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嘎”一聲響,那名叫林玉泉的僞軍將頭探了出來向右面看去。
右面那屋子裡睡着今天晚上來的日軍,而旁邊的屋子裡住的則是那五名僞軍。
林玉泉見並無動靜便從門裡出來向大院門口的那個小屋走去,而他身後的門則是被他的侄子林虎關上了。
夜自然是黑的,一個僞軍的據點在夜裡又怎麼可能有照明。
不過如果有亮的話,卻可以看到那個林玉泉左手裡拎着一根馬的大腿骨,就象拎了一根棒子。
至於他的左手卻是袖在袖子裡的。
他已經想好自己去那個有什麼伊藤特攻隊看守的小屋的理由了。
他的理由是給皇軍送烀好的馬肉吃,也就是咪西咪西。
這個僞軍據點是在一個用土坯牆圈着大院裡,大院門口的那個小屋可以算作是哨崗。
近兩米高的院牆上還有一米多高的鐵絲網,一般人那肯定是爬不上來的。
這裡本就是僞軍的地盤,林玉泉就是閉着眼睛都能摸到那小屋的外面。
他躡手躡腳的走到了那小屋的門外。
還是那句話,如果有光的話,會看到這林玉泉不象是給日軍送肉的,倒象是一個深更半夜打家劫舍的。
按常理來講,這支也就不到二十人的伊藤特攻隊住進了僞軍的地盤,那站崗放哨的就應當是僞軍。
只是,這些日軍並沒有把在門口放哨的活交給僞軍,而是直接派自己人了,而且還是雙哨!
虎頭鎮據點現在剩下的這六名僞軍在吃飯的時候還議論過這件事。
他們便猜這支日軍小隊是被抗聯給打怕了。
因爲他們想別管這個什麼特攻隊既然從山野裡穿了過來,那總不會只有二十人的。
而且他們這不到二十人中很明顯有幾個人還有傷,雖然說沒有被別人架着,可是那棉衣外面明顯有血跡。
他們就大膽的猜測,這支日軍的人應當是沒少死,怎麼也得死五六七八個的。
只是,他們對這支日軍的瞭解也就僅限於如此了。
這支日軍的紀律很嚴,和他們打交道都是那名日軍軍官,那名軍官漢語說的也不錯。
至於其他日軍嘛,他們倒也聽人家偶爾會用日語交談幾句,但大多數的時候人家都是緘默的。
人家是大日本皇軍,就只是拿半拉眼珠子看僞軍,那僞軍也絕不可能說出來什麼,那他們自己啥地位不知道嗎?
只是,此時的這個林玉泉卻好象不知道自己啥地位似的。
他伸出了左手輕輕的摸到了那小屋的門。
他的動作很小心,不僅僅是因爲他不想弄出聲音來,還在於他的左手其實是反握了一把剔骨刀的。
爲了摸門他自然是不會用刀去碰,所以他就把那把刀往棉衣袖子裡縮了縮,然後再用手指去觸那門板。
觸門卻不敲門,在摸到門後,他反而把自己的耳朵輕輕貼到了那門板上。
但凡作爲哨崗的屋子在保暖封閉性上那肯定是都比不上主房的。
用他們那個日軍顧問木下秀吉的話講叫,屋子裡必須冷一些,否則哨兵都在“內陸”怎麼行?
(注:內陸,日語睡覺的諧音)
所以這個作爲哨卡的小屋子裡有土爐子,可門板上卻是有縫的。
不過,僞軍們每當值哨的時候,都會用布條子將那門縫塞上以防寒氣襲入。
可是,今天嘛,那門縫上的布條子便已經被拽掉了,而拽掉那布條子的人卻正是林玉泉。
他早有謀劃,就是想聽那屋子裡的動靜自然也就提前做了手腳。
此時,林玉泉把耳朵貼到了門上靜靜聽了片刻,他並沒有聽到那屋子裡有打鼾的動靜。
難道那兩個傢伙還沒有睡覺?林玉泉心裡就疑惑了起來。
晚上他就怕日軍的哨兵不睡覺卻是特意把這屋子裡的土爐子燒的很旺。
那些日軍回來吃完飯就睡了,可以相見他們在野外肯定是露營了。
那麼,日軍的哨兵也會困,這自己把那小屋子給哨兵燒得暖乎的,那他們沒有理由不睡覺啊!
林玉泉正疑惑間,他卻是突然聽到屋子裡有人說話了。
只聽到那聲音林玉泉就是一愣,隨即他就不由自主的把耳朵往門上又貼了一貼。
可是這一貼之後意外卻發生了,那門卻是發出“吱丫”一聲來!
那聲音縱使再不大,可是在這萬籟俱寂的夜晚聽起來卻也是那麼的清晰!
林玉泉心裡剛叫了一聲壞裡,屋子裡已是傳來了大喝一聲:“誰?進來!”
“哎,太君,別、別開槍,給你們送馬肉吃來了!”林玉泉忙大聲說道。
可是林玉泉說完這話,他卻也覺出不出對了。
這應當是日本人的哨兵吧,這說話這咋和俺們東北人一樣嬸兒的呢?!
可是,這個時候他想再不進去那是不可能的。
林玉泉拉動屋門之時,就見屋子裡一束昏黃的手電筒的光柱已是照在了自己的身上。
手電筒的光再暗那也是手電筒的,林玉泉覺得自己右手攥着的那馬骨的手都有點顫抖了起來。
好在剛纔偷聽的時候他已是把匕首縮到袖口裡去了。
此時他又攏着手,那剔骨刀的刀尖就頂在手心上被手掌擋着,一時之間他也並不怕讓人家發現了。
可是對方手電筒照在他的身上,接下來就沒有動靜了。
林玉泉向那手電筒後面看去。
他就尋思那手電筒的光都這麼暗了,那自己總是可以看到後面什麼情況的吧。
可是,這時他根據那手電筒的高度卻已是推斷出,那手電筒卻壓根就不是在手裡攥着的,而是被按亮了就放在了炕沿兒上的!
哎瑪,別說自己用的是骨頭棒子還有剔骨刀啊,就算是自己拿把盒子炮也沒有啊!
那黑暗之中按正常人的思維邏輯來講,都是前面有對手把手電筒照過來了,他會本能的就照着手電筒來一槍或者來一刀。
可是,人家手電筒亮了,人卻壓根就沒有躲在那手電筒的後面!
開槍的機會只有一次,那你打不死人家那也就只能被人家打死了!
多虧自己沒動手,這夥日本人不大好對付啊!
可是,這夥人真的就是日本人嗎?
剛纔那人的聲音也太有東北味了,而那剛纔自己聽那屋子裡的那一聲說話那明明就是女人的聲音嘛!
可是,自己手裡又沒有手電筒,那就是有手電筒自己也不敢去用手電筒照日本人啊!
那可是日本人,你要是敢瞪人家一眼人家就敢給你個大嘴巴,或者乾脆拿刺刀把你挑了也未可知!
另外,自己把臉貼在那門上,那門怎麼就會“嘎丫”一聲響?
這是他們僞軍的門,林玉泉卻知道這門關上時嚴實着呢,那根本就不會響的啊!
此時的林玉泉在手電筒那昏黃的光的照亮下心裡是忐忑不安可是又只能強裝鎮定。
“把你馬肉遞過來!”這時黑暗之中有人又說話了。
果然,那人卻是根本就沒有和那個發光的手電筒在一起。
既然說是送馬肉的,林玉泉也管不得人家說話東北味太正了就也只能把右手的那個馬腿骨給遞了過去。
好在他在拿這塊馬骨頭的時候也做了萬一之想,那馬骨頭上留着的肉還真就剩下了一兩斤的樣子。
“你的,先咪西!”黑暗之中那人這回卻說了一句半生不熟的協和語。
“太君,香香滴,香香滴!”林玉泉點頭哈腰說道。
心裡卻是又想,這夥日本人的疑心好重啊!
於是,他從那馬骨上撕了一小條肉放到嘴裡嚼了嚼才嚥了下去。
“行了,滾特麼犢子,再敢過來我弄(nèng)死你!”那人卻是又罵道。
一時之間,林玉泉就是哈腰往外退,心裡卻已經嘀咕上了。
這哪是日本人啊,這分明就是東北人嘛!這一聲“滾特麼犢子”罵的也太正宗了!
這回自己可咋整,自己還去不去跟那些日本人動手了呢?林玉泉邊退邊想。
只是他想關門的時候人家卻壓根就沒讓他關。
那束昏黃的手電筒的光柱就那麼照着他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一會兒你偷偷回去,換人時提醒一下,得防着點這幾個僞軍。
這小子一看就不地道!”
黑暗之中那個男聲恢復了本聲說道,那卻是勾小欠的聲音。
“嗯,我看他也不地道!”接話的這回卻是女聲了,那卻是勾小欠媳婦何玉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