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尚伯爵招待博福爾公爵夫人和西門落停共進午餐。
飯後是甜點,繼而品茶。
上流社會以收藏瓷器、喝茶爲時尚,也是身份的象徵。
茶具是官窯青花,異常精美。
西門落停道:“這是限量版的稀有珍品,在國內也是一套難求,好東西。”
塞尚伯爵很得意,道:“這個還是紅衣主教大人送我的呢。”
“您說的就是宰相馬薩林吧,這位大人在馬賽很有勢力呀。”
“豈止是馬賽,整個法蘭西,不都是他的領地嗎。”
西門落停附和道:“不錯,國王尚年幼,廷臣少有擔當,國家大事也只有靠他操勞了。”
公爵夫人插道:“其實也不盡然,太后的權威也擺在那裡,況且孔蒂親王還牢牢掌握着財政大權。彼此之間倒是不相上下,勢均力敵。”
塞尚伯爵道:“所以嘛,紅衣主教才以馬賽做大本營,控制了海上貿易,爲的就是補足缺少資金的短板呀。”
西門落停道:“海上貿易前景利好,不知道伯爵是否感興趣。”
塞尚伯爵道:“這個我也想過,只是苦於沒有機會,所以至今一事無成。”
“我這次出使貴國,就是想考察一下市場,制定一個進出口計劃。說直白點,就是引進貴國的製造業和一些商品,然後把國內的商品運到這裡賣。一買一賣,兩頭都有錢賺。馬賽是必經之地,得天獨厚。”
塞尚伯爵聞言有點興奮,道:“天賜良機,我願意合作。”
公爵夫人笑道:“金錢的魔力真大,它讓兩個剛相識的男人瞬間成了合作伙伴。西門先生,您真的不想和江小姐約會嗎?”
“我想她反正也要去巴黎,就沒必要麻煩了。”
塞尚伯爵道:“你們說的,就是我婚禮上來的那位江小姐嗎?”
兩人同時點點頭。
塞尚伯爵續道:“江小姐也是來做生意的,她走的是教會那邊的路線。如果所料不錯,跟她對接的人是紅衣主教手下的。來參加婚禮的時候,是隨聖母嘉德大教堂的神父一起來的,她本人也住在大教堂裡。”
西門落停道:“原來如此。可見這個蛋糕大家都在拿刀子切,我們爲什麼要當看客呢,當然也要切一刀,不是嗎。”
塞尚伯爵連連點頭,道:“先生所言極是。”
公爵夫人一撇嘴,道:“都是生意經,好沒趣。”
塞尚伯爵笑道:“表姐,您的趣味都是用金幣堆起來的,沒有金幣,哪裡還有趣在。”
西門落停道:“要合作呢,我們要制訂詳細的計劃。首先要解決船的問題,這是第一步。”
塞尚伯爵道:“這個好辦,造船或者租借都可以,我先帶您去船廠看看。”
西門落停道:“這個就不用勞您大駕了,你只須派個人給我帶路就行。”
這樣,伯爵莊園的男僕做嚮導,西門落停去了造船廠。
西門落停塞給男僕一個金幣,他們這些人,就指望主人給安排一個差事,因而掙點小費。對他們來說,機會難得,所以盡心盡力很是殷勤。
馬車路過一個教堂,男僕介紹說這就是聖母嘉德大教堂,是馬賽的地標建築。西門落停下了馬車,走近教堂仔細觀察了一下週邊的地形。
教堂建在小山坡上,背山面海,登在高處,地中海的景色盡收眼底。
而後來到馬賽造船廠。
船塢裡有一艘正在建造的巨型艦船,船體已經初具規模。很多工人在忙碌着。
男僕過去找人打聽了一番,回來道:“老爺,這艘船是宰相定製的遠洋郵輪,叫麥西尼號。麥西尼小姐是宰相的侄女,宰相也是紅衣主教,所以是沒有自己的孩子的,也就是說,麥西尼等於他的掌上明珠。”
西門落停知道,那時候神職人員是不能結婚的。馬薩林用侄女的名字命名這艘船,足見他的重視程度。
碼頭上停泊着大大小小不少船,不時有進出港的船隻,很忙碌。
他又瞭解了租船的具體細節,然後就回酒店了。
晚飯後,公爵夫人派人送來了帖子,邀請他去劇院看喜劇。
劇院二樓的包間,公爵夫人已經在等他了。
包間空間很小,所以香水味一時散發不出去,顯得格外濃烈,讓人難免想入非非。
舞臺上上演的是莫里哀的喜劇《僞君子》,該戲劇講述僞裝聖潔的教會騙子答爾丟夫混進富商奧爾恭家中,企圖勾引其妻子,奪取其家財,最後真相敗露,答爾丟夫鋃鐺入獄,奧爾恭幡然醒悟,一家人皆大歡喜的故事。
撩開帷幔,發現很多手拿單腿眼鏡的貴婦人,時不時地向舞臺上瞄一眼,然後竊竊私語,似乎在評判演員的演技。但這一切的動作,好像都是漫不經心的,惟其如此,才能展示她們的優雅。
其實劇院也是個社交場合,很多人來此地的着眼點,並不是看戲。
因爲在生活中,他們也在演戲,他們也是主角。當然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劇目是調情。
西門落停能感覺到,公爵夫人的小心思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跟大多數附庸風雅的貴婦人一樣,不過是在找樂子。
一方面他感覺有些窒息,另一方面他還要表現出很享受的樣子,讓同一個人兼做這兩件事,無異於是一種折磨。
好在喜劇終於落下帷幕。
馬車送他回到酒店,還沒等他對公爵夫人說一聲晚安,卻被她搶先道:“先生,您不打算請我喝一杯嗎?”
冷漠地拒絕女人是一種罪過,就算西門落停有一百個不願意,也必須說:“當然,如果您肯賞光,我很榮幸。”
酒店的服務生推來了小餐車,宵夜的開胃菜和紅酒。
公爵夫人就像女主人一樣,拉上了窗簾,關掉點燈,點上蠟燭,燭光搖曳,營造着一種浪漫的氣氛。
她走進洗手間,一會兒走出來的時候,身上就只剩下一襲薄薄的睡袍,赤足走在紅色的地毯上。
西門落停倒上紅酒,遞給公爵夫人一杯。
“對於法國女人來說,現在纔是早晨,美好的一天,纔剛剛開始。”
“如果是這樣的話,夫人,我必須對您說一聲,早上好。”
兩個高腳杯碰了一下,都仰脖喝了。
公爵夫人乾杯以後,舌尖不經意地在杯口舔了一下,很媚,但不失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