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十五年6月,巴塔哥尼亞特別區。
在高原腹地的荒原上,散佈着一些綠洲。生機盎然的綠洲與荒涼的荒漠形成了鮮明對比,而在這片綠洲之中,聳立着一座歐式的小鎮。
按道理這樣的小鎮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畢竟,這片上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早就劃爲軍事用地。軍事用地意味着就是軍事禁區。而小鎮邊緣的數道鐵絲網牆,也在提醒着別人——這裡是軍事禁區。
鐵絲網外哨兵來回巡邏着,這些哨兵穿着與帝國陸軍相同的軍裝,但是他們的帽徽、臂徽卻截然不同於帝國軍隊,這裡帝國調查部的情報學校,守衛這裡的衛兵,當然不可能是帝國軍隊,而是調查部自己的內衛軍警。
早在1865年,基於情報工作的需求,朱大皇帝借鑑後世的蘇俄經驗——這個經驗主要來自電影,在南華建立了一套劃時代的特工培訓體系——特工學校。
所謂的特工學校,並不是一所簡單的學校,而是一座城鎮。學校往往設立於軍事禁區腹地。
位於巴塔哥尼亞高原的這所特工學校,佔地面積的約三百五十平方公里,和其它特工學校一樣,這裡與其說是學校,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個微縮的城市,這所學校培訓派往歐美白人國家工作的特工,它能夠給予每一個學員有關英語、德語、法語以及西語等歐洲國家系統性教育,學校的東北部是英國部分,北部則是美國部分,西北部則是德國部分。南部是法國以及荷蘭、俄羅斯、拉丁等部分。學校的每一個部分完全與別的“國家”隔離開來,形成各個互不相連的城區。
學校裡的特工來源是多樣化的,其實早在線1862年,駐歐美分公司就有意的收留街頭的流浪孤兒——這個時代,歐美各國的街頭,這樣的流浪孤兒簡真不要太多,男孩、女孩可以說是應有盡有。
他們在南華的專門學校裡接受基本的教育,其實剛開始的時候,還沒當皇帝的朱大老闆之所以這麼做,原因很簡單,因爲這個時代白人歧視東亞人,爲了方便海外的經營活動,需要培養一批白皮黃心的代理人,所以纔會授意分公司收容孤兒,在南華教育他們,目的就是給自己培養打工人。
可是慢慢的隨着時間的變化,需求也發生了改變,“打工”學校裡最優秀的一些學生,被派到特工學校學習,學習如何成爲一名“外國人”。
每一名進入特工學校的學員。不僅僅被要求只准講選定國家的語言,還需要學習選定國家的生活方式,培養他們的生活習慣,不准他們說一句中文或其它語言。
他們必須要在這裡忘記自己南華人的身份。從來到被嚴密保護的特工學校之後,他們就改變成另一個身份,成爲另一個國家的國民,事實證明,經過三到五年最多以至十年八年的學習和訓練之後,這些特工就會習慣於這個新的身份,在他們的腦海中已經完全適應和接受並習慣了這種新身份。
即便是將來這名特工在國外潛伏時,被駐在國的反間諜機關逮捕。他們仍然會牢牢記得自己接納和適應的身份,即便是酷刑、催眠之類的手段也不會讓他們供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在冷戰期間,大毛曾經向美國以及歐洲派遣了上萬這樣的特工,他們的代號叫“潛水艇”,就是長期潛伏,像駐在國的普通人一樣工作、生活,當然,他們會根據指示進入某些特定的機構,從而獲取各方面的情報。甚至直到大毛解體後,那些潛水艇仍然發揮着作用。
對於學校裡的學生來說,他們當然不知道這一切。他們只是像普通的青年人一樣,在這裡生活、學習。
訓練結束之後,穿着一身厚實秋裝的皮爾森,直接去了鎮子裡的書店,推開書店的玻璃門時,清脆的鈴聲讓書店店員戴森擡頭衝着他笑道。
“下午好,皮爾森。”
“下午好,戴森先生。”
年齡將近五十歲的戴森,並不是這裡的學生,他們是鎮子裡的“市民”,在這個英格蘭小鎮中生活着上百名像戴森一樣的市民,他們都是真正的英國人。
他們之中既有英格蘭人,也有愛爾蘭人,都是普通的移民,他們帶着家人來到新大陸謀生,而帝國給他們一份工作,這份工作很簡單,就是在這個小鎮中生活,他們可能是麪包師,也可能是營業員,也可能是餐廳服務員,他們的工作很簡單——就是像在英國一樣的生活。
當然,他們還需要及時糾正學生的發音,或者某些俚語的使用。
到了書店之後,皮爾森和普通的英國青年一樣,翻看着最新出版的書籍,那些書籍幾乎與倫敦是同步的。
坐在書店邊的小桌上,在翻閱着最新出版的雜誌時,皮爾森有點兒心不在焉,他已經二十三歲了,十五歲進入這所學校後,已經在這裡學習生活了八年,他期待着離開這所學校,像其它的同學們一樣,到達陌生的戰場,爲帝國效忠。
對於過去皮爾森有着模糊的記憶。在街頭的流浪記憶早已經淡去,那些飢餓、寒冷以及其它的折磨已經越來越遙遠,以至於他有時都有一種錯覺,似乎那一切只是年少時的一個夢。
只有在這裡的生活纔是最現實的,在夢中他還有過一個名字,不過皮爾森早就忘記了那個名字,夢中他是一個在街頭流浪少年,而在這裡他是帝國調查部特工學校的學員。名字叫做皮爾森·瓊斯。
他生活的的城鎮是一座英格蘭城鎮的複製品。無論是他的街道或是建築物、餐廳、酒吧、公共場所這裡的一切,都是和真實的英國一模一樣,商店裡擺放的商品也全都是英國貨,除了各種各樣的英國香菸、布料、服裝、食品、糖果和日用品外,學員們還可以買到與英國同步發行的報紙、雜誌,像英國人一樣從這些報紙雜誌上了解着英國的新聞和社會情況。
他們使用着英鎊付租金、買食物和衣服以及其它開支,價格也是和英國一樣的,之所以這麼做是爲了讓這些未來的特工們熟悉英國的生活方式和物價水平,帝國駐英國的使領館內的調查部特工,每天都會把英國市場價格送到這裡,使得這裡可能夠及時更正商品價格。在維多利亞女皇生日時,這裡同樣也會舉行慶祝活動,人們會在家中伸出大英帝國的米字旗進行慶祝。
這裡並不多就是一個“迷你國家”,只不過它位於大明帝國境內,學員們和英國人一樣,住在酒店旅館、公寓或一處套房、一間別墅之中,完全英國式的生活方式。
皮爾森和普通的英國年青的單身漢一樣,居住在租住的小套間裡,房東史密斯夫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寡婦,每天都會爲租客提供一份英式早餐,當然這是需要付錢的。
皮爾森在城裡的一家銀行工作,做着一些投機生意,偶爾還會酒吧、咖啡廳內獵豔——是爲了練習搭訕技巧,當然還需要和鎮子裡的女人們切磋啪啪技術,還是被圍觀的那種。對象可能是年青的,也可能是年長的,胖的、醜的、各種可能。
到了週末的時候,他們還會到板球場打個板球、曲棍球之類的體育活動,所有生活都與普通的英國青年沒有什麼兩樣。
在這裡,生活就是學習,學習也就是生活。
就在這時,皮爾森聽到了店門推開的鈴聲,然後一名警官進來看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走到他的面前說道。
“是皮爾森先生嗎?華生先生請您去趟他的辦公室。”
警察說着一口流利的略帶着一些蘇格蘭口音的英語。
……
幾天之後,皮爾森來到了位於中都的調查部總部,在收到任務簡報後,他見到了頭。
錢子壯放下筆,認真的打量着面前的年青人,每一個“潛水艇”在派出之前,他都會親自接見。因爲,這很有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收到你的任務簡報了嗎?”
“收到了。”
但是還沒有拆開。
“嗯,任務並不複雜,就是利用金融市場的一些規則而已。”
說話的時候,錢子壯向牆邊走去,打開了酒櫃,然後拿出了一瓶最簡陋的勝利酒。
“這次任務雖然並不複雜,但也充滿風險,我希望在不久的將來,我們會再次見面!爲了不久之後勝利。”
說話時,錢子壯已經給他倒了一杯酒,然後遞給面前的這個年青人。
“謝謝部長!”
接過酒時,皮爾森的知道,這就是他的踐行酒了。
在一飲而盡之後,他看着部長說道。
“請部長放心,職下一定不辱使命!”
“嗯!”
點了點頭,錢子壯他認真的看着皮爾森,然後說道。
“在你出發之前,我只有一句話要說——一定要活着回來!”
一定要活着回來!
錢子壯已經記不清楚他親自給多少“潛水艇”踐行了,他們之中,還沒有一個人回來,但卻已經有人犧牲了,或死於疾病,或死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