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悶死人的櫃子中呆了一兩個小時,我漸漸開始變得煩躁起來,因爲這幫傢伙確實太慢了,我把頭套和來福槍在櫃頂上藏好,自己鑽了出來,正活動手臂,腦子裡突然想起個事兒來…他姥姥的,我差點忘了,這可是輪機艙啊!
輪機是動力輸出的關鍵所在,他們一旦停止搜查,那必然想到修理輪機和駕駛室,把這條船駛回法國,我如果一直呆在這裡,那豈不是自投羅網嘛,不行,得趕快離開再說。
我稍微整理了下衣褲,細心傾聽了下沒有別的聲音,於是便沿着船艙一路走出,沿着船廊一路走到樓梯,從最下面返回水手艙中——樓梯才走了一半,突然聽見上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夾雜着嘰裡咕嚕的法語,有人下來了。
腳步聲嘈雜凌亂,人數估計是三四個,不過說話倒都是法語交流,應該沒有四個華人在裡面,所以我倒是不怕,竭力讓自己的臉色恢復平常模樣,先發制人,“是誰?”
“保羅。”上面的人答應一聲,接着似乎聽出了我的聲音:“葉先生?”
“恩,”我繞過樓梯上去,看見對面正是保羅帶着德科和巴雷,我出現之後,他們手裡揚起的太平斧和鐵管才重新垂落下來:“又看了一遍,下面確實沒情況。”
我這句話說得非常巧妙,無論現在上面是個什麼情況,我這話都有出處,可以認爲我是繼續再搜查船上躲起來的那個人,也可以認爲我是在他們下來之前,再次檢查確保安全,還可以當成是我在尋找別的,比如食物飲水之類…
這模棱兩可的話一說,保羅自然沒有多想,笑道:“你這可大意了,單獨下來檢查,可比我們三人一組危險多些——對了。端木小姐沒和你一起嗎?”
這話…難道是說現在已經分組了,我和晨曦一組?
“她有點事兒,留上面的。”我沉吟一下,故意裝得有些尷尬:“女人的事兒。咳咳,你知道的,每個月總有這麼幾天…下面我自己看完,再回去找她…”保羅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明白。明白!”
我們笑了幾聲,也不廢話,打個招呼就各自分開而去。
從保羅的表現上看來,他並沒有太過興奮或者驚奇的地方,說明現在上面衆人是真正聯手了,開始在船上尋找我——他們之所以能聯手,這原因怕是多半還在我,因爲要面對這船上不知明的危險,所以很快確定了共同利益…
他姥姥的,我這招太臭。把自己反而給坑了!
事已至此,那沒別的辦法了,我相信他們即便是聯合起來,修好了發動機和駕駛室,已然是回不去的,因爲這整個就是個局,在沒有破解這條船的秘密之前,我們永遠無法逃脫。
所以,我還是得繼續自己最初的計劃,讓他們發現三箱黃金的秘密。以觀後效,我相信這幾千萬出現,他們一定會出現些我所需要的變數的。
船上的人不少,但發現黃金的人必須有所選擇。譬如說發現之人是晨曦,那鐵定把這事兒給瞞了,非要等船靠岸纔會宣佈出來;換言之,假設這是羅蒙,那肯定第一時間準備掐架殺人,毫不含糊…可是。要是我出面把黃金的消息宣佈出來,告訴的人是雷蒙,那就太奇怪了,這事兒還真不能這樣做。
思前想後,我覺得最好的辦法,還是然他們自己發現,可是在這之前,我他媽有件事情還必須去做——房間裡那十幾具雷蒙的屍體,也不知還在不在,我總得去看一眼吧,要是真還留在那房間裡,我就必須出手處理了。
我極爲小心的溜上甲板這層,看看四下沒人,哧溜就鑽到了外面的船舷邊上,一路小跑到達船樓的尾上,抓着那外牆直梯正準備上,突然旁邊鑽出個人來——“喲,葉子,你丫一個人來這地兒幹嘛呢?”
從船頭艙門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鐵勇,身後還跟着宗大叔,丫上下瞅瞅滿臉疑惑:“你丫幹嘛呢,剛看你和晨曦在上面,結果一哧溜就下來了…瘋了吧你,竄上竄下的?”
葉陽東在上面?那這事兒可不好辦了…
我眉頭略略一皺,但目光落在鐵勇身上的時候腦子裡頓時冒出個招,一把就把鐵勇給抓了過來:“鐵勇,可算是搶你前面了,來來來,我有事兒給你說…”“搶我前面幹嘛?”鐵勇沒明白:“你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別管我前面後面的了,我這有正事,”我朝下面指指:“鐵勇,你現在下水一趟,趁着現在這郵輪順着洋流的速度不快,去抓兩條魚上來,就船尾支口鍋解決民生問題再說。”
“抓魚,爲什麼?”鐵勇完全不懂:“這船上不是有東西可吃嗎,費那勁兒幹嘛?”“不行,這裡面的東西都不能吃!”我臉色肅然滿眼嚴峻:“千萬千萬記住了!”
“呃…”
鐵勇還沒來得及說話,宗大叔搶前面先應了:“不錯,葉子這話非常有道理,加勒比之歌消失了幾百年,上面的東西怎麼可能吃呢?穩妥小心,總不是壞事啊!”
“對,宗大叔說我心坎裡了,就這理。”我點點頭:“行了,別廢話了鐵勇,趁着水流速度不快你下去一趟,上面宗大叔幫你盯着點,趕緊把晚飯給大家收拾出來。”
話到這份上,鐵勇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點點頭,隨手從旁邊就取了個游泳圈,然後到船頭去整了根繩子捆上朝海里一扔:“行吧,宗大叔幫我盯着點,我下水了。”
看鐵勇下了水,我也不敢繼續上船樓去了,打個招呼重新回到了船艙,也不上也不下,隨意在這層上找了個房間鑽了進去——這是最普通的旅客房,裡面左右各張上下鋪,能住四個人,我鑽到下鋪的空檔中,蜷縮在黑暗中,開始等待事情最後的發展…
鐵勇的速度很快,十來分鐘就從水裡拎了只一米多長的天使魚上來,在甲板上開膛破肚清洗乾淨之後,弄口鍋,砍了兩根桌椅板凳就煮了起來,沒多會香氣就在整條船瀰漫了開來。
我躲在牀底聽着外面衆人的說話聲,等到聽見晨曦和另一個葉陽東的聲音出去之後,立刻就溜出來瞄了眼,一經確定,立刻沿着樓梯而上,先到了酒吧的小倉庫中。
果不然,這裡還有把完好的來福槍在等着我。
荷槍實彈之後,我即刻奔往了七樓賭場盡頭的金庫,一路無事,到了地方發現金庫同樣沒有被人開過的痕跡。看樣子,他們這些人和我最初一樣,也認爲這門既然是關着的,就沒人能夠進去,於是暫且不理——我心想,當初那被我殺掉的雷蒙也不知那裡找到的鑰匙和密碼,所以進去之後還能把自己關在裡面,我沒有鑰匙的話,難道只能硬來?
我把來福槍擡起又放下,放下又擡起,躊躇半響,最終還是沒有開槍,因爲我實在不能確定裡面究竟有沒有屍體,如果真是有,那麼,他們在船頭聽見槍響後趕來,我根本沒有時間把屍體處理掉。
那麼,鑰匙和密碼如果有的話,能在那裡呢?
他們還在下面吃東西,時間應該比較充裕,多了不說,二三十分鐘是一定有的,我心裡盤算一番之後,決定先到船長住所去看看,然後再找找有沒有賭場經理一類人物的房間…就在此刻,我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了第一次我帶着鐵勇屍體進入賭場保管室所看見的東西。
當時我滿心悲痛,只顧着把鐵勇的屍體放在牆邊坐着,晨曦則是把裡面給翻看了一遍,記得當時有個抽屜中就找到了鑰匙和張寫滿數字的紙張…我瞳孔驟然收縮:難不曾那就是這金庫的鑰匙和密碼?
我正準備反身去那賭場保管室尋找,可就在這時,一陣細瑣的響動傳來,我連忙閃身躲進旁邊個房間中,藏匿身形偷偷朝外瞧——不多時,看見有人胳膊下架着個簡易的柺杖,一瘸一拐的過來了。
這人正是在島上被我砸斷腿的本沙明。
本沙明滿臉漲紅,手裡捏着團東西,呼吸急促腳步匆匆,直接奔向了金庫的門口,到了之後左右一看無人,連忙就取出把鑰匙插進了鎖孔,然後把手裡的紙展開,一圈圈的撥動密碼鎖…
隨着嘎達一聲輕響,這金庫大門開了。
“這人怎麼會找到金庫鑰匙的?”我心裡一動,“雷蒙能找到鑰匙已經很奇怪了,沒想到他也能找到?究竟是哪一環我想錯了?”
我心裡隱隱約約覺得發現了什麼,本想出去求證一下,但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那瘸子本沙明三兩下已經拉開門鑽了進去,我連忙便跟着趕了過去。
纔到門口,我就聽見裡面本沙明發出一股壓抑的狂笑,偷眼看時,見這孫子正趴在個打開的箱子上面,伸手把那金塊一塊塊的抓起來在臉上廝磨,狂熱欣喜的眼神和打了雞血差不多,“真的…真的…真的是黃金!”他使勁在黃金上親吻,“我愛死你了,愛死你了!”
顯然,裡面是沒有屍體。
本來他們發現了黃金,我目的達到,應該躲起來,可是本沙明找到鑰匙這一點卻又讓我發現了點新的東西,所以,我端着槍從門外露面,輕輕咳嗽下:“本沙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