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蕭山路窮秋雨。
煙雨如一層薄紗,籠罩在山間,如夢如幻,似有若無。
爲起伏不定的羣山帶來一些神秘之色。
一輛馬車行駛在山間小道上,車輪滾滾,碾過被雨水浸溼的泥土,只留下深深的車轍。
山路本崎嶇,此時又飄着細雨,讓馬車的行進速度怎麼也快不起來。
趙權坐在車板兒上,抓着繮繩,駕馭着馬車。
忽然只聽車廂內,傳出一陣咳嗽聲。
聽聲音,正是席玉龍。
席玉龍的傷勢還未痊癒,此時途徑山林,又遭遇秋雨,空氣潮溼,對於他恢復傷勢實在不利。
半晌,上官萱掀開布簾,先是被外面寒風吹的渾身猛一哆嗦,隨後對趙權道:“趙兄弟,此時可是到了欽昌山?”
趙權點頭道:“不錯,翻過這座欽昌山,過不了多久便要抵達岐山山脈了。”
上官萱又接着道:“我看此時天色已漸晚,不若找個地方先歇息一夜,玉龍的傷勢還沒好,我怕他再感染了風寒。”
趙權道:“嫂嫂放心,天黑之前定會找到落腳之地的。”
上官萱聽聞此話,縮頭回到了車廂內。
不一會,布簾卻又被挑開。
一道嬌小人影鑽了出來。
趙權扭頭看去,道:“小竹,你不陪着你三師兄,出來做什麼。”
百里幻竹道:“三師兄有上官姐姐伺候着,用不着我的,所以我來陪陪你。”
趙權道:“山風凜冽,還是回去吧。”
百里幻竹聽到趙權的話,眼睛閃了閃。
卻並沒有動。
趙權疑惑的看過去,正對上那雙明亮的黑眸。
“有事?”
百里幻竹抿了抿嘴脣,隨後道:“老趙,我喜歡你,你知道吧。”
趙權一頓,大約三秒後,淡淡道:“知道。”
話音剛落,忽然只覺得後腰傳來一陣溫熱。
百里幻竹兩條手臂環繞在他腰間,雙手在腹部緊扣。
“所以,不管怎麼樣,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支持你。”
趙權沒有說話,因爲他感到百里幻竹後面還有話。
“但是,我想請你不要再殺人了好嗎.....”
百里幻竹的聲音很小,整張臉貼在趙權的後背上。
山風吹拂着細雨,發出‘筱筱’的聲響。
但趙權還是聽得仔細。
隨後斬釘截鐵道:“不行。”
百里幻竹猛然擡起頭來,似乎想說些什麼。
可最終還是止住了。
沉默,半晌。
百里幻竹輕聲道:“起碼不要再濫殺無辜了....行嗎....”
她的聲音既軟,又綿,很沒有底氣。
趙權沒有說話。
百里幻竹從背後滑動了一圈,整個人鑽進了趙權的懷裡。
趙權低頭,正與她對視。
“我可以保證,只殺該殺之人。”
下一秒,百里幻竹一仰脖,印了上來。
有些冰涼,很軟,帶着一絲香氣。
很快,百里幻竹縮身返回了車廂內。
唯有趙權雙目眺望遠方。
似能穿透細密風雨,越過崇山峻嶺,容納整片天地。
“阻我前路者,皆爲該殺之人。”
...................
趙權等人運氣不錯,在天黑之前,遇到了一座廢棄的廟宇。
此時山雨已經近乎停止了,只是空氣之中還十分潮溼。
趙權將馬車停放在廟宇前,繮繩拴住一顆大樹上。
一行四人下了馬車,擡頭看向廟宇方向。
廟宇不大,看起來似乎已經許久未有人前來祭拜。
透露着一股破舊的氣息,四周被一圈外牆包裹,只不過牆體坍塌了一角,正好將院門蓋住。
透過坍塌的地方向院裡望去,只見石板夾縫中雜草叢生,已覆蓋住了通往廟門的小徑。
四人只好從坍塌的位置踩過碎石,進入院落。
院落之中雜草叢生,早已看不出最初模樣。
四人穿過院落,來到廟門前,只見廟門前掛着兩塊腐朽的木牌。
雖字跡模糊,卻也能勉強看清。
上書:福廕欽昌山川秀麗。
下書:德祐家園國泰民安。
中間牌匾上寫着:山神廟。
百里幻竹道:“是一座廢棄的山神廟!”
這山神廟雖看起來廢棄多年,但好歹也算是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上官萱眼中流露喜色,道:“咱們快進去吧。”
百里幻竹剛要上前,卻被趙權攔住。
邁動雙腿,越過百里幻竹,率先走在前面。
而百里幻竹看了看趙權魁梧高大的背影,嘴角泛起一道淺淺的笑意。
便轉身幫助上官萱攙扶席玉龍去了。
趙權推開山神廟大門,只見一陣灰塵‘撲簌’而下。
木頭腐爛摻雜着陳舊的氣息,迎面撲來。
揮起蒲扇般的大手,隨意煽動兩下。
趙權邁過門檻,走入廟內。
當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尊神像。
只見這兩尊神像早已面目全非,佈滿斑駁痕跡。
只能隱約看出一尊是男神,一尊是女神。
四周有些昏暗,還有濃重的黴味。
角落裡結滿了蜘蛛網。
這地方的確有夠破舊,看起來也許久沒有人來了。
但若僅奢求遮風擋雨,卻也足夠。
四人進了廟內,很快生好了篝火。
百里幻竹是個跳脫性子,主動請纓回馬車上去拿乾糧。
回來後便驚喜的道:“你們猜我發現了什麼。”
三人扭頭看去,百里幻竹繼續道:“院子裡有口古井,被藤蔓遮住的地方有一所小房子,看起來像是之前廟祝生活的地方。”
將手從背後拿出來,只見手裡端着一口銅鍋:“並且我還找到了這個。”
趙權笑了笑,道:“不錯,這下倒也算有口熱水可以喝了。”
百里幻竹得到趙權誇獎,美滋滋的去院內打水,那古井不知多少年了,卻還能打出冰涼清澈的井水來。
順便還將找到的銅鍋仔細清理了一遍。
而上官萱,則趁這個時間,將廟內稍微打掃了一下,清掃出了足夠四人休息的位置,鋪上了一些乾草。
經過大約半個多時辰的忙活,四人總算是吃着乾糧,喝上了一口熱水。
就連席玉龍的臉色,也沒有先前那般差勁了。
上官萱將乾糧撕扯成一小塊,沾着熱水,送入席玉龍的嘴裡。
半晌,席玉龍微微擺手,表示自己已經飽了。
犀利的目光在看向上官萱的時候,也飽含着溫柔之色。
“謝謝你。”
上官萱笑了笑,道:“咱們之間,何需多謝。倒是.....”
說到此處,神情有些爲難之色。
席玉龍道:“萱兒,有何事,不妨直言。”
上官萱勉爲其難的笑了笑,隨後道:“玉龍,今次我隨你回山,只怕會令你在師父面前很爲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