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李肆再次見到了趙雪,她看起來有些心力交瘁,甚至目光裡都有些迷惘。
今天這件事動靜很大,不出所料的,神廟在天元城駐地內的兩個長老一死一重傷,這結果,很令人震驚,因爲那樣兩個德高望重的人物,竟然會如此激烈,不惜內鬥自相殘殺,所以趙雪迷惘很正常。
也是從此刻起,天元城變得不正常起來。
“這邊,出了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怎樣,若有萬一,你帶着這封信去九星城找奕劍宗沈典師兄,他會幫忙安頓你的。”
對坐良久,趙雪忽然開口,一說話,竟像是在說後事。
李肆目光一動,話到嘴邊,卻又改了一下,“阿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會照顧自己,不過,到底發生了何事?”
“你不必知道。”趙雪眉頭微蹙,站起身來,以不容置疑的語氣道:“明天一早,伱就收拾東西,儘快離開天元城。”
說罷,轉身離去。
李肆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但毫無疑問,他是不會離開這間神廟客房的。
夜幕降臨,外面下起了細雨,李肆走到窗前,打開窗子,看着細雨籠罩下的城市,街上行人稀少,只有一些店鋪門口掛着氣死風燈,在沙沙的細雨聲中,竟是有些壓抑。
李肆在腦海裡重新梳理了一下那十二份調查檔案,天元城神秘事件發生後,僅僅過了三天,便有神廟高層,以及王國重臣趕來,他們雖然進入天元城,後來卻沒有被詛咒,也就是說,那種會讓人神秘死去的力量,只會持續三天,那麼,他應該可以庇護一些人吧?
剛想到這裡,他卻聽見隔壁客房中有人在喝酒吟詩,興致很高的樣子。
神廟的客房共有三層,上下二十多間的樣子,平日雖說不對外開放,但實際上但凡有些身份也可以入駐,相當於驛站。
許多江湖中人,門派遊歷子弟,都喜歡住在這裡,天元城如此,其他城市也是如此。
看了會細雨,李肆正要關上窗子,卻見一片葉子從上方飄落,這本是尋常一幕,他也沒在意,但不曾想,這葉子突然加速橫移,如鬼魅一般擦着他的咽喉就掠過,這玩意竟是不知何時變得極其鋒利。
李肆捂着脖子仰面張倒,而那片樹葉卻又彷彿恢復了正常,輕飄飄的落下,事不關己的樣子。
而房間內,李肆跌坐在地,掙扎了幾秒,就咣噹一聲躺下,被割破的大動脈不斷飆射着鮮血,這是致命傷,救不活的。
嗯,李肆很平靜,就看着一道清濛濛的水流如幕布一樣籠罩着他周身,那飛濺出來的鮮血沒有一滴落在地上,而是被那水澤靈氣託着,彷彿時間倒流,迅速的回到李肆咽喉的斷口處,緊跟着,那致命的傷勢也在肉眼可見下恢復正常。
一點傷勢都沒有。
李肆躺在地上,若有所思的眨眨眼睛。
新情況!
真的是新情況。
因爲之前那十二位未來之魔從未有過這樣的遭遇,從未遭遇到刺殺,哪怕那第十一位,一開局就跑出十萬裡之外的那位,都沒有遭到這樣的刺殺。
憑什麼他會遭遇?
是因爲他的行爲觸發了什麼支線劇情嗎?
“不,更大的可能,是我踩到了對方的第三隻腳!”
“我們,果然是有對手的。”
李肆摸着脖子,查看了一下,他已經少了一次復活次數,還剩999999次,好擔心啊,好可怕啊。
我想報警,不知道可不可以?
雨下了一夜,李肆也睡得很香,第二天醒來,就聽外面亂成一團,推門一看,才知道昨天晚上,自己旁邊的鄰居房客死了……
“挖槽!”
李肆很震驚,昨天晚上還聽見這傢伙飲酒作詩,很騷包的,怎麼就死了呢?
轟隆隆,外面幾十個捕快來了,不過這裡是神廟,地位超然,如果不是神廟祭司允許,他們也不會來這裡查勘。
李肆在人羣裡張望,沒看到趙雪,而神廟這邊已經派了一個白衣祭司陪同幾個捕頭走過來。
“趙捕頭,你也在?”
熟人當面,不必多言。
“我就住這傢伙隔壁,昨晚還聽見這小子吟詩來着,當然,規矩我懂,你們儘管盤查。”李肆非常配合,命案嘛,只要不離開神廟範圍,隨便你們怎麼折騰,怎麼炮製,我保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但,爲何你們的目光如此古怪?
“不必盤查了,殺人者趙雪,昨夜已經畏罪潛逃。”那白衣祭司嘆息一聲,很惋惜,什麼鬼?
“等等,諸位,是不是搞錯了?”李肆詫異無比,昨天晚上他睡得很香,可是什麼都沒聽到。
“沒有搞錯,凌晨時分,趙雪一劍破入房門,殺死楚源後,負劍而行,又連殺三人後逃走,趙捕頭,你真的什麼都沒聽見?”
李肆楞在原地,趙雪怎麼會突然殺人?
這事兒太古怪了吧,另外,這可是突發事件,又是那十二份調查報告裡沒有提到的。
此時一名叫樑中的老捕頭看着李肆道:“趙捕頭,抱歉了,按照規矩,我們需要帶你前去問話,若你真的與此事無關,我們也不會爲難,如何?”
“在這裡問話不行嗎?”
“趙捕頭,你是知道規矩的,神廟現在已經把這個案子轉到官府,並認爲你與殺人者趙雪有所勾結,這樣,我們就得秉公處理,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頂多兩天,等一應程序走完,證明你的清白,便可還你自由。”
李肆眨眨眼,明白了,對手這就是要讓他離開神廟,甚至用上了這種弔詭的手段,不過他們又如何操控得趙雪,如何讓她殺人的。
他如果抗拒,是不是就成了拒捕?
拒捕的話,就成了持械藐視王法,按照此地的律法,可以當場格殺……
草,這才過了一天,還有兩天時間呢,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神廟半步的,但是,只要他想想,他被當場格殺後,轉眼就復活了,那性質就變了,他怕是要成爲妖魔一樣的存在,不等神秘事件爆發,他自己就給友軍活活殺掉了。
瑪德,這一局,老子竟是稀裡糊塗的輸了。
心念至此,李肆深吸了一口氣,一臉鄭重地道:“諸位,規矩我懂,也絕對不會讓諸位爲難,不過我要先與一位朋友告別,還請給我一炷香的時間。”
“趙鏢頭,不要讓我們爲難。”樑忠等幾名捕頭上前一步,隱隱的將李肆圍在其中,而那個白衣祭司則退後一步,若隱若無的擋在了李肆身後。
這尼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