來找我。”
留下這句話，他揹着雪未央，抱着丁玲離開了馬容的房間。
擡頭看天，依舊是繁星如塵。
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你這死馬怎麼又來了？你快下去，這牀可承受不起你的四蹄……”
寧濤苦笑着搖了搖頭，甩出肉中槍，踏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