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恆有自己的顧慮。
洪祖是上一代的天命之人,這一代命運之子的磨刀石。
他可以出手解決洪祖,可問題是,沒有了磨刀石的二人,不經歷磨難,是否能成長起來呢?
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拼。
誠然, 沒有前面的三分,就不會後面的七分。
可不能忽視的是,天命只是提高了上限,如果你自身沒有作爲,老天也幫不到你什麼。
最起碼,劉武和張一桐就不是那種吃了睡,睡了吃,談談戀愛, 鹹魚一下就能飛黃騰達的天命。
還有個問題。
三人之間, 爭的究竟是什麼。
是氣運。
上一代的主角洪祖,企圖再次得到天命垂青,以此來破自己的困龍之局,成就天仙,飛昇上界。
而劉武和張一桐呢,他們要是打敗了洪祖,合兩代主角之機緣,到時候該飛昇的就是他們了。
更有甚者,劉武和張一桐之間,真的是可以共存的嗎。
昔年漢高祖劉邦斬蛇起義。
民間雲,赤帝之子斬白帝之子。
普通人聽到這個,可以當個笑話聽。
但是在張恆看來, 赤帝之子劉邦, 便是個天命之人, 而白帝之子化成的白蛇,同樣身具大氣運。
劉邦斬蛇,吸納了其氣運, 二運合一,一發便不可收拾。
張一桐,劉武,洪祖。
都是天命之人,彼此間氣運牽扯,誰都是主角,同樣,又都是彼此的磨刀石,仿若魏蜀吳三國。
張恆覺得如果沒有他的話。
正常的劇本下,應該是張一桐和劉武合作,歷經苦難戰勝洪祖。
又或者,
洪祖斬殺二人,吸納二者氣運再開一代盛世。
可不管怎麼看,最終能飛昇的只有一人。
出於情感方面,張恆偏向於張一桐。
所以在他期盼的視角下,應該是張一桐和劉武聯手,斬殺洪祖,共分氣運,一人號瑤池女帝,一人號瑤池東王,雙日橫空。
最終,張一桐出手偷襲劉武,吞噬其氣運,證道飛昇,前往上界。
劉武可能沒死,一縷殘魂奪舍重生。
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後的事了,那時天下只知有瑤池女帝張一桐,而不知瑤池曾有雙帝,東王劉武之名。
就連定鼎天下之後,二人遍佈天下的雙身像,也只剩下了張一桐一人。
劉武雙拳緊握,心寒屈辱。
誓要重修道果,證道飛昇,去上界找個說法。
當然,這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或許還能給它起個名字,比如千古神帝之類的。
而現在,張恆還要考慮眼前。
...瑤池仙門...
真傳洞府。
“張恆,你覺得劉武受庇於崔家,真的有用嗎?”
從婚宴上回來。
回到洞府。
張一桐一臉糾結:“從今天的表現來看,洪祖已經盯上我們二人了,崔家大祖雖然厲害,可他不能時刻保護劉武,而且也很難說,洪祖要對劉武出手,崔祖敢不敢與洪祖撕破臉,能不能攔得住吧。”
“要是不能的話,劉武入崔家,看似是一着妙棋,恐怕也容易弄巧成拙。”
聽到這話。
張恆微微點頭:“藏身崔家,自然不是長久之計,不過從眼下來說,活着是最重要的,只要人在就有機會。”
“至於崔家大祖,會不會力挺劉武,誰也不是傻瓜,崔家大祖被洪祖壓了兩千年,要從天下選個最希望看洪祖倒黴的人,一定不是你跟劉武,而是瑤池五大巨頭的其他幾位。”
“我猜測,劉武已經把雲凌志之死,和氣運的事跟崔家大祖說了。”
“崔家大祖身居地仙之位,對氣運之說應該也瞭解幾分。”
“不管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仙門不讓洪祖一人獨大,在這件事上他沒有不插手的道理,甚至其他幾位地仙巨頭,也會出面制衡洪祖。”
“當然,滅彌勒之戰中,洪祖一人硬撼兩位地仙都能得勝,他的實力,起碼等同於2一3位地仙聯手。”
“現如今的天下間,除了我以外,單對單恐怕沒人吃得下他,甚至就是仙門其他四巨頭聯手,時間一長,也要被其各個擊破。”
滅彌勒之戰。
張恆雖然沒有親身前往,卻也一直在留意中。
洪祖相當於老牌地仙的實力,其他人只有新晉地仙的水準。
張恆思量一二,對洪祖他有九成把握,剩下一成是洪祖手上有什麼奇怪的寶物,被他給跑掉。
至於洪祖能不能反殺他。
可能性太小了,他要是有這種手段,也沒必要糾結於什麼氣運,我命既天命,天若不從便另立新天,哪用得着自封禁地之內。
“看看吧。”
“我能不出手是最好的。”
“這是屬於你們的宿命與時代,不是我的,我若出手強行干預,你們又該何去何從?”
“命運不會永遠垂青一人,不出我所料的話,洪祖當年擁有一個時代,你們現在對抗洪祖,是第二個時代。”
“等待洪祖死後,又會有第三個時代,此爲鐵打的紅塵浮世,流水的主角,一代新人換舊人。”
“那時的你們,也會像今日的洪祖一樣,成爲過氣的主角,運去英雄不自由,因爲這本就是一個輪迴。”
“不能打破囚牢,飛昇上界,你們就要陷入這種無休止的命運反覆之中,從勇者擊殺惡龍,到化爲新的惡龍,只在一瞬之間。”
“你們或許會戰勝很多主角,守護住自己的舊時代。”
“可你們能一直贏嗎?”
“不可能的,沒有人能一直贏,不能飛昇上界,反而像個釘子戶一樣,早晚有一天,會被這個時代淘汰掉。”
張恆覺得他應該是變壓器上的一道保險絲。
必要時刻可以撥亂反正。
但是他,不該直接出手爲二人解決一切,不然缺少了磨刀石之後,大小姐未來最多像洪祖一樣,成就地仙之位,號令一方。
看似威風,實則進無可進,退無可退。
未來,也只能像洪祖一般,修爲停頓,道心黯然,只能將自己封存,等待下一個時代。
那時,運去英雄不自由,又是個什麼樣就很難說了。
“張恆,我該怎麼做?”
大小姐虛心請教。
“等...”
張恆態度明確:“積累實力,拉攏同門,早日得證真仙之位,先有自保之力,然後在合適的機會下公佈雲凌志的死因,將洪祖推到所有人的對立面去,牆倒衆人推,合理運用大勢。”
說完。
張恆又給大小姐吃了個定心丸:“與劉武相比,你現在並不起眼,劉武拜師崔家大祖,表現出的威脅性還要在你之上,因爲將心比心,洪祖自己打着謀奪氣運的算盤,難道他就不怕崔家大祖也是這麼想的,給他來個近水樓臺先得月?”
“我觀洪祖,昔年或許意氣風發,可現在英雄遲暮,強勢的外在下是深深的腐朽與蹉跎,早已被命運打斷了脊樑,只能搖尾乞憐,希望命運再次垂青,可實際上,當他有這個想法事,他便已經否定了自己。”
“現在,他已經沒有運籌帷幄,創建瑤池仙門的雄心壯志了,有的只是秋後的螞蚱,死蹦躂。”
“更何況有我在, 你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你要是實在鬥不過他,勉爲其難,我也只能下場走一走了。”
“要說這奪運之術,洪祖所會只是皮毛,我纔是幹這行的本家。”
幽幽黃天。
九節杖下,休要談什麼天命。
只是張恆現在行堂皇之道,不喜歡那些手段了。
再加上災變世界不正常,不敢瞎胡鬧。
不然振臂一呼。
依然能給衆人表演一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天命,去你瑪的天命。
張恆的回答是,右手放在耳邊,做一個傾聽的動作,伴隨着一聲疑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