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經的航行很小心,這並非他第一次來到法國沿岸,在他上次來時率船隊直撲其西北佈雷斯特,那是一座重要的軍事要塞,結果自然是鎩羽而歸。
吃到上次的教訓,這回他把目標放低了。
自然也有所收穫,海岸上幾乎沒有敵人,航行中僅遇到一艘加萊船在巡邏,結果毫無疑問,那種一眼從船頭看到船尾全是操槳手腦袋的槳帆戰船根本不是對手,遠遠地便被六甲戰艦的重炮擊傷桅杆,槳手劃了半天,還是沒逃到岸上就被包圍。
胡安與弗朗哥兩營僱傭軍在既定目標下船,一個率領三個連隊接近千人的龐大隊伍分散撲向南北沿岸村落,另一個雖僅有一個連隊但裝備精良、步騎皆備,直奔東邊的大路去尋找村落與修道院。
以一艘六甲艦爲核心、五條千料艦護衛、四十餘條大小鯊船的艦隊載着白山營、西國四勇營合四千餘兵力繼續向北航行。
在隨後的半天中,他們攻擊了兩座規模很小的造船廠、並將之焚燬;摧毀沿途發現了的十二艘大小民船、商船、軍艦,並在這過程結束後的夜晚被一座修建在崖壁上的城堡駐軍發現,隨後由六甲旗艦與五艘千料艦向堡壘還擊。
堡壘的岸防射石炮與臼炮威力很足,但射程不及六甲艦底倉安置的十六門重炮,特製的大型佛朗機射程夠了但威力不足,在短時間的炮戰交鋒中堡壘反倒落於下風。
黑夜裡陳九經甚至看不清那座堡壘的全貌,只能憑着感覺認爲其比明朝南方常見的衛城小、跟日本的城砦差不多大,所以就抱着試一試的心態用舷炮轟了五輪齊射。
在他意識到即使轟破這座堡壘他的人也無法爬到懸崖上去攻佔的現實後,他就不再浪費彈藥與拖延時間,繼續向北揚長而去。
堡壘一定會派騎手連夜馳行,越來越多的敵人會收到消息,這對他的襲擊不利。
不過在第三天早上,這座城堡迎來另一波想要試試運氣的人,陳九經麾下的西勇丙營胡安的傭兵團。
他們一路搶掠,收穫用推車送到船上,跟在陳九經後面水陸並進,結果在這裡發現一座被轟塌了半面牆的伯爵城堡,經過試探性攻擊後發現即使在遇襲後召集守軍只有幾十人。
他們趕上了好時候,這片領地的新教貴族大部分兵力都死在第六次宗教戰爭中,年輕的繼承人被哼老三召集到巴黎加入聖靈騎士團,掛着藍帶勳章沉溺在無止境的聚餐中。
圍攻還沒開始,守軍就投降了。
但在另一邊的波爾多西部的海港,圍攻纔剛剛開始。
“敵人收到消息比我們計劃中要早,我們有七艘船帶走了敵人在海灣的半數艦隊,阿吉,你從陸地下船支援陸上的卡洛斯、古斯曼、薩拉查,在港口外弄出些動靜,讓他們的水兵也離開船艦,我們就能一舉攻下港口。”
港口的戰鬥已經開始了,波爾多的城區相連的是北部海港,要經過吉倫特河長達二百里的河道才能出海,但在城區西部還有另一處海灣港口,離城區僅有六十里路。
陳九經要攻打的就是這個港口,在港口南部,他把除阿吉外所有傭兵放下船去,讓他們由陸路攻打港口,船隊徑自駛向海灣,卻沒想到在離海灣不過三四十里時突然發現不知是什麼原因,法國人在這座海灣囤了大大小小三十條戰船與武裝商船。
大艦隊藉助望遠鏡優勢遠遠地調頭向西,僅指派一艘千料艦率大小六艘鯊船靠近海灣,短暫接戰後向西面落荒而逃。
十幾條法蘭西戰船便乖乖追了出去。
而後他回返將阿吉部傭兵卸在岸邊,將只剩水兵沒有乘客的十餘條船派往支援先遣船隊,大部軍士則在近海等了一宿。
次日一早陸上卡洛斯分兵兩路一路圍棱堡掘壕溝做長久圍困狀,另一部掠襲周遭村落堅壁清野,做出準備總攻的假動作,前後僅兩個時辰,棱堡的守軍便多了一半兒,這才向近海停靠的艦隊傳信。
旗艦始率大軍攻入海灣,衝撞焚燬戰船、以艦炮向守軍展開轟擊。
卻沒想到法國人在海岸這邊也修了城牆堡壘。
修造工事、打製火炮的活計上,法國人不比西班牙弱,甚至造炮的工藝還要比他們認真,之所以打仗敗多勝少是野戰有問題,據卡洛斯說法蘭西最近纔剛開始學着瑞士、西班牙、葡萄牙組建方陣軍團。
不是說法國人自己不會用方陣,主要在士兵,他們的士兵和西班牙軍團士兵的來路不同,步兵是圍繞着戰鬥核心騎士來訓練的,而非軍團步兵那種以職業軍人爲核心、騎兵爲輔的戰法,步兵也沒有專業的方陣訓練,所以在打起來騎士總被火槍、長矛手組成的方陣欺負。
儘管身份高貴,可萬一鐵殼子騎士在戰場上跟西班牙在摩爾人戰爭中磨練出數量龐大的輕騎兵見仗,又未必能穩穩取勝。
但守備一地,他們還是有足夠的能力。
頭天的火炮對轟由於陳九經部衝得太近,小鯊船被擊沉六條、大鯊船也傷了兩艘,只好退出岸炮射程範圍,還未來得及休整,頭天出海的法國船隊便遍體鱗傷地被船艦追擊着返航,隨後被前後夾擊於海灣之中。
船隊被摧毀讓他們士氣受損頗重,眼看着圍城第三天一門門船上卸下的重型火炮被僱傭軍從海岸方向運過來,守軍打算突圍了。
事情壞就壞在突圍上,本來兵力就不佔優勢,守着堡壘還能據守,出城難道不是找着捱打麼?
結果四百多人在城外被擊潰,留在城堡的三百多守軍徹底無望,海灣上的白山營也下船協同進攻,不會吹灰之力就在發起進攻的第四天奪下這座港口。
不過兩天時間,他們還沒來得及將港口準備運出去的喬其紗、醃肉、葡萄酒葡萄乾及一些武器裝備盡數裝船,東邊的西勇營弗朗哥便派其麾下精銳騎兵跑了回來——波爾多的守軍,來了。
他們指名要見這些僱傭軍的指揮官。
明軍當即整軍備戰,在港口與波爾多援軍之間四十里的大路兩側佈下三道防線,最末端是白山營與卡洛斯、古斯曼兩千餘名戰士;中間爲阿吉、胡安、薩拉查的兩千傭兵,一左一右以道路爲中軸相距十二里,把中間空了出來。
最前面的防線,自然是佛朗哥那二百來人,陳九經沒有親自至法蘭西人的陣前去看,那太傻了。
他只是讓人取來加勒比海上擊沉法蘭西海盜的船旗,派親信送了過去,讓他告訴法軍統帥:把這面旗子送去巴黎,讓亨利三世知道,這是大明帝國東洋軍府對法國海島行徑的報復,廢話少說,有本事打過來。
同時還讓人給弗朗哥傳達了一道命令:“西,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