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一愣,詢問下才得知,哈利所處的年代,竟然是1991年。
而他所處的年代是2005年,竟然相差了14年。
布魯斯見狀,無奈道:“可惜,你不是來自1981年之前……”
杜牧知道,這恐怕是他父母身死的那一年。
於是他安慰道:“就算在1981年也沒用,哈利的世界,可能連哥譚這個城市都沒有。”
哈利一臉茫然的看着杜牧,他別說哥譚了,整個美國就知道紐約和華盛頓,其他一個城市都不知道。
所以他有些迷糊,杜先生是怎麼知道的。
布魯斯點點頭,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他知道平行世界理論,既然不是同一個世界,那他就沒有探究的興趣,也不再考慮這個事情。
但布魯斯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對杜牧道:“師父,請您稍等片刻,我去拿些東西,馬上回來。”
這一稍等,就是半個時辰。
杜牧和哈利晚飯都快吃完了,布魯斯纔回來。
但他不僅換了一身符合中國古代的普通人打扮,身穿一襲短打粗布衫,更是提着一堆大包小包的東西,掛在身上叮叮噹噹邊走邊晃。
布魯斯將這些東西直接提到了後院,往地上一放,幾乎把過道堵得滿滿當當。
杜牧奇怪的問道:“布魯斯,這些是什麼?”
由於正在吃晚餐,其他殘疾孩子們也在,也跟着好奇的看向這邊。
這幾天,其實孩子們內部也在討論,新來的兩個西夷人都是幹什麼的,爲什麼館主還收他們當徒弟。
但劉叔和其他幾個大人禁止他們討論關於館主的話題,他們也就只能將疑問憋在心裡。
至於主動去問館主?沒有哪個孩子願意用這種小事去打擾館主。
布魯斯打開碩大的揹包,從裡面找出一個奇特的零件,看了看圍在餐桌旁的小孩,徑直朝着其中一人走去。
那小女孩看到對方靠近,有些慌張,但見館主和劉叔等大人沒有阻止,這才放下心來。
在她心中,這些大人是她最信任的人了,他們覺得來人靠近沒有關係,那肯定沒事。
布魯斯來到小姑娘面前,友好的用中文詢問道:“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姑娘正是昨天吃飯的時候,要求老劉不要再喂她的女孩。
此時的她,手腕上真的用繃帶纏了個勺子,正在喝粥。
見來人詢問,她怯生生道:“我叫杜鵑……趙杜鵑。”
“來,杜鵑,你伸出手。”布魯斯用鼓勵的態度,對趙杜鵑道。
趙杜鵑還是看了看周圍大人,杜牧向趙杜鵑點了點頭,她頓時找到了主心骨,放心的將手伸了出來。
布魯斯先是將她的勺子從繃帶中緩緩抽了出來,隨後將手中的零件扣在了趙杜鵑斷掉的手腕上。
也就在這機械結構濃郁的部件,安放在手腕上的一剎那,周圍所有人才反應過來,那竟然是個義肢。
趙杜鵑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有些驚慌。
而那隻手,也隨着趙杜鵑的驚慌,開始胡亂擺動起來。
隨後趙杜鵑就感覺到一隻溫暖的手掌,撫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她擡頭一看,正是杜館主。
他微笑着鼓勵道:“杜鵑,不要緊張,來,試着平靜下來,控制它。”
那義肢頓時不再亂動。
趙杜鵑難以置信的將‘手指’伸開,併攏,又正過來反過來的看。
隨後,胳膊顫抖着,控制義肢伸出手指,拾起被布魯斯放在碗中的勺子。
周圍所有殘疾孩童,都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趙杜鵑擡起頭,看向布魯斯,又看了看館主,聲音已然沙啞:“我……”
就在這個檔口,布魯斯已經幫她將左手也戴上了義肢。
她後面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趙杜鵑感覺眼皮一脹,淚水就開了閘一樣的涌了出來。
她立刻用‘雙手’捂住嘴,不想自己哭的太大聲。
可眼淚很快就溼潤了雙手。
老劉驚喜又難過的想湊過來,卻不敢靠近。
他雖然爲趙杜鵑高興,可又悲哀的看了眼周圍的孩子們。
人類的情感,有時並不複雜。
當你跌入深淵時,如果周圍有同伴,即便這不是什麼好事,人們也會忍不住有些許安慰……並非只有自己這麼悲慘。
可在深淵當中,眼睜睜看着有人爬了出去,站在了岸邊……
那種嫉妒,那種痛苦,幾乎可以和墜入深淵時的絕望相提並論。
但出乎老劉預料的是,坐在趙杜鵑身旁的小女孩,竟然驚喜的抱着趙杜鵑,大聲道:“你有手了!杜鵑!你重新有手了!”
趙杜鵑哭的更大聲了,反手抱住對方,哭泣道:“小七,可是你的腿……你的腿還是……”
仍然殘疾的孩子在笑,獲得了義肢的孩子在哭。
其他孩子也立刻出言安慰,並恭喜趙杜鵑獲得了能夠代替原本肢體的義肢。
杜牧悄然後退,離開孩子們的交流中心,拍了拍老劉的肩膀。
“別把孩子們的內心想的那麼黑暗……這畢竟不是肢體再生,只是義肢而已,他們仍然是同伴。”
並且,也不是所有孩子都那麼笨。
他們中很多人已經把目光轉移到了布魯斯帶來的包裹上,眼中閃爍着近乎耀眼的期待。
布魯斯沒有耽擱,立刻開始了搬運工作。
他一邊給孩子們安胳膊安腿,一邊道:“這是初代版本,你們有什麼不舒服的,隨時告訴我。”
“義肢能夠感應你們的肌肉電流,從而靈活控制……但他們是太陽能充電的,所以最好每天多曬曬太陽。”
“它們不太防水,儘量不要將它們泡在水中。”
聞言,原本欣喜的看着被安好雙腿能夠站起來小七,從而激動哭的更加洶涌的趙杜鵑,嘎一下停住了哭聲。
她趕緊用身上的衣服去擦義肢上的淚水,直到義肢完全乾透,這才放下心來。
之後用力憋着,竟再不敢哭了。
隨着義肢的發放,越來越多的孩子們重新獲得了站起來的權利。
可惜大部分尺寸,都是依靠布魯斯的大腦記憶的,因此有些偏差在所難免。
但那些獲得明顯短了或長了義肢的孩子,仍然興奮的想要跳起來和奔跑。
杜牧看着他們前所未有的興奮神情,深吸一口氣,拍了拍布魯斯的肩膀:“辛苦你了。”
布魯斯卻露出愧疚甚至痛苦的神情:“抱歉,師父……我好像有點欠考慮了。”
杜牧搖搖頭:“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不要對自己要求太高,你會承受不住的。”
亢奮的老劉聽着兩人的對話,有些不明所以。
這位孩子們的恩人,爲何要道歉?
他不是給了所有孩子神奇的義肢,讓他們能夠重新行動自如嗎?
難道是因爲尺寸問題?天啊,難道對方是以聖人的要求在苛責自己嗎?
若真如此,老劉都不知道該什麼了,近乎哭笑不得。
但是很快,老劉明白了。
當義肢發放結束後,全場的興奮逐漸消退,彷彿受了潮的煙火般,爲之一滯。
每個獲得了義肢的孩童,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繼續興奮……
“怎麼了?爲什麼大家這麼高興?”
那些雙目失明的孩子們,正迷茫的聽着周圍的聲音,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
布魯斯嘆息一聲:“我……韋恩集團,還沒有掌握讓失明者重見光明的技術。抱歉,師父。”
杜牧搖搖頭:“我說了,你做得足夠好了。”
哈利本來看到這些殘疾的同齡人獲得義肢,還在跟着一起興奮,爲他們感到開心。
可聞言,看着孤零零被剩下的幾人,也頓時感覺彷彿被一盆冷水當頭腳下。
深淵中,有同伴能夠爬上岸,尚且值得爲其慶祝……
但如果,深淵中只剩下了自己呢?
哈利光是想想,就感到了一陣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