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夜晚,“吱吱……”外面趴在樹幹吮吸水分的知了此起彼伏的叫着。
三人行走在幽暗的迴廊。
“赤沼先生是哪裡人?”靜聽佐木打破了當下的寧靜。
遲疑片刻,前面並不高大的人影回道:“家住長野縣和高山市的交界地域。”
佐木敞開天窗說亮話,“我不是故意要查赤沼先生的戶口,只是……你出現在側室的時間點,偏偏在詛咒武士消失不久,未免有些太過巧合。”
黑衣男子的背部微微聳動,但腳下的步伐還是不停。
“另外,當時我們一干人等在武士神社底下便見過閣下,明明走在我們前面,爲何現在纔到?”
“在下……迷路了。”攥着的手心有冷汗冒出。
“身爲上一任家主的好友,連大屋有’拼門之間‘都知道,怎麼會迷失在去往巽家的路上呢?”
“……近些年沒去過,天又黑。”思慮再三的赤沼三郎言簡意賅。
“明白了。”佐木深深凝望了眼黑色的背影,心想,“回答地如此遲鈍,是因爲要刻意改變聲線嗎?”
走在赤沼三郎右側的女傭倒是沒聽出兩人對話之中的深意,只是一味地帶路。
終於在盡頭的一堵木板牆壁前停下,“到了,這就是拼門之間。”
“暗門就在這堵牆壁嗎?”佐木暗道可惜,剛纔他就是追到這裡,然後發現沒路了,就轉去別處。
繞過女傭上前擡起手臂輕輕一推,輕微的“嘎吱”聲後,半圓柱構造的旋轉木門一側進去,另一側便出來,和商場的旋轉玻璃門類似。
“這裡面還有可住的房間?”佐木探頭進去,視野內一片漆黑,一股淡淡的木頭髮黴的味道在鼻孔盤旋。
“有的,往前再走一段。”“啪”的按下右側牆壁的按鈕,旋轉暗門後的通道瞬間亮起,五十多歲的女傭和赤沼三郎依次步入。
“有扇厚重的鐵門。”佐木一眼望到通道的盡頭。
“既然看過了,就請離去吧,在下還要休息。”面罩深紫簾布的赤沼三郎側身面對佐木拂袖,下了逐客令。
“這麼着急趕我走?”高中生意有所值。
黑衣男子正要開口,對面的男生突然大跨步急衝過來,擡手作勢要掀開他的深紫簾布。
“你!”突遭異常情況,他驟然開口,身子下意識後退半步,旋即猛然察覺自己發出了原本的聲音,作了個掩嘴的動作後,又怕被對方看出,緩緩放下。
“怎……怎麼?”穿着綠色和服的女傭也被佐木的動作嚇了一跳。
而佐木的手則在碰到滌盪的簾布一角就懸停在那,不再有絲毫動作,可嘴角卻劃開一道細微的弧度,“沒事,只是好奇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中年女人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人在不可預知的情況下做出的第一反應,往往相當真實。
抗拒的行爲表明黑衣男不想讓自己看到他的真面目,或許是那面目不忍直視,相當於揭開他人赤裸裸的傷疤;又或許只是單純地保持神秘感……
該反應在佐木的預料之內,但他期望的結果不主要是這個。
那聲沒有刻意修飾過的“你”,在佐木耳朵內,顯得相當突出。
雖然包含怒意,但他還是聽出了熟悉的味道。
更何況,對方下意識的掩嘴動作,也反映出足夠多的問題。
慢慢縮回手,佐木站在離黑衣男一步不到的位置,左手緊握墨傘,盯着深紫簾布的一對孔洞,似乎想透過對方的眼睛看穿他的內心。
“仙田……猿彥?”
出乎佐木的意料,黑衣人異常鎮靜,根本看不出來有任何的起伏,“哦?此人是誰?”
“巽家的傭人,領我們前來巽家。”
“沒聽過,來巽家不久吧?”
“是的。”女傭附和。
“我想起來了,你說的是那位提着燈籠同行的人?我在武士神社上曾見過你們。”赤沼三郎一副恍然的語氣。
沒錯,當時仙田猿彥的確是在自己身邊提着夜行用的燈籠,佐木能分辨出他的聲音也是因爲一路多多少少聊了幾句,可身着黑衣的赤沼,同一時間也的確在武士神社的亭閣中游蕩。
念及此處,佐木神色一僵。
難道赤沼三郎真不是仙田猿彥?但剛纔一瞬間的聲音……
越思索下去,高中生的眉頭就越是緊鎖。
“咚”一聲脆響,女傭拿事先取來的鑰匙打開了鐵門。
“沒事的話,還請離去。”赤沼堵在門口,頗爲不耐地說道。
“是!”女傭脖頸一擡,看了佐木一眼,先行離開拼門之間。
裡面的燈沒開,佐木看不清屋內的佈置,知道再糾纏下去已然沒有什麼意義,便說:“那麼……我就告辭了。“
言畢,他轉身離去。
赤沼靜靜佇立在那,盯着那道瘦削的背影徹底消失在旋轉暗門,“還真是難纏……”
出去後的佐木立馬追上女傭,說道:“請問……”
“什麼?”她迷茫地轉過頭。
“仙田先生的寢室在大屋何處?”
“問這個是要做甚?”一手抓着鑰匙環,一手撓着盤起的髮髻,她似有不解,方纔這位來自外地的年輕人就表現得相當奇怪。
佐木不好意思地咧着嘴,努力擺出人畜無害的笑容,親切問道:“我有事找仙田先生,這會他應該在住處待着?”
“恩……或許能在那尋到他吧?”被佐木笑容征服的她給他指明瞭大概的方位。
等女傭因爲要去掛回鑰匙環,一走,佐木的笑容立馬收斂,望向藏有暗門的牆壁,心想:“既然你暫時在此處,那我就去看下仙田猿彥究竟在不在,如果不在……”
打定主意,在錯綜複雜的大屋迴廊疾走的佐木當即循着方位來到仙田的住所。
這是一間較爲偏僻的小屋,門口擺放着一些打理園林用的長臂剪和木梯等工具。
屋內的燈亮着,出於禮貌,佐木敲了敲門,“仙田先生?在嗎?”
等了好一會,沒人迴應。
左看右看,沒注意附近有半個人影的他,舉起墨傘,傘尖卡進推拉門用的凹槽,往左側輕輕一推,閃進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