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多,洗漱好的佐木,裸着上半身,躺在大屋二樓的一間臥室。
榻榻米的地板上鋪着四張牀,除了他以外,金田一和劍持勇以及志鳥村也睡在此屋。
金田一自然不會因爲佐木有殺人嫌疑就搬到別屋去住。
而劍持勇和志鳥村,一個是因爲高山市警員的蜂擁到來,產生了住宿危機而擠到這間屋子,另一人則是來充當看押的角色。
“呼呼……”疲倦的劍持勇的呼嚕聲在屋子上空盤旋。
東面的窗戶,一盞掛着的風鈴正發出輕微的聲響。
佐木和金田一都還沒睡着,志鳥村也是,雖然他的眼睛微紅。
“不知道徵丸君找到沒有?”被劍持勇的呼嚕聲吵得睡不着覺的金田一突然打破了當下的氣氛。
“我現在思路有點亂。”摘下眼鏡,雙手枕在後腦勺壓着枕頭,視力不怎麼好的佐木望向木窗那模糊的風鈴,露出精瘦的上半身。
“是因爲仙田猿彥嗎?”
“嗯,按照我的推理,能在被我追趕的過程中,通過聲音識別出我的身份,並策劃好合理的逃跑路線,利用我不知大屋那面牆壁有旋轉暗門的情況,偷偷躲藏期間,詛咒武士的裝扮者只有可能是仙田猿彥,而因爲赤沼出現的時間點和詛咒武士消失的時間點吻合……
“這點,我也覺得相當可疑。”金田一解開自己扎着的辮子,讓後腦勺那塊偏長的頭髮順到脖頸處,引起佐木連連側目。
後者收斂起好奇的目光,繼續說道:“所以我懷疑仙田可能也充當了赤沼三郎的角色,雖然不知目的如何,可我還是選擇了先行出擊,跟着赤沼來到‘拼門之間’外的暗道,以出其不意的舉動讓一直刻意改變自己聲線的赤沼發出了自己的聲音,我辨識出來,十之八九就是仙田猿彥,但……”
金田一順着他的話往下說:“如果赤沼是仙田假扮的,那武士神社的黑子男又是誰呢?而且,既然你是看着赤沼進入鐵門內的‘拼門之間’的,刻意等在暗門外等着偷襲你的人又是誰?其次,死在你面前的男人又是誰?畢竟仙田還活蹦亂跳的。
頓了頓,他抓撓着蓬亂的頭髮,接着說道:“當然,最核心的,還是密室的手法,兇手是如何在殺人後離開上鎖的‘拼門之間’的,當時我明明就在現場……”
“唉……沒錯,雖然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但……很可能是我想多了。”佐木用蒙着面的手掌揉搓因躁動的心而變得刺紅的面部,頭微微擡高,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下睡在他對面的志鳥村,對方還沒睡着,但連連的瞌睡聲表明他已經相當睏倦。
他的眸子裡精光一閃。
屋內的牀鋪擺設是這樣的,佐木和金田一的兩張牀鋪相鄰且靠得很近,而對面志鳥村和劍持勇的牀鋪則是相鄰的。
給右側的男生使了個眼神,佐木小心翼翼地貼着牀鋪溜出自己薄薄的被子,鑽進金田一的被子裡。
當然並不是爲了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隨後金田一也同樣往左交錯挪到他的那牀被子中,同時喊道:“不行了,我要去上個廁所。”
話音剛落,黑暗之中,佐木從牀鋪的右側翻開被子起身。
半睡半醒的志鳥村一聽是金田一在喊,瞄了一眼,看身形,覺得是他無疑,就重新躺了下去。
經過劍持勇牀鋪的旁邊,嘴角揚起微小弧度的他徑直前往樓梯口。
這是兩人事先商量好的對策,利用相似的身形和黑暗的環境,以達到單獨行動的目的。
爲了不讓金田一糾結於他獨自行動的目的,他還費了些口舌,並承諾請他吃飯。
“嘎吱……”穿上拖鞋的腳踩在紅色的木製樓梯上,發出擠壓木板的聲音。
自存放墨傘的空間取出,熟悉的黑色遮陽傘被其握在手中。
脫離警方的看護而獨自行動,就是想利用墨傘的回溯技能來查案。
畢竟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循着腦海中的記憶,他來到大屋的一面牆壁,推開旋轉暗門進到暗道。
打開裡面的電燈。
“金田一學長提出的問題,事實上是可以解釋的,如果我的判斷沒錯的話,仙田猿彥不僅扮演了詛咒武士,還扮演了赤沼三郎,那麼我們在武士神社看到黑子男就是另外一個同夥裝扮的,而正是該人在我走出暗門時,給了我一記悶棍,可那人究竟是誰呢?”
“另外,假扮赤沼的仙田未死,那具無頭的屍體又是屬於誰?”
驅散掉連綿的思緒,佐木雙手用力推開沉重的鐵門。
屋內的血腥氣味較之先前已然淡去不少,於小鐵窗下的蒲團靜坐的屍體,也被搬到了另外的房間存放好。
只有地面的血跡還是觸目驚心,就是深得像是墨汁倒在地上。
那把被他握着的長砍刀,除了佐木自己的指紋外,沒有別人的指紋,這也在他的意料之內。
除此之外,他還從劍持勇的口中得到了別的有用的信息,比方說死者的死亡時間是在晚上8點10分至8點25分,而他在金田一打開鐵門後看過腕錶,當時的時間是在8點32分。
再比如說,死者那件黑色外套殘留的血跡要遠遠多於內裡的衣物。
從這點可以推測出仙田是給死者換上赤沼的衣物後再砍掉他的頭。
“金田一在第一次來到‘拼門之間’時的確有聽到赤沼或者說仙田的聲音,表明在大約8點半之前屋內除了我以外,他絕對也在,再根據驗明的死亡時間,以及事先包括給尚未死亡的死者穿好赤沼的衣物在內的準備工作,說明至少在8點15分至30分內,仙田猿彥是一直待在這個房間裡的。”
如此,回溯的時間點便確定好了。
至於地點的問題,“拼門之間”的平面空間本就不大,除去擺放的各式傢俱和佐木曾經躺過的位置,也只有從血跡最爲濃厚的中部區域至鐵窗下的這塊區域最有可能捕捉到兇手出現的畫面。
之後,佐木撐開了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