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
侍者看着顧行知,有些不解地問道:
“公子,還用跟上嗎?”
明明剛剛公子看到沈王妃還跟了一段,結果卻又莫名地停下來,最後來到了這處賣酒的地方。
顧行知並未直接進到酒樓內,他停在外面,耐心跟身旁侍者解釋道:
“只是看那姑娘有些熟悉,來這處纔是此時目的。”
顧行知心中默默唸出一個名字,“阮漁。”
這就是,宮中那夜沈清讓要找的“刺客”吧。
這姑娘的名字,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他的記憶告訴他,他並不認識這位姑娘。
只是不明白,之前他爲何會提前去自首?
但,想不出來的事,就不必在想,時間於他最是珍貴。
一旁侍者不再說話,只是仍帶着不解地注視着顧行知。
槐月,初夏。
酒樓外面一棵茂密的參天大樹,綠樹成蔭。而顧行知正站在這處陰影下。
一隻冰藍色的蝴蝶從顧行知面前飛過。
顧行知被這瑰麗奪目的蝴蝶吸引了目光,他的視線開始追尋着蝴蝶的身影。
他伸出一手,想要抓住,卻只看到蝴蝶飛得離他越來越遠。
顧行知看着空空的手,略有些發愣,伸長的手指輕顫了一下。
他正欲縮回手,沒想到冰藍色的身影重新出現。
蝴蝶停落在了顧行知神展開的食指指尖。
顧行知嘴角上揚,看着這蝴蝶,手停在半空不再動作。
俊逸的青年,眉眼帶笑,白皙指尖正落着一隻冰藍色的蝴蝶。
侍者在一旁看着眼前美景,不敢出聲,生怕驚擾。
指尖蝴蝶,突然飛走。
顧行知微微抿脣,心中有些不喜,他擡頭看向傳來動靜的一處。
男人的聲音有些尖利,聽上去使人不適,“顧兄,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見到你。”
顧行知脣角微勾,“張兄,好巧。”
好巧啊,漏網之魚。顧行知在心中補充道。
張晾豐細細打量着顧行知的穿着,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侍者,“這才幾年不見,顧兄這是發達了?可不要忘記了老朋友啊。”
他看顧行知的這身金紋繡邊白衣,可不是普通有錢的就能去穿的,這是遇到了什麼權貴?
張晾豐頓時來了興致,接着說道:
“要不顧兄今日就給個面子,賞臉到我府上一聚,今天中午顧兄的飯我就包了。”
顧行知答應下來:
“這是顧某的榮幸,顧某樂意至極。”
他指了指着身前酒樓,又轉過頭對張晾豐說道:
“張兄等一下顧某,吃飯怎麼能缺了酒。”
顧行知進到酒樓裡面,買好了酒,等回到外面,就與侍者一起跟着到了張晾豐府上。
顧行知進到府內,被張晾豐請坐到了正廳一張大桌前。
張晾豐伸手掐了一把倒茶丫鬟的腰,“小香呀,今天府上來了貴客,你去知會廚房一聲,定要準備得豐盛一些。”
小香應下,面上帶着嬌羞之意,她揉着被掐痛的腰,臨走前又忍不住擡眼看了顧行知一眼。
顧行知輕觸着帶着涼意的深色陶瓷酒罈。
酒罈不大,剛好是他一隻手掌完全伸展開的大小,壺壁印着精緻的紋路,壺口用紅色短布遮着。
只是,系在壺口短布上的黑繩有些許的鬆動。
張晾豐在距離顧行知不遠處的位置坐下,頗有興致的跟顧行知交談。
顧行知有一搭沒一搭地答着,張晾豐也沒察覺,只當時面前這人,有錢了,也清高了。
“張兄進來做些什麼,家中多少口人?”
張晾豐一時間愣住,剛剛都是他問顧行知的事,沒想到顧行知會突然關心他。
只是這話,卻問得奇怪。
張晾豐眼神飄了飄,思索過後說道:
“現在啊,做了些生意,只是現在生意不怎麼景氣,還外面欠了賭債,府上除了幾個丫環,就剩妻子孩子了。”
張晾豐刻意說慘了些,準備可以趁着大好的機會,好問顧行知借些銀兩來用。
顧行知掃了一眼裝懂得富麗堂皇的正廳,牆上一處甚至還掛着幾幅看上去就很名貴的山水畫,輕聲說道:
“張兄…還真是可憐,過些日子顧某帶些銀票送予你。”
張晾豐一聽,心中大喜,雖然他看不慣顧行知這溫吞的樣子,不僅人文質彬彬,說話也文縐縐的,渾身帶着書卷氣,但現在這給錢的大方樣子他喜歡。
交談中時間過得很快。
丫環們端着一盤盤飯菜放在房中央的大圓木桌上。
沒多久,一張桌子就幾乎快要被擺了個滿滿當當。
“張兄客氣了,準備了這麼多菜,顧某着實有些受寵若驚。”
顧行知握着手中酒瓶,“這酒顧某就請張兄了。”
顧行知起身,給桌上的空杯滿上後,拿着杯子走過去,遞到張晾豐身前:
“張兄,請。”
張晾豐接過酒杯,一口痛飲下去。
這小子倒是識趣,倒還是懂請他喝酒。
喝完後,張晾豐舉起空了的酒杯,微扯酒杯示意,“這下該顧兄了。”
說話間,喉間傳來不適的刺痛,這酒也有些過於苦了些,張晾豐控制着想要嘔吐的慾望。
“顧某可沒說要喝這酒。”
顧行知大笑着,笑得直不起腰,聲音說得清晰,“不過,這酒本來也是爲死人準備的,張兄喝下,倒也合適。”
張晾豐眼中帶着懊惱悔意,“爲什麼要殺我?”
他忘了,人是會變得。
顧行知收起笑,面帶嘲諷,“你,該死。”
張晾豐倒在地上,面上盡是痛苦之意,他口中吐出黑色血液,心中不甘,想要從房間出去,卻絕望地發現正廳的大門早已在他沒察覺的時候,就已經被侍者緊緊關上。
顧行知居然在酒中給他下了毒!
曾經顧行知只是一個不起眼的漂亮少年,一張漂亮的臉,做起行騙的壞事起來格外的容易順手。
但,嘴上禮義廉恥,可卻也做着惡事。
張損豐晾倒在地上,嘴裡說着控訴的話,“你殺我,別忘了曾經你做過什麼…”
還未等他說完,就被鞋子狠狠踩在了嘴上,徹底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