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啓良打馬過來,確定紫玫安然無恙之後,他的目光轉而就落在了懷中抱着一個受傷女孩的年輕男子身上。希源也毫不迴避張啓良審視的目光,他也同樣將眼前這位國民黨軍官打量了一番。只見馬上這人英武不凡,兩眼炯炯有神,深視他的目光犀利非常,雖然不過三十歲左右年紀,神情舉止間卻無不暗透着一份威儀。
紫玫這時看見她的啓良大哥,自然欣喜不已,滿心以爲自己和希源總算是逃過這一劫了。不過,男人總是要比女人理性一些,也更要懂得政治是何物,希源從張啓良審視自己的銳利目光中,隱約已經預感到了接下來的局面並不容樂觀。
如何對待日本人和,對於他們國民黨人來說,向來都是極爲敏感的問題。張啓良身爲國民黨的一軍之長,他有自己的立場需要堅守。而且這個人在軍中素有冷麪長官的外號,因爲此人在爲人處事上原則性極強,從不會因顧忌到情分而心慈手軟,行事向來都是不看情分、不留情面,雷厲果斷。
那天,雖然張啓良在日本人面前並不失一箇中人的尊嚴,更堅守了作爲一箇中國人的立場,他的一句:
“請你不要忘記這一點,你現在腳下所踩的是中國人的土地,不要說你一個外族人根本沒有資格在這裡跟我討價還價,要插足我們中國人的事情,就是你的命也是捏在我地手上。16K.手機站只要我稍動一動指頭,立時就能讓你永遠都再開不了口!”
句句擲地有聲,頓時就堵的那個日本人不敢再多吐一個字出來——同爲軍人。怕最是明白此時此刻誰佔據着優勢,兵多槍多。誰就說話硬氣。
但是,沒有把希源交給日本人,張啓良卻也並沒有因爲紫玫的苦苦相求就放過了希源。
對於一直不服國民政府管制地,在身爲國民黨軍官的張啓良眼中也份屬匪類,對於有共黨嫌疑地肖希源。他自然不會輕易放走,而是將希源帶回,收押在了南京專門關押政治犯的監獄裡。
面對這突來的變故,既然無力改變些什麼,希源也只有坦然面對;怪也只能怪他這個人骨頭太硬,並不會爲了求自保,就隱瞞下自己助那兩個真正的人槍殺日本兵的事情,卻是凜然承擔下了一切。……不過,身爲一個熱血男兒。擁有一顆赤子丹心,就算是因爲這件事就此死了,倒也並不會覺得委屈。只是。眼下卻有兩件事依然讓他掛心。
眼下地一件:自己這一遭難,就落下了身邊因爲自己而受傷昏迷的蓉欣無人照料。那天。臨行前。他只有把蓉欣託付給了張紫玫,請她代爲照顧好蓉欣。雖然對張紫玫瞭解並不多。不過從她剛纔願意捨身相救這一點來看,應該可以信得過。而且,希源認爲等到蓉欣傷好了之後,她自然就會自己回去上海家中,應該不必過多的擔心。
而令他最難放得下的卻是韻柳。自己這一次前途未卜,找尋她的事也就此耽擱下去,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重新見到她,還是今生今世就此無法再有機會見她一面了呢?……
不過,世事往往難料,不止韻柳,就是蓉欣接下來的一番遭遇,卻也是他再難料想到的。
身處上海的韻柳對於希源的一番遭遇更是全然不知。……
亂世裡,一切都是不可*地,錢轉眼可以變成一堆廢紙,房子、傢俱也可能被一顆炸彈瞬間炸成一堆瓦礫、廢墟,就是自己腔子裡的這口氣也隨時都可能就沒有了。
也許正因爲如此,亂世裡的人才更渴望極力去抓住些什麼,攀附住些什麼。
而能夠撫慰一顆恐懼、不安地心的也只有另一個人地溫暖,是在荒涼地廢墟之上、在孤獨的黑暗邊緣可以互相取暖地陪伴。對於深受了一年牢獄之苦的希源,他越來越能夠明白這一點。
回想之前的自己,因爲年少時經歷過的一次情感挫折,在他的心上留下了一處陰影,以至於讓他無故會對韻柳心生猜疑,最終迫使韻柳離開了自己。現在想來,這一切是多麼的不該發生。他實是不該把自己曾經所受到的傷害強加在了韻柳的身上。她的身世已經那樣可憐,他本該給她更多的疼惜,可是他卻在她的心上又深種下了一處傷痛。他真的欠了她太多,太多。……
經歷過這一番波折之後,希源心中的那一個信念也越來越深刻下去:
如果上天能夠讓他安然度過這一劫,以後的歲月裡,不管再要經歷什麼,他都再不容自己錯過韻柳;無論以後的世界會有多麼的蒼白與荒涼,他只要有她相依相伴,只要有她的溫暖,他的心就不會孤獨,他的生命就不會再有遺憾。……只是,……
只是,他真的無從知道,這麼許久的分離,她是否已經忘記了他的存在,忘記了他們過往的點點滴滴?而如今的她又會是身在何處呢?是否一切安好?……
黑牢牆上,那一方狹小的高窗外,墨黑的天上,那半塊月亮依然冷冷的孤懸在那裡。
月華清冷如霜,如水般垂照而下,照在孤獨人的那顆已然清冷非常的心上,更只有添出了一分淒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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