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普普通通的大軍閥,袁紹現在慌得一批。
身前,是幽州牧劉虞,他的臉離自己只有不到三寸。
只見他口沫橫飛,更糟的是,這個時代,根本沒有N95口罩可以帶。
“本初請留步!”
眼神之中深情款款,聲調抑揚頓挫,那熱情洋溢的樣子。
公孫瓚曾聽過一些山野志怪傳說,據說上古商周交替時代,曾有一位老道,逢人便是“道友請留步”,然後三言兩語便引導着那留步之人去死——估計當時的情況,便是和現在相差無幾。
不行,我得走。
然而還沒有袁紹有所行動,便只見劉虞的大手已經牢牢抓住了袁紹的臂彎。
“本初何必如此着急?某家這裡確實有要事找你。”
這位旁友,說歸說,不要靠得這麼近好不好。
我和你很熟嗎?
等等,好像是蠻熟的。
袁紹和劉虞私交不錯,曾幾何時,袁紹甚至還想過引導劉虞成爲大漢帝國的新皇來着。
那沒事了。
“我知你心中一直有拳拳報國之心,又有淮南袁氏全力支持,不如你我振臂一呼,西擊長安,將天子迎回,豈不是功在社稷?”
這裡我們不得不再次着重介紹一下劉虞。
劉虞,字伯安,漢末幽州牧,漢室最後一位忠臣。
在歷史上,劉虞曾經收到過獻帝從長安發出的密詔,然後,雄赳赳氣昂昂便要發兵長安迎回皇帝。
結果,二五仔公孫瓚發動了背刺,轉頭就將劉虞的計劃賣給了袁術。
劉虞也是個暴脾氣,當時就發兵十萬攻打公孫瓚。
然後就被公孫瓚數百精兵大破,死的老慘了。
咳咳。
遊戲畢竟不是歷史。
今時不同往日往日,公孫瓚這個最大的地雷已經橫死,幽州大局已定已是鐵板一塊。
另外,劉虞手中還握有代表皇權的玉璽,本身又是宗室的大宗正,名正而言順。
可以說,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
這波優勢實在太大,簡直是框起來A過去也輸不了。
劉虞那蠢蠢欲動的心思再次活泛起來。
“本初!和我一起,大漢江山等着你我拯救!”
“給自己一個機會,給大漢一個機會!”
“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明天!”
劉虞衆人吧,啥都好,就是喜歡自說自話。
正在慷慨激昂發表演講的劉虞完全沒有注意到,袁紹的臉色已經幾乎成了便秘的形狀。
氣氛……有些尷尬。
這個人神經病吧?
袁紹表示,自己只是過來幫個忙順便剷除個潛在的競爭對手公孫瓚,連和張角火併都屬於意料之外,怎麼就要和你一起西征長安迎回天子了?
南方江淮之地,自己那魚脣的歐豆豆袁術正虎視眈眈盯着自己,隨時準備給自己來一記背刺。
發兵西征?那豈不是被袁術抄了後路?
只見袁紹七手八腳地掙開劉虞的手臂,幾乎是要牙縫中生生擠出一個聲音。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下次也不一定……不對,是下次一定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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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走了,神色匆匆。
只見他頭也不回,便快馬加鞭地帶着麾下大軍以及顏良文丑二將向冀州撤去,甚至拒絕了劉虞留他下來吃晚飯的請求,只留下劉虞站在原地,目送他倉皇逃走的背影。
“爲什麼這袁本初不肯與我共謀大事呢?難道是我剛剛表現得不夠熱情?”
這哪裡是不夠熱情,分明是熱情過了頭,把人都嚇跑了。
劉虞的勸說,是一次典型的失敗營銷案例——他根本沒有抓住袁紹的核心需求點,
袁紹是誰?
是一個割地而據的大諸侯。
對他喊口號講大義是沒用的——想要打動這樣的人,唯一的方法是給出足夠的利益。
袁紹不想趟這趟渾水,這很正常。
本身,西征長安便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計。
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董卓雖死,但他的手下數萬西涼鐵騎卻是被李傕郭汜全盤接手,正雄踞長安城內。
劉虞發兵,需得從幽州千里奔襲,屬於典型的吃力不討好,而他的敵人不光有賈詡這種頂級謀士所爲指揮,而且是以逸待勞,若是沒有足量的兵力優勢,基本上就是以卵擊石。
這也是李傕郭汜能在長安穩如泰山的根本原因。
而就算成功救出了皇帝又如何?
皇帝剛登記便被十常侍所控制,然後又轉而被董卓綁架,可以說不是當傀儡,就是在當傀儡的路上,估計除了一個皇帝頭銜,比他袁紹還窮。
沒錢,沒兵,沒糧,少帝劉辯唯一能爲自己的救命恩人做的,只怕就只剩下點個讚了。
那還救個什麼勁兒。
……事實上,這些道理理論上劉虞都懂。
他只是魔怔了。
大多數時候,劉虞是個優秀的政治家,但若是事情和迎回天子,漢室復興掛了鉤,這位熱血中年的智商便會出現血崩。
作爲一個優秀的宗室青年,劉虞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長大之後要爲漢室中興而竭盡全力,然而當他長大,爲官,最終成爲一州之牧,確是接連遭遇了黃巾之亂、十常侍幹權、董卓挾天子以令諸侯種種。
曾經的他,有心殺賊,卻無力迴天。
現在好不容易有些實力,又看到些希望,他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劉協、徐庶原本站在一旁,見此情形,終於還是硬着頭皮站了出來。
“大宗正,你着急了。”
“主公,迎回天子不是朝夕之功,不可冒進,需得從長計議。”
核心思想就倆字——緩緩。
打,肯定要打。
不過不應該現在打。
要知道,幽州剛剛平定,各部軍隊尚且需要休養生息,包括新加入的劉備與那萬餘白馬義從,尚且需要和劉虞的本部磨合。
按兩人的思路,西征長安,可以。
但必須在半年之後,等待莊稼收成,糧庫充盈再作打算。
只可惜,現在的劉虞已經上頭了。
只見他面露狂熱,粗暴地揮手打斷了兩人的勸說。
“不必說了,救回天子乃是我畢生夙願,既然本初不願與我同行,那便我自己去。”
“傳令下去,全軍備戰,西征長安,迎回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