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佐木站在門洞的位置,面對長治小野,右腳斜往後撤出小半步,腿部微曲。
身子側着蹲下少許,像只蓄力的豹子,呈現一種體態上的美感。
“玩什麼把戲?失心瘋了嗎?”遠藤綠子看着那道自信的背影,嘴角掠過一抹戲謔。
“我勸你還是乖乖聽我說的做,可以免去部分痛苦。”中年警部寬大有力的雙掌抵在一塊,發出沉悶的聲響,同時袖管下的肌肉虯結。
他轉動脖頸,粗壯的手指關節被他摁得“噼裡啪啦”作響。
雖然個子不高,卻給人一種無言的壓迫。
眼前可算羸弱的男生,在他看來,根本不值一提。
呦……他還打算用這頂黒傘當做武器?
長治小野看到佐木握緊墨傘,心中毫不在意,完全沒有動用腰間手槍的想法。
“咯咯”體內骨骼摩擦出聲。
呼……
地毯的絨毛因壓縮的空氣微微擺動。
在佐木動的那一刻,瞳孔猛然擴張的他就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原本兩人之間一米半的距離,瞬間被拉近。
面部肌肉緊繃,佐木像是出擊的迅捷豹子,毫不留情地平刺出墨傘。
緊緊束攏的黑色遮陽傘宛若一道劃破空間的黑色閃電。
長治小野目眥欲裂,反應不過來,只能下意識地縮手,雙手成掌試圖擋住傘尖的行進。
可事與願違,他的手指剛接觸到光滑的表面時,胸膛就傳來一陣劇痛,像是電鑽在狠狠地往裡頭鑽。
隨後,整個身子就不由自主地跟隨凌亂的腳步後退……
“彭”的一聲巨響,結實的後背紮實地撞擊在牆壁上。
健碩的身體頹然滑坐到地面。
長治小野腦子一片空白,“咳咳……”咳出來的體液中似乎夾雜着點點血絲,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手胡亂地往上抓去。
“嘩啦”,掛着的佔據大片牆壁的白色投影幕布被他扯下,他試圖起身,卻沒有成功。
“爲什麼……會是這樣……咳……”
他擡起那張極度扭曲的臉,不可思議地望向身着襯衫休閒褲、平平無奇的高中生。
後者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嘴角噙着勝利般的淡笑。
只消數秒,兩人的身份似乎完全置換。
“不許動!”嬌軀輕顫,遠藤綠子不知何時摸出一把自動手槍,雙手緊緊握着,兩隻手的食指一齊扣在扳機上。
後腦勺傳來女人的怒吼,佐木收斂起笑容,轉過身肅然以對。
虛掩的門外一陣腳步的攢動聲。
“咣噹”,放映室的門被大力推開,來回晃盪了幾下。
“佐木同學?你沒事吧?”闖進門的赫然正是麻生警部。
十數秒前,他就在門外廊道的另一端竊聽屋內人的對話,當聽到長治小野說“我勸你還是乖乖聽我說的做……”這句話時,他立馬反應過來,認爲佐木即將面臨危險,就摘掉竊聽設備飛速跑過來馳援。
誰知一進來就見到長治小野躺在牆角,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反而他以爲會出事的佐木背對着長治一側,面對書房,看起來沒事人一般。
從他站在門口的位置,是看不到站在書桌後面的遠藤綠子的,自然不知道她正舉着一把銀灰色的自動手槍。
佐木沒空理他,一來是手槍的氣機已然鎖定他周身的區域,二來需要集中注意力尋求遠藤綠子在聽到麻生雄進來後所顯露的破綻。
果然如他所預料的那樣,當對面的長髮女人辨認出聲音的主人貌似是麻生雄後,錯愕後是濃濃的困惑,再是不安,連陣腳都不免有點慌亂,眼神不受控制地向佐木右側的方向飄去,似乎想透過牆體再次確認來人的真正身份。
槍口對準的方向也逐漸變得飄忽起來。
“就是現在!”佐木低喝一聲,弓起身子,猛地往前一衝。
“砰!”受驚的綠子食指一緊,扳機一扣。
撞針擊發底火後點燃發射藥,火藥開始燃燒,彈殼內壓增大,當壓力上升到250~500kg/平方釐米時,彈頭脫離彈殼,擠入線膛,開始起動。
黃銅色的彈頭在高溫、高壓氣體作用下,迅速向前運動。
同一時間,奮力往前衝的佐木雙腿往下垮,壓低身子,流動的氣流將額頂的劉海吹開些許,他剛好躲過飛行的子彈頭,從書房的木地板滑到書桌底下。
“鏗”彈頭擊中長治小野頭頂上方不遠的牆壁,幾塊碎裂的牆體掉在他頭上,把他嚇個半死。
遠藤綠子開槍後立馬低頭,試圖捕捉佐木的位置進行二次射擊。
說遲那也快,黑色傘尖如同一朵盛開的冥界之花,捅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麻生雄眼看着佐木“消失”在眼前,本想轉身看下情況,突然被破空的子彈嚇得把頭給縮了回去。
在竊聽過程中,他已然知曉屋內除了佐木外,只有遠藤綠子和長治小野兩人。
如今沒有任何戰鬥力的長治已經癱軟在牆角,那麼方纔開槍的只有可能是遠藤綠子。
他的腦子快速運轉着,同時從槍套中摸出手槍抓在手心。
“佐木同學,你沒事吧?”他靠在牆後,這是他第二次問出這句話了。
“啊……”一陣淒厲的慘叫聲。
“奇怪,怎麼是遠藤綠子的聲音!”麻生雄莫名其妙地探出頭往書桌的方向一瞥。
“什麼?”這纔看清楚,原來是遠藤綠子捂着肚子,神情痛苦地趴在地上打滾。
得手後的佐木雙足在靠牆而立的椅子的兩足一點,“嗖”,輕盈的身體從書桌底下重新滑出到外面。
接着一個鯉魚打挺,身軀穩穩地立在那裡。
右手正握墨傘,被他收繳的銀灰色的自動手槍在黑色的傘尖上滴溜溜地轉着。
數秒後,手槍緩慢停止轉動。
佐木平舉着把掛在傘尖的自動手槍送到身後的麻生雄的面前,說道:“麻生警官,槍先收好。”
“哦,好的!”後者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完成這一系列絕對稱不上簡單的動作,晃過神,接過手槍關閉保險裝置,揣進懷裡。
到頭來,幾乎不怎麼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