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天還未亮,李浩便醒了,由於這些年來他每天都早起練武,已經養成了固定的生物鐘,若不是非常累,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會醒。
李屏還在他懷裡酣睡,他忍不住輕輕吻了一下李屏的額頭,只這麼一個輕巧的動作,李屏便醒了,她展開胳膊摟住李浩胸膛,迷迷糊糊地抱怨:“你怎麼每次都起這麼早。”
李浩輕聲笑道:“習慣了,你繼續睡,睡醒後去安慰安慰圖蘭朵,以後有空的話,我會親自帶你們出去玩的。”
“嗯,你放心吧。”李屏應了聲,也吻了一下李浩的臉頰。
李浩起身穿衣洗漱,然後便到中院裡開始練武。
一個半時辰後,李浩練武結束,吃了個早飯,換了身衣服,走出王府,他今天要去拜會三位國公叔叔,然後還要去會一會長孫無忌。
盧國公府也在朱雀街,李浩雖然是步行,但一會兒工夫便到了,這次李浩來得有點隨便,沒有禮單,也沒拜帖,就連隨從也只帶了司徒楓和朱瑞環二人,這兩個傢伙年紀相仿,雖然性格差異較大,但不知爲何,竟然能臭味相投,原本司徒楓是個好孩子,硬是被朱瑞環給帶壞了,現在二人砣不離稱,李浩要帶其中一個出去,另一個必定會屁顛屁顛跟來。
李浩剛到盧國公府門外,門房僕役看到他後立刻行禮,直接讓他進門,並帶他前往客廳,同時,另外一個門房僕役一路小跑着去通知程咬金了。
李浩剛到客廳外,便聽到一陣魔性的笑聲傳來:“哇咔咔咔……兀那小子,一回來便來拜會叔叔,果然是程某人的好侄兒……”
程咬金笑着笑着,忽然看到李浩兩手空空,便止住了笑,偷偷問身旁僕役:“這小子的禮單呢?”
那僕役搖頭:“回老爺,沒有。”
“啊喲,老爺我頭疼,疼得腦殼都快裂了,不能見客……”程咬金開始捂着腦袋裝病,浮誇的演技一點都精湛。
李浩眉毛直抽抽,爲何自己不犯賤了,反倒輪到程咬金犯賤了,這老傢伙,越老越不正經,唉,好想抽他。
眼前的畫面,正如十年前的畫面,只不過角色對調了一番,犯賤的由李浩變成了程咬金,而想抽人的卻由程咬金變成了李浩。
不過,現在的李浩身份是真的比程咬金還要高,武藝也比他高,他若抽了程咬金,程咬金還真的沒辦法,當然啦,李浩不可能抽程咬金,在這個世界,讓他產生親情感的長輩不多,程咬金便是其中之一,他從程咬金身上能感覺到自己渴望的親情,叔叔二字,不是叫着玩的,他是真的將程咬金當做自己的叔叔,雖然程咬金這傢伙以前老是策馬擒他,還打他屁股,還經常逼他送禮,換着法兒地從他這裡坑錢……算了,這叔叔不要也罷,要來幹嘛?留着過年?
李浩就站在那裡,一臉微笑地看着程咬金表演,一點都不配合程咬金,程咬金大概也覺得自己唱獨角戲沒啥意思,索性也不裝了,氣呼呼地跑到李浩面前,瞪眼道:“你這小子,翅膀硬了,不送禮也就罷了,居然讓叔叔這麼下不來臺!”
李浩咧嘴一笑,賠罪道:“程叔叔莫生氣,小子給你賠罪。”
“賠罪?”程咬金忽然壞笑挑眉道,“好說,三碗仙人釀,來人!備酒菜!”
李浩聞言頓時臉擰成了苦瓜,急聲道:“程叔叔,現在還沒到吃飯的時候……”
“在俺們老程家,每個時辰都是飯點!來人!備酒菜!”
李浩:……
現在大唐百姓家中基本都有了飯桌,程咬金家用大圓桌已經好多年了,李浩和程咬金對桌而坐,程咬金倒了滿滿三大碗酒,推到李浩面前:“來,喝!不許晃!不許喂衣裳!灑一滴出來,賠一千貫!”
望着三大碗烈酒,李浩的臉擰成了苦瓜,唉,今天不該來找他的,出門沒看黃曆,他仔細想想,又覺不對,似乎不管什麼時候來找這老殺才,他都是這副德行,一滴酒一千貫,呵呵,李浩願意讓出第一奸商的稱號。
程咬金一直睜着一雙牛眼瞪着他,李浩無奈,端起一碗酒咕嘟嘟喝下,咦,味道不對,兌水了,而且兌了不少,李浩放下酒碗的時候就明白了,程咬金逗他呢,程咬金也心疼他,知道他酒量不好,所以不可能真要他喝三大碗烈酒。
“多謝程叔叔。”李浩由衷拱手道謝。
程咬金翻了個白眼,道:“下次再敢空手來,就換成真的三大碗仙人釀!”
“一定,這次是侄兒錯了,來得太匆忙。”李浩趕忙順坡下驢,道,“待會侄兒回去後便派人將禮送來。”
“好啊。”程咬金頓時滿面喜色催促道,“去吧,趕緊回去吧。”他這就崔李浩回去送禮了,這貨的吃相真的已經難看到了極致。
李浩:……
“咋?不樂意?捨不得?”程咬金見李浩一臉爲難色,坐在那裡紋絲不動,頓時又虎起了臉。
李浩恬起笑臉道:“程叔叔,你就不問問我此次來所爲何事嗎?”
程咬金端起酒碗飲了一口,沒好氣道:“你能有什麼好事,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還有啥好問的,不就是趙郡李氏的那點破事。”
李浩點頭道:“叔叔,此事涉及長孫無忌,不可輕視。”
程咬金沉默了片刻,悠悠問:“你打算如何處理?我可好心提醒你一句,別看你現在如日中天,但長孫無忌你萬萬不能動。”
李浩微笑道:“叔叔放心,我沒想動他。”
“那就好。”程咬金放心地點了點頭,五指輕巧桌面,發出急促的篤篤篤之聲,道,“說說吧,此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李浩道:“那個遊俠兒,就放在叔叔您這裡,勞煩叔叔替我好好看守。”
程咬金挑眉:“小事一樁。”
李浩繼續道:“趙郡李氏那裡我已經給了他們一次警告,相信他們會有所收斂,至於長孫無忌,我會去跟他談談。”
“哦?”程咬金聞言頓時來了興趣,挑眉問,“你打算如何跟他談?”
李浩道:“待會叔叔帶我去見見那個遊俠兒,讓他寫下供詞,將長孫老匹夫供出來,我先看看長孫老匹夫是什麼態度,他若態度不好,我便亮出供詞嚇死他,他做上位者做習慣了,也該是時候震懾震懾他了。”
程咬金微微蹙眉,沉吟了片刻後緩緩道:“你小子可莫要將他惹毛了,長孫老匹夫可不是省油的燈,當心他跟你拼個魚死網破。”
“放心吧,小子有分寸。”李浩笑眯眯道,“我何時讓程叔叔您失望過。”
“這倒是實話。”程咬金抹嘴嘿笑道,“若不是你辦事能力強,老夫都懶得搭理你。”
李浩眉毛抽了抽,這老殺才,嘴臉也太現實了,說出這樣的話來,竟然毫無愧疚之感。
程咬金端起酒杯,敬向李浩,表情有點嚴肅,緩緩道:“詩狂,你在幽州的事,我們都聽說了,爲了大唐,苦了你了,瞧瞧你,頭髮都白了,這一碗,叔叔敬你,感謝你爲大唐做的一切。”
李浩也是神色一肅,端起酒碗與他輕輕一觸,一本正經道:“程叔叔您言重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身爲大唐人,自然要爲大唐竭心盡力,這是我的職責,您不必謝我。”
程咬金聞言微微仰頭,慨然嘆道:“倘若朝中大臣都如你這般想,我們大唐早已稱雄宇內了。”
“會的。”李浩微微一笑,滿面傲然道,“而且不會太久。”
程咬金聞言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聽到這樣的話,他除了笑,已經無法表達自己暢快的情緒了,李浩也跟着一起哈哈大笑起來,這一老一少仿若瘋子一般在那大笑不停,遠在院中都能聽到他們鬼哭狼嚎的笑聲。
從程咬金府上出來,李浩又去拜訪秦瓊,秦瓊年紀已經很大了,頭髮已然花白,如今他雖然在朝中掛着職,但卻很少過問政事,在家中安心養老,怡然自得。
聽聞李浩來訪,秦瓊趕緊親自來迎,見面還準備向李浩行禮,被李浩止住了,對於秦瓊,李浩也覺得很親近,不過跟程咬金不同,李浩對秦瓊頗爲尊敬,他當然不能受秦瓊的禮,見面後,秦瓊請李浩到客廳用茶,望着李浩的兩綹白髮,秦瓊唏噓嘆道:“詩狂賢侄,此次幽州之戰可苦了你了。”
李浩擺手道:“秦叔叔您言重了,爲國效力,何敢言苦,秦叔叔當初爲保陛下登基,九死一生,失血數鬥,以致落下了隱疾,小子與您比起來,差遠了。”
“好漢不提當年勇。”秦瓊笑着搖頭,“詩狂此次來訪,可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李浩淡笑道,“多日未見叔叔了,來拜訪一下,順道給叔叔檢查一下身體。”
“還是賢侄有心,來,診脈吧。”秦瓊說着便伸出胳膊,挽起了袖子。
李浩上前替他診脈,過了許久後緩緩點頭:“看來叔叔一直按照我的吩咐仔細保護身子,也用心練了我所傳授的拳法,叔叔現在的身體格外硬朗呢。”
“哈哈。”秦瓊聞言開心道,“那也是你這神醫的醫術高明啊。”
李浩微微一笑,道:“叔叔,我還要去拜會英國公叔叔,就不多叨擾了,先行告辭。”
“好,我送送你。”秦瓊說罷起身,親自送李浩出門,一直送出了府,望着李浩遠去的背影,秦瓊目露繾綣之色,慨然嘆道,“有了李詩狂,我們這幫老傢伙便可以安心地退下來了,唉,年輕真好,真好啊……”
李浩又匆匆拜訪了李績,替李績也檢查了一下身子,畢竟李績也漸漸上了年紀了,要注重各方面的身體保養,李浩好不容易爭取到這三個大牌國公支持自己,自然不能讓他們出什麼意外。
從英國公府出來,李浩一路來到趙國公府門外,他也不遞拜帖,敲開門後,只是對着看門的僕役說道:“去告訴趙國公,瓊南王李浩前來尋其敘舊,請他不吝相見。”
兩個看門的僕役一聽說是瓊南王李浩,頓時嚇得一激靈,其中一個年輕的僕役趕忙一溜煙地跑進院去通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