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的天際,露出一絲魚肚白。
王朝領着劉叢、陳彪、方世中、花天地等人,陪着一幫京都、成都來的要員,狂歡到黎明。
許禮要比王朝高明許多,看到王朝整個晚上都是得意忘形的,便趁呂源、高迎強他們向黃公公敬酒之際,拉過王朝,面授玄機,低聲說道:“王大人,石天雨雖然走了,但是你要穩定涪城,不可以隨便亂動人事,把稅後多餘的銀子暗中送到九千歲府上去。”
王朝有些爲難的說道:“這?!好!一切但憑大人吩咐。”因爲許禮過去是他的上司,現在還是他的上司。許禮伸手拍拍王朝的肩膀,舉杯去敬呂源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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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東昇,朝陽映紅了天際。
王朝因爲太激動,晚宴畢,王朝回府之後,還是睡不着。
儘管熬了整夜,但是清晨起來,還是精神抖擻,人生終於有機會掌權了。
以前在國子監是看許禮臉色行事,在涪城府衙是看石天雨的臉色行事,一直過着戰戰兢兢的日子,是到了該威風一下的時候了。
王朝來到公堂上,居中落坐,威風八面,心裡也決定來一個殺一警百,罷免了劉叢的通判之職,以泄心頭之憤。
待衆公差人員到齊之後,王朝拿起驚堂木,一拍案桌,大聲說道:“劉大人年紀大了,也是到了該享福的時候,本府決定上報吏部,準劉大人告老還鄉,爲使劉大人安度晚年,本府決定,咱們府衙贈送劉大人告老還鄉程儀費五百兩銀子。諸位意下如何?”
陳彪、劉來福、潘棟、蔣孝等人沒有吭聲,也不敢吭聲。
個個心裡均想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是很正常的事。
他們又想可能下一個該輪到自己了。
也好,可以進京去探望石大人。
現在,他們擔心不是自己,而是劉叢,真怕劉叢心裡受不了,氣死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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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料,劉叢異常的冷靜,躬身出列,抱拳拱手,淡淡的說道:“謝謝王大人贈送程儀費。”
說罷,又朝王朝欠欠身,轉身走出了府衙公堂。
衆人大奇,個個心道怎麼“官迷”劉叢也這麼平靜呀?難道他是大智若愚的人?
奇怪!真是奇怪!世道怎麼變了?
王朝看劉叢如此平靜的離去,反而氣的臉色泛青,故意用盡全力,幾乎咆哮的說道:“方世中自任涪城鹽課司提舉以來,鹽課稅收連連增收,本府舉薦方世中以鹽課司提舉之職代理府衙同知之位。其餘人事不變。甦醒,馬上擬報公文,退堂!”吼罷,感覺喉嚨要冒煙,便氣呼呼的宣佈退堂。
方世中登時笑的見牙不見眼,急急尾隨王朝走進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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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風柔柔,熙陽暖光。
王朝氣呼呼走進內堂,見方世中進來,立即交辦差事,低聲說道:“方大人,你要抓緊查辦凌鋒之死一案,這可是許大人交辦的。”
方世中躬身應令:“諾!”
接着,直起身子,從懷兜裡掏出一張銀票,又躬身說道:“王大人。下官感謝大人恩典,這點小小心意,請大人笑納。”得王朝提攜,自然感激。
想着來日方長,急忙送上重禮二萬兩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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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登時笑逐顏開,被劉叢激的滿臉怒氣全消了,伸手接過銀票,放入懷兜裡,又笑道:“方大人,這麼見外呀?哈哈!好,好好好!這是咱們的私交!”
方世中爲了討好王朝,除了送重禮之外,又獻上毒計,低聲說道:“大人,姚家是姓石的野狼請來的,他此時必然成驚弓之鳥,下官提議先穩住他,待從他腰包裡多掏些銀子出來,再處置他。”
王朝聞言,心花怒放,放聲大笑,然後笑道:“哈哈!好!本府真是沒有看錯人,方大人真是多智多才多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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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荀金翅求見。”
此時,守在內堂外的王朝的護院阮雙進來稟報。
方世中調侃的說道:“王大人,說曹操,曹操就到,下官先回鹽課司衙門署理公務去。”
王朝卻說道:“方大人不必見外,無論何事,皆與本府榮辱與共。”
真當方世中是親信,伸手按着方世中坐好。
此時確實也需要親信,以便替他辦些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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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金翅也不避開方世中,掏出兩隻金元寶塞給王朝,又低聲說道:“王大人,卑職受家師所託,向大人敬獻一點小小心意,家師說了,決定今天啓程,前往京都,到京都去買處大宅子。涪城這裡,太潮溼了,實在住不慣。”
也想試探一下王朝和方世中現在對衆商賈是何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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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正是要打算清理衆商賈,執行好朝廷新修訂的大明律例,便順手推舟的說道:“好!你回去告訴令師,到京都之後,要經常回涪城看看。哦,對了,本府看你這小子精靈,也打算重用你,你往後就跟着方大人辦差吧,往後府衙有空缺,本府會提攜你的。”
荀金翅聽了,激動的渾身發顫,連忙下跪,磕頭謝恩,說道:“謝謝王大人,卑職一定唯大人之令是從。”王朝扶起荀金翅,將兩隻金元寶塞回給他,又說道:“起來吧,這兩隻金元寶,你拿回去。告訴令師,本府素來清廉,往後常來坐聊,不必送禮什麼的。”
荀金翅哽咽的說道:“謝謝大人提攜之恩!”激動的眼裡全是淚花,躬身退出。
迴歸姚府之後,連忙把好消息告訴姚路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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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明媚,庭院綠葉成蔭。
姚路陽聽了愛徒的稟報,沒有吭聲,背手在庭院裡踱步。他是一個不輕易表態的人,骨子裡,也與卓世才一樣,在商言商,看重的是利益。
來回的踱步一會,纔對荀金翅說道:“你按王大人的話去做吧,小心點,機靈點,記得爲老夫爭光。哦,你將這兩隻金元寶給方世中送去。師父待會就出發到京都去。涪城這邊,有什麼消息,你要飛鴿傳書,以最快的速度告訴師父。”
“謝師父!”荀金翅歡天喜地道謝一聲,趕緊轉身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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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熱的盛夏,風中飄着一股令人憂鬱的味道。
太熱,太悶了。
陳彪等人離開府衙,便匆匆趕往石府。
劉來福、蔣孝已經提前趕到了。
因爲這是府衙的房子,只是分配給石天雨臨時居住的,屬於官房。
現在,對於這處房產,新知府王朝還沒有分配給其他人。
所以,衆人到此密商事情,反而較爲方便,不會被王朝的親信心腹盯上。
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道理吧。
蔣孝慨嘆一番,趕緊切入正題,對陳彪說道:“陳兄,咱們還是抓緊議議如何爲石大人分憂之事吧?”劉來福率先請櫻,說道:“老哥年紀最大,差不多是告老還鄉的人了,當不當官也無所謂,衆弟兄卻還年輕,你們遵照石大人的話去做,繼續留在府衙,爲民辦差,監視王朝動靜。老哥辭呈,到京都去觀察石大人的動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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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彪反對,搖了搖頭,說道:“不行,咱們不能輕易放棄府衙的位子。聖旨只是稱石大人因朝野非議較多而進京候查,語氣不重。而且,石大人費盡心機才讓衆弟兄佔據府衙上下一些要職,不能輕率扔掉,否則,以後石大人回來,又要費一番功夫安排咱們。”
蔣孝說道:“蔣某和劉老哥一起辭呈吧,因爲蔣某以前得罪了戴坤、向來香這些卑鄙無恥小人的,也是王朝的眼中釘,石大人離川了,王朝這個卑鄙小人,必定不會放過我的。”
劉來福握着拳頭,說道:“對!石大人過去待我們那麼好,給我們發了不少獎金,夠養家餬口的了。所以,劉某現在當不當差的,真的是無所謂。”
“我也去。”
“我也去,這個小捕快職務,不要也罷。”
“小弟來府衙當捕快,原本就是衝着石大人來的。”
“愚兄也是,現在,石大人走了,我的夢想也破滅了。”
衆人紛紛站到蔣孝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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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彪無奈的同意,說道:“咱們無力劫走石大人,只能齊心協力善後。我聽有人說許禮交辦王朝,要查凌鋒之死一事,可能還會繼續找石大人的麻煩。所以,咱們必須有弟兄留在府衙,堵住那些在背後敗壞石大人清譽的人。”
蔣孝點了點頭,又獻計獻策,說道:“蔣某認爲進京的人不宜太多,可以分些人在川陝交界、陝晉交界、晉冀交界設點,備好馬匹,倘若石大人真有什麼事情,咱們之間傳訊也快,以後營救石大人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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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來福卻堅決要求辭職,鏗鏘的說道:“劉某還是要辭職,石大人幫我娶媳婦,又多次以憮恤爲名,發給咱們那麼多銀子,這輩子不當官,劉某也衣食無憂了。”
蔣孝說道:“蔣某到京都去打探情況。至於爲官之事,若是石大人無事,咱們一樣是可以官復原職的。若是石大人有事,咱們也當不了官,遲早也會被王朝趕走的。”
陳彪無奈的同意,說道:“好。就這麼定了,有什麼大事情,大家相互飛鴿傳書。”
衆人隨即悄然離開石府,然後分頭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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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蕩山的靈峰,穿雲破霧,峰勢崢嶸。
鍾旭在戚娟跟前唉聲嘆氣,說道:“娟妹,聽說羅兄弟找他的心上人趙敏娜好多年了,誒!不知道趙姑娘現在在哪裡?愚兄真的爲羅兄弟的情緣擔心啊!”
十分關心羅寶忠的姻緣,其實是提醒戚娟:羅寶忠是有心上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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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娟很奇怪的說道:“咦,鍾兄,你也會關心人嗎?今天的太陽沒有從西邊出來呀?”
說罷,仰頭看看天空。
“哈哈!”
不遠處,正在燒火做飯的尉遲鬆等人聞言,大笑起來。
鍾旭羞的滿臉通紅,急忙求饒:“娟妹,給點面子,好不好?”戚娟笑道:“行!你砍些柴來,呆會我給你盛飯。”獲得美人的吩咐,鍾旭樂哈哈的點了點頭,轉身又蹦又跳的去砍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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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鍾旭的身影,戚娟心裡卻是酸溜溜的。
戚娟喜歡羅寶忠,也聽說過羅寶忠和趙敏娜是青梅竹馬。
但是,最近一兩年來,羅寶忠一直在雁蕩山,哪裡也沒有去。
由此心想羅寶忠可能忘記那位趙姑娘了。
天下之大,到哪裡去找那位趙姑娘呀?
於是,戚娟又對羅寶忠又懷上了希望,不意今日被鍾旭一言戳破心思,又提起羅寶忠這個心上人,觸動了戚娟的心事,讓她心頭烏雲密佈,好不沮喪。
忽然,羅金花一聲驚叫:“咦,公孫大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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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望向山腰,但見千姿百態,風動欲墜的怪石中,一人縱躍如飛,疾奔上山。
程度急忙端茶倒水,待公孫仁來到,便爲公孫仁端上一碗茶水。
又調侃的說道:“公孫大俠,想石蕊姑娘了吧?”
公孫仁滿臉通紅,沒有否認,又情急異常的說道:“我今天來,是因爲有急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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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聞言,急忙紛紛圍過來,紛紛驚問:“怎麼啦?石女俠出什麼事情了?”
公孫仁抹拭嘴角邊的茶水,放下茶碗,急促地說道:“不是石女俠出事了,而是石天雨石大人出事了。”鍾旭抱着一捆柴回來,說道:“那石魔出事,關咱們什麼事呀?”
衆人愕然的望着鍾旭。
鍾旭一直在花形意拳門的錢。
而形意拳門的錢從哪裡來的?是範式老爺子押鏢得來的,是石天雨關照範式老爺子押鏢的。也就是說,鍾旭吃石天雨的飯,還砸石天雨的鍋,太沒有良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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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仁隨即怒斥鍾旭:“哼!別忘了,石大人救過羅少俠,也曾經無數次相助過咱們,現在,咱們吃飯的錢都是石大人給的,孔三角兄弟的愛徒小羅傑也是石大人從千軍萬馬中救出來的。”
範式也當即斥責鍾旭:“旭兒,做人不能忘義,說話行事不能丟了咱們形意拳門的顏臉。”
鍾旭滿臉通紅,急忙閃身到後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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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羅寶忠提着亮銀槍而來,歷數石天雨是清官好官的例子,說道:“我那楚風賢侄助民耕、修水利、鏟匪幫、止圈地、建新城、綠美涪城,撥款給鹽臺縣、平亭縣、江川縣建了三百多座石拱橋,修通了谷香縣到涪城的大馬路,修通了涪城到成都的大馬路。誰若是還在此說楚風賢侄的壞話,羅某對他不客氣。哼!”
範式還真怕羅寶忠一槍捅死鍾旭,連忙轉移話題,對公孫仁說道:“公孫大俠,請說說石大人出什麼事情了?”衆人又緊張的望向公孫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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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仁嘆了口氣說道:“唉!石兄弟被馬致富聯合川中要員彈劾而削職,現在被京師兩大高手萬元康、慕容勝領着數十名錦衣衛高手,押解進京候查。此番是小皇帝下旨,石兄弟此次犯事,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羅寶忠焦急的說道:“我去京都看看情況。”
說罷,提槍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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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娟情繫羅寶忠,心繫羅寶忠,急忙晃身上前,攔住羅寶忠,說道:“慢着!”
鍾旭見戚娟如此維護羅寶忠,臉色登時慘白起來,心裡也瞬間恨死了羅寶忠,恨不得剝羅寶忠的皮,飲羅寶忠的血。
但是,沒辦法,羅寶忠長的俊啊!羅家槍法又聞名天下,羅寶忠還兩次跟着石天雨,在遼東浴血奮戰,名震天下。戚娟自然心向羅寶忠,敬仰羅寶忠,也自然瞧不起鍾旭。
公孫仁急忙也勸說羅寶忠:“羅兄弟,要進京,也得想一個萬全之策。來,大夥坐下。”
羣雄在怪石林海之中,圍着公孫仁坐下,獻計獻策如何營救石天雨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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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臉,就像孫悟空一樣說變就變。
剛剛還是陽光明媚,一會兒卻是烏雲密佈,大雨傾盆。
涪城,府衙公堂上,王朝坐在案桌前,望着遞來辭呈書的劉來福等人,竟然說出一番感人的話來:“天要下雨,娘也要嫁人。既然劉兄等人要辭職,本府也攔不住,咱們同僚一場,雖然往後不在府衙共事,但同僚之誼還在。方大人,請撥給劉來福、潘棟等人程儀費各二百兩銀子,設宴歡送。”
心裡卻想最好陳彪等人也一起辭職。
如此,府衙便有更多的空缺,正好可以給本府收銀子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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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世中躬身應令:“諾!”轉身就走。
劉來福橫臂一攔,不要什麼程儀費,說道:“盧新就之前爲保護府衙公堂,被鐵掌幫所殺,他的老孃現在體弱多病,老夫去看看盧大娘,告辭。”說罷,便牽手潘棟,轉身走出了府衙公堂,很有骨氣,不要那兩百兩銀子。
王朝無奈,只好拉着方世中回到案桌前,提攜荀金翅,大聲說道:“荀金翅自來府衙辦差以來,公道正直,又年富力強,本府薦舉荀金翅出任司獄一職,諸位可有異議?”
方世中第一個表態,大聲說道:“王大人說的對,下官無異議。”呂初生、陳彪等人也大聲表示支持,異口同聲的說道:“無異議。”現在都無心什麼公務了,隨便王朝怎麼瞎折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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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彪心想:陳某好不容易盼到石天雨出事,倘若他再愛民如子下去,我與敝教怎麼能夠在川起兵呢?不管你王朝提攜誰,咱們都支持。
哼!陳某現在盼的就是你把涪城搞的烏煙瘴氣,擾亂民心,打擊商賈。
呂初生現在根本無心議政。
雖然因爲此前形勢所迫,與石天雨義結金蘭,但是,平素與石天雨沒有什麼來往。不過,他得石天雨提攜爲江川縣令,後又得石天雨提攜爲茶馬司提舉,心裡還是感激石天雨的。
但是,這些天,涪城的商賈都跑了,下半年上繳朝廷的賦稅怎麼完成?這可是石天雨代表涪城府衙向朝廷承諾了的,而且,上半年,涪城府衙向朝廷進貢了一百萬兩銀子的賦稅。
若是下半年沒有賦稅,王朝還有顏臉嗎?朝廷不會追責嗎?
現在,那些商賈也不用王朝打擊,全跑了。
涪城又回到了刀耕火種的年代了。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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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謝謝王大人提攜之恩。”
荀金翅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升職了,激動的“撲通”一聲,跪在王朝的案桌前,千道萬謝。
“退堂!”王朝扶起荀金翅,揮手讓衆官差退下,然後背手離去。
方世中卻親切對荀金翅說道:“荀賢侄,來來來,到內堂坐會。”伸手拉着荀金翅走向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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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金翅見方世中對自己這麼親切,王朝又提攜自己,感動的熱淚盈眶,哽咽的說道:“大人只管吩咐卑職辦差,卑職一定盡心盡力。”
方世中走進內堂,坐下來,含笑的說道:“沒什麼事,隨便聊聊。哦,對了,賢侄貴庚?可有婚配?”笑容可掬,關問起荀金翅的終身大事來。
荀金翅甚是尷尬,又唉聲嘆氣的說道:“沒有,唉!讓大人見笑了,卑職現在二十六歲了,多年來,隨家師船運營生,整天在江河湖海里飄泊。”
方世中笑容滿面,又親切的說道:“賢侄一表人才,文武雙全,老夫膝下無子,想收賢侄爲義子,不知賢侄是否同意?”荀金翅聞言,激動萬分,“撲通”一聲,跪在方世中跟前,熱淚盈眶的說道:“爹!孩兒給你磕頭了。嗚!”激動到哭出聲來。
方世中連忙扶起荀金翅,說道:“翅兒,快快起來。”又憐愛的爲荀金翅揉抒磕紅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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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金翅感動得又是淚流滿面,全身發顫。
心想自己真是太幸運了,竟然能得到知府王朝大人心腹親信方世中的賞識。
古人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想不到此言在我身上真的應驗了。
姚家剛剛經歷的這場大劫,又迎來好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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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世中說道:“稍後,你飛鴿傳書給姚翁,請他回到涪城來營商,王大人雖然是新任知府,但是,也不會更改石大人之前的舉措的。走,回老夫府上吃飯去。”
說罷,又親切的牽起荀金翅的手,走出府衙內堂,從後花園出去。
忽然,天空中,豆大的雨點灑落,濺起陣陣水花。
荀金翅看到下大雨了,急忙脫下衣衫,蒙在方世中的頭頂上,說道:“爹,你披着孩兒的長袍走。”然後,扶着方世中走向方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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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很悶熱,但也很迷人。
圓月升空,大地彷彿鋪墊着一層白銀。
成都,戴府。
戴坤聽說石天雨領着韓鳳凰、戴如意母子走了,氣得摔杯子,踢板凳,掀桌子,瞪眼珠。除了他的老管家戴嶽敢留在戴坤身旁,其他的丫鬟僕役都嚇的跑開了。
接着,戴坤又怒罵石天雨的祖宗十八代。
鬧騰了大半天,終於,稍稍平靜下來,吩咐戴嶽把家裡打掃乾淨,便來到書房裡獨坐,心裡很苦悶,真怕石天雨之事會連累他,會連累戴家。
不一會,戴嶽來報,稱向來香來了。
戴坤精神一振,便讓戴嶽把向來香請到書房裡來。
向來香是領着盧寶川、白優龍來給戴坤請安的。
爲了保住烏紗帽,也不致於被石天雨連累,戴坤忽然心生一計。
待衆人落坐,戴坤便對向來香說道:“向大人,你現在是成都知府了,要想把官繼續當大,得學姓石的那匹野狼,既要把成都的千歲祠建起來,又要想法子弄點銀子給許禮建千歲祠。然後讓我那呂兄下令各府州向你看齊,那麼,咱們就跟着呂大人一起出相入閣了。”
“哈哈哈哈!”
向來香、盧寶川、白優龍等人聞言,得意的仰天大笑。
他們隨即向戴坤保證,一定辦好此事。
戴坤便領着向來香等人走向呂府,準備去說服呂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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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府庭院的小池裡,水映月色,樹影婆娑。
呂源現在更加被架空了,巡撫之職,形同虛設。
因爲馮振庭和傅星根本就不來請示他什麼。
看到戴坤和向來香等人來了,呂源甚是寬慰,甚是高興。
戴坤是老狐狸,能夠從呂源的臉色,看出來,呂源現在心情不佳,便勸慰說:“呂兄,不用急!小弟想了一個法子,很快就可以讓呂兄進京出相入閣了。”
呂源驚詫的反問:“什麼?什麼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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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坤隨即獻上毒計,說道:“石狼爲建千歲祠起了一個壞頭,老夫想提議向大人在成都建千歲祠一座,無論銀子、佔地面子皆要大過涪城那千歲祠的兩倍。然後,呂兄您發公文,動令各府州以向大人爲榜樣,如此,九千歲自然滿心歡喜,又會晉升呂兄了。”
呂源搖了搖頭,感覺自己雖然是巡撫,但魏忠賢派到川中的親信大員太多,自己已經是大權旁落,便有氣無力的說道:“建千歲祠是由許禮統一籌建,統一金身標準。而且,馮振庭晉任布司,他管銀子,這些事讓他們去辦去吧。”
戴坤仍然耐心勸說:“呂兄,建千歲祠是由許禮統一籌建,但咱們也可以建,他建他的,咱們建咱們的。他又不是巡撫。咱們建好千歲祠了,九千歲總不會下令拆除吧?咱們得向九千歲表忠心,他肯定歡喜。”
呂源想想也是,便說道:“好!向大人若是率先建成千歲祠,本撫爲向大人請功,稍後再晉升向大人。”向來香聞得建生祠之後,又有可能高升,連忙向呂源躬身道謝。
如此,呂源高興起來,激動起來,讓僕役上酒上菜,請戴坤、向來香、盧寶川和白優龍到後院乘涼,也一起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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