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下八幡遠藤宅邸,書房。
正午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投下梯形的光影。
“佐木同學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深褐色頭髮的遠藤綠子攤攤手,面無表情說道。
“我的意思是,那個用於替換巧克力架的魔術袋找到了。”佐木比劃了一番。
“哦……是堂本昱的作案工具啊,他不就是毒巧克力一案的元兇嗎?”綠子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外面都這麼傳。”
“讓我覺得奇怪的地方是,警方竟然是憑藉巧克力盒上留下的指紋。”佐木託着下巴,煞有介事地說着。
“這有什麼不對的嗎?”綠子反問。
“在前天晚上喬裝成蒙面人作案後,頗具反偵察能力的堂本先生極爲聰明地焚燬了可能沾有他頭髮皮屑的繃帶和高頂帽,爲何在往巧克力盒中注射番木鱉鹼時,會留下如此清晰的指紋?”佐木的語氣異常平靜,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疏忽了,堂本不是一個細心的人。”深褐色頭髮的女人給出了自己的解釋。
“畢竟是堂本先生的未婚妻,相當清楚某些事情嘛!”戴着無框眼鏡的佐木意有所指。
“未婚妻?呵呵……他殺了我父親,覬覦我家財產……我們現在沒有半點關係。”綠子的眼神中難得帶了點怨恨,就是不知道真假。
高中生的語調陡然提高,“如果我說他是受人指使的呢?甚至連毒巧克力案也與他毫無關係呢?”
“哦?是誰指使的堂本昱?”五官精緻的綠子饒有興致問。
佐木彈起食指,指向對面的女人,“你,毒巧克力案的元兇,幕後的主使者——遠藤綠子。”
“哈哈……”她的臉都要笑歪了。
兩個手掌併攏抵着,佐木的情緒絲毫沒有受到笑聲的影響,嘴脣還是不急不緩地動着,“週六下午,當我們幾人去‘星源便利店’詢問福田太太時,她說你回來差不多一週了,我當時並沒有注意這句話,但昨晚仔細想想,似乎有可供咀嚼之處,
“如果福田太太知道你是在前一週的週五回來的,如何會說差不多一週呢?不該是一週多了嗎?
“那到底是福田太太記錯了?還是說……你和她說的或者表現的就是週六回的呢?”
聽着聽着遠藤綠子不再發笑,面部變得有點僵硬。
“爲了驗證我的想法,我上午回到郡上八幡,前去‘星源便利店’和福田太太確定了一番,你猜她怎麼說?”佐木晃動手指,不等綠子回答,模仿福田太太的口氣,自顧自說,“‘綠子小姐吶,是週六回來的,我清楚記得,當時外面下着挺大的雨,她穿着深色寬大的雨衣,手中似乎提着一個相當大的旅行袋,還和我聊了下糟糕的天氣。’”
“是她記錯了!”她一口咬定。
佐木沒有理睬,“呵呵”笑道:“按照我的推理,大致還原下週六當天你的行動軌跡。
“臨近中午,你支使堂本昱出門瞎逛,自己沿着臨河路來到公共廁所,山本先生當時還未外出做生意,所以並沒有看見,你撐着雨傘進去,在女廁最裡面的儲物間拿出事先放在那裡的一干道具,包括雨衣,暗藏機關的魔術手提袋和裝有劇毒巧克力的巧克力架,套好雨衣,走出公共廁所,一路徒步到‘星源便利店’。
“福田太太見到熟悉的你,必定會打招呼,問你是否剛從外鄉回來,因爲你一身的打扮,就算是不說,她也會默認如此。
“接下來就是按照蒙面人在前天晚上所表演的那樣替換掉桌面的巧克力架,而這……恰恰又是讓我費解的地方。”佐木皺起眉頭。
“我先前一直覺得所謂魔術袋的手法只是遠藤先生的臆測,因爲單論替換巧克力的話,我能想到別的也許更加方便的方式,爲什麼一定會是這種手法?當我站在公共廁所背後的欄杆前朝下張望,隱約看到黑色手提袋的輪廓時,所思考的便是這個問題!”
佐木自然不會告訴她,質疑前晚發生在這裡一案真相的起始原因,是偵探值只漲了一點的不尋常情況。
“你想出了什麼?”遠藤綠子迷人的眸子裡有精光射出。
“這個一會再說,”佐木揮揮手掌,頓了頓,“你完成計劃後,攜帶着裝有無毒巧克力架子的黑色手提袋離開‘星源便利店’,再次來到公共廁所,此時,山口先生的移動餐車在斜對面,因爲雨天生意不好,閒暇的他一直朝公共廁所的方向看着,但據他說,並沒有看到你進去,因爲……
“當時你穿着寬大的深色雨衣,單憑側影或者背影他完全認不出你,只當是尋常的遊客了。”
他舔舔乾燥的嘴脣,繼續說,“你進去後,走到雜物間,摘下雨衣準備塞入手提袋中,可在拉開頂上的金屬拉鍊時,也許是急了,金屬拉鍊頭壞掉並扯落出去,你一時找不到,或者說不願意去泥垢中尋找,就放棄了。“
穿着卡其色長衫的遠藤綠子一陣沉默。
“之後,在手提袋中置入石頭類的重物,打開通往廁所背後的門……沉入河底。
“若不是山口先生看到打傘出來的你,並和我提起,我是絕不會聯想到作案的兇器竟然會被淹沒在公共廁所背靠的河底!”佐木微微仰頭,言語驚歎。
“沙沙……”書桌背後的壁爐架上的銅色鐘錶傳出秒針撥動的響聲。
“至於後來你爲什麼又要把六個無毒的巧克力盒交給藤原家的孩子,讓其幫你去店裡換成另外一種口味的,純粹是有更深的佈局。”
對面的漂亮女人依舊沉默。
“需要注意一點的是,當時店裡架子上有毒的巧克力盒子應該有十二個左右,藤原家的孩子把六個正常的巧克力盒換回去,所以架子上的毒巧克力纔會只有六個。”
“我爲什麼要這麼做?又布什麼局?”綠子難得開口,饒有興致地等待佐木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