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靈閣內。
樹姥姥一臉沮喪的坐在椅子上,想不通自己修行千年怎麼敗的這麼慘。
幸好她是大樹出身,天生就會遁地。
不然按照剛纔的形勢,能不能逃走都是問題。
“姥姥,不好了,守護密室的小鬼被殺了,您的,您的乙木精華被小倩給偷走了。”
正煩心着。
突然有手下小鬼來報,乙木精華丟了。
“什麼?”
樹姥姥的猛地站了起來。
隨後搖搖欲墜,無力的跌落在了椅子上,長嘆道:“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嘆息過後,樹姥姥又陷入反思,嘀咕着:“破屋偏逢連夜雨,我的命怎麼這麼苦,莫不是今年命犯太歲?”
相傳,天上以六十年爲一甲子,設有六十名太歲神。
甲子下的每一年,都有一位太歲神值守天下,當值的那位便被稱爲值年太歲,又名年中天子,掌管當年人間的吉凶禍福。
如果你的命數,和這位值年太歲相沖。
那麼不好意思,太歲神的命數會克着你,讓你一年都走黴運,這就是所謂的犯太歲。
反之。
你的命數與值年太歲相合,這一年就會順風順水、
謂之:太歲相助。
樹姥姥是樹妖出身,也沒什麼跟腳,命數當然不會大過值年歲神。
所以她尋思着,今年可能是犯太歲了,不然自己在蘭若寺待了千年都沒事,怎麼到今年就不行了呢。
這不是她的問題啊。
她在這都待了一千年了,一直是這個熊樣子。
可倒黴的事,
今年卻是一件又一件,現在乙木精華都被偷了,那些精華可是她像勤勞的蜜蜂一樣,一點點攢下來了的家底,一鍋端,還讓不讓樹活了。
“姥姥,好消息啊。”
正唉聲嘆氣。
左右雙婢中,和小倩齊名的小青來了。
“你能有什麼好消息!”
看了小青一眼,樹姥姥再次恢復自閉。
卻不想小青單膝跪下,還真說出了一段讓她提氣的話:“姥姥,是小倩回來向您請罪了。”
“請罪?”
樹姥姥恨的牙癢:“我自問往日裡待她不薄,就是把她嫁給黑山老妖,也是我沒辦法的事,她倒好,偷了我的乙木精華不說,現在還敢回來,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話說。”
踏踏踏
在樹姥姥的命令下,小青帶着兩個女鬼,將小倩壓了上來。
“姥姥!”
一見樹姥姥,小倩噗通一下就跪下了。
樹姥姥眼皮也不擡一下,甕聲道:“小倩,你好大的膽子,偷了我的乙木精華,居然還敢回來見我?”
“姥姥明鑑。”
小倩跪在地上,連連叩首:“小倩對姥姥忠心耿耿,又怎麼敢偷姥姥的東西?”
樹姥姥也不是三歲孩子,冰冷的目光如利劍刺來:“這麼說,你是不承認了?”
聶小倩哭的梨花帶雨:“姥姥,小倩是拿走了乙木精華,可小倩不是偷,而是爲了幫助姥姥渡過難關呀。”
“幫我渡過難關?”
樹姥姥聽着就來氣。
上前兩步扯住聶小倩的頭髮,一把將她推搡到了地上,罵道:“再有幾天就是七月十五了,我答應了黑山老妖,要在你出嫁的時候送上三斤乙木精華做回禮,現在一滴都沒有,你還說是在幫我,好,跟姥姥說說,你這個小浪蹄子是怎麼幫我的?”
聶小倩雙眼含淚,趴在地上可憐巴巴的看着樹姥姥,哽咽道:“姥姥,那白衣修士本就是爲了您的乙木精華來的,拿不到東西他如何肯幹休,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們又敵他不過,我就想着把東西給他,化解了這段恩怨,現在已經暫時穩住他了。”
聽到這話。
樹姥姥雖然還是生氣,臉色卻緩解了幾分。
一旁的小青見了,生怕小倩會重新得寵,急忙道:“姥姥,小倩分明是看你落入下風,這才盜了寶物投敵去了,你可千萬不能放過她啊!”
啪!
樹姥姥擡手就是一巴掌,直接將小青打倒在地。
小青捂着臉,一臉的難以置信,好似再說:“姥姥,你怎麼打我?”
“姥姥不打懶,不打憨,專打不長眼!”
樹姥姥又上去踩了兩腳:“你連我爲什麼打你都不知道,你說你是不是欠打?”
小青徹底懵了。
她說的都是事實啊,怎麼一個個的都欺負她?
“小倩,你告訴這個小賤人,我爲什麼打她。”
樹姥姥氣呼呼的坐回座位上。
聶小倩從地上坐起來,看了眼臉都被打腫了的小青,低語道:“因爲小倩說的都是實話,那白衣修士不是弱手,而且跟燕赤霞是一起的,對我們來說,他也好,黑山老妖也罷,都是我們得罪不起的人。
我們不過是一些寄身在蘭若寺內的苦命人,形勢所迫,不得不低頭,不得不認命。
現在乙木精華送去了,緩和了一下和白衣修士的關係,是友是敵還能再論。
不像黑山老妖,那老妖是絕對容不下我們的,我們與它,不過是同牀異夢,畢竟,老妖是大山出身,對它而言,每年上供的那點乙木精華,怎麼比得上直接吞了我們。”
聞聲。
小青還有些難以置信:“白衣修士也對我們喊打喊殺呀!”
“不一樣的。”
“白衣修士對我們喊打喊殺,爲的是什麼,要我們的命嗎?”
“不是,他想要的是乙木精華,不是我們的命。”
“要是我們願意皈依,看在乙木精華的份上,他可捨不得打殺了我們。”
說到這裡,聶小倩看向樹姥姥,嬌聲道:“姥姥,您說是吧?”
樹姥姥不答話。
但是她想的和聶小倩差不多。
她也是看過三國演義的人,眼下這個局面,就是三國演義中的劉璋遣使入曹劉。
樹姥姥就是益州牧劉璋,聶小倩就是她的別駕張鬆。
黑山老妖是曹操,張恆是劉備。
現在她這個劉璋,被夾在曹操和劉備之間,誰也得罪不起。
但是倒向誰呢?
從眼下的情況來看,黑山老妖想要她的命,張恆只想要她的供養。
雖然說,剛剛和張恆打了一仗,還被打的灰頭土臉。
大家都是出來混的,哪有什麼隔夜仇啊。
打死了就不說了,這不還沒打死嘛。
沒死,就能接着談,眼下就是這麼個形式,人在屋檐,是不能不低頭的。
“那白衣修士,一身實力確實不弱,而且我看他出手,不像是跑單幫的野狐禪,應該是名門大派出身,而且氣度不凡,在山門中的地位也不一般,要是能得他庇護,想想好像也不是壞事。”
樹姥姥有自己的算計。
她是大樹出身,就喜歡個安逸,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過日子。
張恆要是不怕黑山老妖,能護她周全,她以前供奉黑山老妖是供奉,供奉張恆也是供奉,算起來沒什麼不同,磕頭喊萬歲就行了。
至於對誰喊,有區別嗎?
“衆生度盡,方證菩提。”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樹姥姥打定主意,沉聲道:“我已決定放下屠刀,重新作妖。”
說完,看向一旁的聶小倩。
聶小倩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小倩也願意放下屠刀,洗心革面。”
小青傻眼了。
她是誰,她在哪,她該說什麼?
這社會太複雜了。
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熙熙攘攘,利來利往,真的搞不懂這個世界。
摸摸臉。
還有點疼。
但是小青覺得,這一巴掌挨的不冤,真長見識啊。
“去見見張修士吧。”
樹姥姥模樣大變。
身上的黑衣轉爲白色,自己也從不男不女的中年人形象,變成了白髮蒼蒼的老太婆,滿臉的慈祥:“是時候了。”
“是,姥姥。”
小倩扶着樹姥姥,步履蹣跚的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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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
小青心裡有一萬頭羊駝奔過,愣了稍許,急忙喊道:“姥姥,等等我啊,我也可以放下屠刀,不要丟下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