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不知道兒子的小心思,輕易就相信了他的說辭,便也心安理得起來。
心中暗暗決定,以後都按照自己的喜好來打扮,不再故意扮老氣了,反正看久了就會習慣了。
“對了,佑安,還有一件事。”剛用過早飯,秦姝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娘,您說。”秦昭成慢條斯理地漱口完畢,拿帕子擦了擦嘴巴說道。
秦姝的了臉上露出幾分難爲情,猶豫一下,終究還是說道:“你給娘請幾個教導禮儀規矩的嬤嬤來,最好是比較面善,寬容一點的。”
秦昭成笑道:“這倒是好辦!不過,娘請她們做什麼?難道是想要請她們教導你那些女學生?”
“怎麼可能?”秦姝說道。
不過,他這句話倒是也提醒了她。那些女孩只識字練武還不行,最好還要學習一些禮儀規矩,針黹女紅,乃至持家的本領等等,她們畢竟還是要在這個時代立足的,雖然她有意培養她們獨立自主的意識,不想讓他們那麼依靠男人,但她們到底還是要融入這個時代的,她也沒想過讓她們一直不嫁人。
上戰場時不輸男兒,放下刀槍棍棒,嫁爲人婦,也能持家有道,不管內心如何肚子,表面上也能做出一副賢婦的姿態來,看誰還敢唧唧歪歪。
雖然對她們來說,可能艱苦了些,但對她們的將來,卻是極有好處的。
見秦姝說了一句就走神了,秦昭成輕咳一聲,伸手在秦姝面前晃了晃,問道:“娘在想什麼?”
秦姝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接着剛纔的話說道:“不是替她們請的,是爲我自己請的。當然,若是能順便教導她們,那就最好了。”
“娘是爲自己請的?”秦昭成聞言,神色有些古怪,隨後便多了一絲瞭然。
秦姝微微頷首,頗爲感觸地說道:“若我們只是普通人家,娘自然不會多此一舉,去學什麼禮儀規矩。但顯然我們家並不會止步於此。不說遠了,就說前幾天,旻州很多鄉紳世家的夫人上門拜訪,迎來送往,各種規矩禮儀什麼的,說實話,我真不太懂。雖然她們一直在極力奉承我,也沒有什麼冷場,但我知道,她們肯定在背後笑話我什麼也不懂,說不定連你都瞧不起,這我怎麼能接受呢?”
所以後來,她纔會閉門謝客,再這樣下去,總覺得尷尬症加社交恐懼症都要一起來找她了。
但有時候,有些人卻不能不見。
那一刻,她真得希望佑安趕快娶妻,把夫人外交的活計趕緊交出去,她真得應付不來。
要不是出了意外,這次佑安肯定是娶妻而不是納妾了。
想到這裡,秦姝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隨後又打起精神道:“不懂不要緊,但我總可以學,總比不懂裝懂強,否則,早晚要鬧笑話,我可不希望將來給你丟臉,連累你的名聲。不說要學得有多好,至少也要做到心中有數,人前不會失禮,人後也不會被人矇蔽。”
秦昭成聽完之後,有些沉默。
本來,他聽到娘前面那段話時,頗有些怒不可遏,覺得那些敢私底下笑話孃親的人,實在可恨,不可饒恕。
他的母親,也是那些女人可以嘲笑的嗎?
但聽到後面,他的怒氣卻漸漸消散了。
孃親的話,也的確很有道理。
他能管天管地,也管不到人家心裡的想法。
要讓母親不受委屈,只憑他強大的武力威懾和強硬的手段還不行,最好的辦法,就是母親努力學習彌補自己的缺點,讓人無話可說。
而且,孃親說的對。
隨着他的身份越來越高,有些場合,有些事情,她都必須要經歷。而且母親的性格,也絕不是那種喜歡躲在他背後,一切都要讓他保護的柔弱女子。
若說強悍,她都比誰強。
那些女人加起來,也不敵她一根手指頭。
但女人之間的交際,可不會憑誰的拳頭硬就服誰。
女人最喜歡耍各種小手段,還喜歡讓人吃悶虧,有苦說不出。在這方面,母親不是她們的對手。又不能動手打人,吃虧的不還是母親嗎?
縱然他這個兒子能替母親出氣,但也讓人覺得心裡膈應。何況,他也有顧及不到的時候。
所以,孃親的建議纔是治本之道,長久之道。
想到這裡,他的心裡也生出一絲感激和敬佩來,於是,他點了點頭說道:“孃親說的是,我會做好安排的。”
母親身邊有經驗豐富的老人提點着,也不會出什麼大錯。
也怪他不夠細心,竟沒有想到這一點。
秦姝聞言,也不由舒展了眉頭,脣邊露出一絲笑意來。
“好,娘等着。”知道兒子還有事情要忙,便說道:“好了,你去忙吧,不用陪我了。”
“那兒子就先告退了。”秦昭成站起身來說道。
秦姝點了點頭。
等秦昭成微微躬身行離開,秦姝起身走到門口,眼看着她消失在影壁後面,這才轉身走了回來。
原本隨着秦姝走出來的冬雨,卻沒有發現她的動作,沒有跟上來,反而依舊愣愣地站在門口看着影壁的方向,臉上明顯透出幾分失望。
秦姝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裡,暫時沒心情跟敲打她。
秦姝坐在起居室裡的羅漢榻上,冬雪奉上茶來,秦姝接過茶盞,看了她一眼問道:“小紅呢?”
冬雪搖頭道:“奴婢也不知道,今兒還沒見小紅姐姐過來。”
小紅其實比她還要小一點,但是誰讓她資歷老呢!
秦姝也沒在意,說不定小紅是有什麼事呢?
畢竟,她哥哥的病還沒痊癒。
秦姝剛喝了口茶,就聽到秋雲進來稟報道:“夫人,周姨娘來給您請安來了。”
聽到這個稱呼,秦姝楞了一下,纔想起來,她說的是周真兒,便放下手中的茶盞,坐直了身體說道:“讓她進來吧!”
畢竟是新婚第一天,就是來晚了一點,也是可以體諒。
再說,周真兒雖然身份略顯特殊,卻也不是正經妻室,沒有給婆婆敬茶這一條規矩。
沒一會兒,周真兒就帶着兩個丫鬟走了進來。
因爲是新婚,她身上穿了一件粉紅緞圓領褙子,頭上梳成了婦人的髮髻,鬢間簪了一朵紗堆成的淡粉色頭花,帶着一對白珠金簪,一支鳳頭金步搖,一對赤銀珍珠墜子,再加上粉面含春,看起來竟是比以前多了幾分嬌媚,真是越發漂亮了。
秦姝脣邊露出一絲笑意,看來她昨晚過得不錯。
見到秦姝,周真兒先是一怔,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或者說是
驚豔,隨後,她便反應過來,收斂了神色,低着頭走上前去,規規矩矩地跪在秦姝面前,給她叩頭,口中說道:“妾身周氏,給秦……夫人請安。”
她成了佑安的妾室,倒是不好喊她秦姨了。
“起來吧!”秦姝輕聲說道。
見她如此,其實秦姝也有些彆扭,但也沒糾正她的稱呼。畢竟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她有什麼辦法?
“是,謝夫人。”周真兒這才乖巧地站起身來。
秦姝又細細打量了她一番,正要說話,就聽到秋雲再次過來稟報道:“夫人,徐夫人和沈姑娘來了。”
“哦?”聽到她們來了,秦姝有些驚訝,還有那麼一點尷尬。
畢竟佑安納妾一事,的確是秦家做的不厚道。
但還是點了點頭道:“請她們進來。”
接着,門簾被打開,徐夫人和沈靜芳走了進來,讓秦姝驚訝的是,徐夫人的臉上竟然還帶着笑意。
“弟妹,我們不請自來了,希望你不要見怪纔是。”
她也站起身來相迎,口中說道:“哪裡的話?你們能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又請她們兩人入座。
之前的那點恩怨,彷彿沒有發生一般。
徐夫人也好似忘記了那件事,親親熱熱地跟秦姝寒暄了一陣,這才轉眼看向一旁站着的周真兒。
她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得周真兒臉上的笑容都掛不住了,才拍她的手,笑着對秦姝說道:“真真是個美人坯子,咱們秦元帥有福氣了。說起來,我還沒有給周姑娘道喜呢!幸好現在也不算晚。”
說着,將腕子上的一個鑲金玉鐲抹了下來,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徐夫人,這太貴重了,使不得!”周真兒連忙推拒道。
徐夫人卻壓住了她的手,假裝生氣地道:“收下吧!你若是不收下,倒是瞧不起我了。”
“這……”周真兒咬着嘴脣,看了秦姝一眼,直到見到秦姝點頭,她才勉強收下,向她福身道謝。
“這就對了。”徐夫人見狀,這才笑着坐了下來。
沈靜芳臉上一直掛着溫婉的笑容,見到周真兒也沒什麼特殊情緒,甚至還心平氣和地向她道喜,看起來竟是真心實意一般。
倒是周真兒有些手足無措,臉頰泛紅,好像做錯事的人是她一般。
秦姝見沈靜芳這樣,她心中倒也升起幾分佩服之意。
只是不知道她是真大度,還是心機深沉,掩藏得太好。
不過,秦姝傾向於前者,亦或者是兩者兼有。
兒子如此看重她,肯定有她的過人之處。
周真兒在她面前,就顯得太過稚嫩了。
之前,徐夫人的注意力都在周真兒身上,沒怎麼關注秦姝,直到此刻,才發現秦姝與以往不同的打扮,臉上頓時顯出幾分驚訝來,不可思議地打量了她一番,半真半假地說道:“我原本就覺得弟妹年輕地不像話,沒想到,弟妹這麼一打扮,看起來竟是比靜芳也大不了幾歲。您若是跟元帥站在一起,不知道的還以爲您是元帥的姐姐呢!”
沈靜芳其實從一開始就注意到秦姝了,在她眼裡,周真兒遠遠比不上秦姝重要,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把周真兒當回事,她的注意力,自始至終都在秦姝身上。包括秦姝見到她們的那一瞬間,露出的一絲尷尬和愧疚,也都看在眼裡,心中有了底。
見到秦姝這麼年輕美麗的樣子,她也不是不震驚,甚至心裡還忍不住生出了幾分懷疑——
元帥真得是她的親生兒子嗎?
她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縱然懷疑,她面上也沒表現出來。她可不想再讓她對自己心生惡感了。
只是聽到徐夫人的話,她還是忍不住擡起頭來,看向秦姝。
秦姝聞言也不解釋,只是淡淡笑道:“徐夫人說笑了,哪有那麼誇張?”之後,又轉移話題道:“徐夫人來此,有什麼事嗎?”
徐夫人聽到她這麼問,倒是不再關注她的容貌了,點了點頭道:“年前,我們就打算搬出去了,特意過來跟弟妹說一聲。”
她雖然怨恨秦家納妾打徐家的臉,但既然她不想毀了這門親事,表面上,她就得跟秦姝和和睦睦的,否則,吃虧的只會是徐家。將來靜芳嫁過去,也討不了好。
“搬出去?”秦姝詫異問道。
“是呀,當初住在元帥府,只是權宜之計。現在倒是可以重新安頓了。雖然住在一起,兩家顯得更親厚些,但到底不太方便。”徐夫人說道。
這是徐家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遠香近臭,住在一起,難免產生矛盾。若是他們不住在元帥府,也就不會發生之前那種事了。
何況,徐家也不想一直受人掣肘,他的野心依舊沒滅。只要他們住在元帥府裡,就別想培養自己的勢力。
秦姝聽她說得合情合理,倒是沒有過於挽留,只是嘆了口氣,說道:“何必這麼匆忙?年後再搬不好嗎?”
徐夫人笑道:“年後事情太多,怕是沒有時間。倒不如趁着現在有空的時候搬家。”
……
與此同時,朱錯率領一隊人馬,逃到了淮西邊界。
來的時候風光無限,走的時候,卻成了喪家之犬,狼狽不堪,連頓熱飯都吃不上。
現在,他更是好幾天沒怎麼閤眼了,精神和體力,都快支撐不住了。
可過了這麼多天,他還沒逃出淮西這一帶。
他知道不是旻州軍在追殺他,而是另一股勢力。但是,無所謂,他的敵人太多了,也不在意對方是誰。
他逃出來的時候,帶了幾百精兵強將,但是現在,卻只剩下一百多人了。
但他依舊沒有放棄生存的希望。
他好不容易纔有現在的地位,他還沒活夠,還沒有報仇,怎麼能這麼窩囊地死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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