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星星是閃亮的,眼前有一條淡淡的幾不可見的“白線”,而這就是雷鳴要走的那條路了。
除此以外白天所能看到的山丘、樹林、一切的一切皆以藏匿於這夜的黑暗之中。
這就是雷鳴站在一個山丘高點上所能看到的一切,他也不知道日僞軍把卡子安在了哪裡。
雷鳴本以爲日僞軍會在夜裡升火取暖的,可是他走了半個多小時卻是一點光亮都沒有看到。
雷鳴並不相信日僞軍把山路上的卡子撤掉了。
夜色只有些涼但絕對不是冷,日僞軍白天大張旗來搜索他們雷鳴小隊,那晚上就歇菜了?雷鳴可不這麼認爲。
所以可能性也只有兩種,要麼是路上卡子上的日僞軍並沒有升火,要麼就是自己還沒有撞到。
於是,雷鳴便又象個瞎子似的象前走去。
說他象瞎子並不是說他就看不到眼前山路那淡淡的白線,而是因爲他手裡拿了一個撅斷的樹枝。
他邊往前走邊把這根有兩米多長的樹枝向前方戳去,那這根樹枝豈不就很象瞎子走路時用以探路的竹竿?
雷鳴可不想大意失荊洲,這要是自己沒注意掉到哪個山溝溝裡豈不冤的很?
這回出來,雷鳴已經把那笨重的棉衣甩去了只是穿了單衣。
可是他所穿的鞋卻依舊是日軍冬季所穿的大頭鞋,這個就沒辦法了,他們小隊一直奔波在外終是沒有機會去找那換季的鞋子。
夏天穿棉鞋的感覺就兩個字叫——“捂腳”。
可這都是沒辦法的事情,而且,雷鳴非但穿了棉鞋卻是又在那鞋底處包了塊棉花,那棉花卻是他從棉衣上剪下來的。
雷鳴這招卻是借鑑了給馬蹄子包布的辦法,這樣做無非是爲了讓自己走路的聲音更小一些。
大山的夜很靜,那沙沙的腳步聲也同樣會傳的很遠。
他也不可能總那麼小心翼翼踩着貓步總以一種不發聲的戰鬥狀態行走。
雷鳴就這樣走了下去,如果有人能夠看到他這副樣子,遠遠的一定以爲他是一個要飯花子呢。
又走了十多分鐘後,雷鳴忽然就停下來了。
嗯?他又側耳聽了聽便心懷詫異的蹲了下來。
他停下來了自然是因爲聽到聲音了,可令他奇怪的是,那聲音卻是來自於側前方。
沙沙的,那應當是——有人走路的聲音。
日僞軍趕夜路?雷鳴隨即就否定了自己的這種猜測。
人家日僞軍兵強馬壯人多勢大的,那就是走夜路也得有個照亮的吧。
人家出動一回那怎麼也得有十個二十個的吧,怎麼可能就這麼點動靜?
所以,還是先看看再說。
雷鳴就側耳傾聽着那沙沙的腳步聲音的走向,過了一會兒那聲音便跑到他前面去了。
這回雷鳴就聽明白是咋回事了。
雖然,他並不知道這和自己一樣走夜路人的身份,可他卻也聽明白了。
原來,這條主路旁邊有條岔道,那人是從岔道上來的,等上了主路之後便往自己前面走去了。
另外,這好象不是一個人的腳步聲吧。
雷鳴又細聽,就在自己前面的那腳步聲雖然談不上雜沓但也絕不會是一個人走路所能發出來的。
先跟着吧,看看再說,雷鳴一邊想便一邊跟了上去。
這回倒是不用手中的那根樹枝了,前面有人替他探路了。
哎呀,前面的人走的很快啊,雷鳴只跟了一會兒就發現了。
這要是走夜路都有這速度那可和自己雷鳴小隊有的一拼了!
前面的人到底是嘎哈的呢?
雷鳴正琢磨呢,可隨即他就停住了腳步並啞然失笑了。
因爲他忽然聽到前面有人說話了。
那分明卻是一個男孩子脆生生的聲音。
那聲音說的是:“爹,我聽到後面有動靜!”
前面的腳步聲沒了,不用問那是前面的人站住了。
“哪有動靜?淨扯犢子!”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
雷鳴明白了,自己跟的哪是什麼日僞軍啊,這明明就是一對父子罷了。
聽那孩子的聲音也就是七八歲的樣子,至於那當爹的歲數嘛,二十五歲一大關!
時下就是這樣,十五六的歲的男孩子娶媳婦生孩子這也是很常見的!
“可我聽到有聲音嘛!”那孩子不服氣頂嘴道。
“那你現在聽到有沒有?”那當爹的就又問。
天地間又靜了下來,雷鳴自然能猜到那孩子一定是在側耳傾聽。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雷鳴那真的是刷的一下子連自己的呼吸都屏住了!
不過,隨即他卻又不由得暗笑起自己來。
真是打仗打出習慣來了,跟這樣的小孩子自己也會拿出戰鬥中的狀態來!
就算自己離前面這爺倆沒有多遠,那小孩子耳朵再好使,他也不可能聽到自己喘氣的聲音不是。
果然,那孩子就接着說話了:“沒有聽着,剛纔我是聽到後面好象有聲音的。”
聽那孩子的語氣,那聲音裡便有一種不確定。
於是,在這黑燈瞎火的夜裡,那孩子便得到了他爹再一句:“淨扯犢子!趕緊走!”
於是,沙沙的腳步聲又起。
不用問,那是老子的大手拉着兒子的小手又往前走去了。
在東北話裡,這“犢子”那可真的就是一種神奇的動物!
讓人走那叫“滾犢子”,事情不行了人辦事不力那叫“完犢子”,罵人那叫“癟犢子”,至於淨說不靠譜的話那就“扯犢子”了。
雷鳴跟着那爺倆又走了起來。
不過,這回他就更加小心了起來。
毫無疑問,剛纔那個孩子肯定是聽到自己走路的聲音了。
自己必須得小心!
這要是讓那爺倆聽到自己在後面可不行,那樣可就沒有人替自己探路了!
而到了現在,雷鳴也想明白,爲什麼這爺倆走山路這麼快了。
人家就是本地人,想來對這條山路走的很熟,哪裡有坑哪裡有包哪裡有拐彎那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只是不知道,這爺倆天黑了還趕什麼夜路?
雷鳴就這樣小心翼翼的跟着那爺倆一直走了下去,這一走就又是一個多小時。
難道日僞軍真的把夜哨撤了?雷鳴便想
而又走了一會兒,就在他聽到前面的那個孩子吵吵走不動了的時候,雷鳴忽然就聽到了前方有那雖細微但於他講卻是熟悉無比的聲音。
那是——拉動槍栓的聲音!
終於碰到一夥了!
這個念頭在雷鳴的腦海中閃過,而同時卻已是轉身向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