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鞠頭依舊沒有跑。
他承認自己確實老了。
儘管他相信自己在這大煙泡之中也不會迷失方向。
但是他不認爲自己的體力可以堅持在這大煙泡中行走。
在附近地帶能藏身點火的地方還真的只有這條山縫。
可是,這日軍能有第一個蒙過來的,那隻怕就得有第二個。
畢竟,這裡離着日軍的那個宿營地太近了。
沒奈何,老鞠頭開始了守株待兔。
“株”就是他放在石縫入口處的那盤夾子,“兔”自然是有可能在雪霧中誤打訓撞過來的鬼子。
老鞠頭仔細分析了自己放夾子的地方後重新進行了處理。
他把石縫入口處的兩邊都用厚雪堆了起來,獨獨留下了中間一條明顯的雪道。
而夾子就放在了那雪道的中間再用雪掩住。
原來,這個入口處還是寬了。
老鞠頭在第一次安夾子的時候,因爲用雪把那盤捕獸夾子蓋住了。
那裡的雪也就最厚,而兩邊的雪卻很少。
這換成任何人在雪地上走路那自然是挑雪少的地方走。
因爲,這樣省勁。
那名日軍士兵正是由於這個原因躲過了他所設的“陷阱”。
肚裡有食兒後人的扛凍能力自然也就提高了。
老鞠頭在暖和過來後便把那堆火熄了,而自己則是抱着搶來的那支步槍坐在了山縫裡。
他身上穿的衣服看似是那種油了麻花的褲子。
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屁股後面其實是縫了老狼皮的。
縱使那狼皮不能完全隔絕那冰凍大的大地,但終歸還是隔涼的。
老鞠頭已經記不清自己一個人就這樣在荒野中呆了多少回了。
他不是小資,他不是文藝青年,他沒有那麼多感想。
沒娶女人的時候,他滿腦子的想法就是打狼獵兔。
因爲那樣好玩,他知道自己不是種地的料。
等他成功的把鞠大姑娘從那個河北老坦兒的老丈眼子那裡拐回來,行了那男女之事才搞明白,原來孩子就是這樣生出來的。
可是,他依舊沒有時間感慨,因爲他還要打狼獵兔,他需要養家餬口。
他需要用那三匹馬才能拉的大車,還有那白花花的現大洋來向那個河北老坦兒來證明自己不是騙子。
自己是完全可以讓人家大閨女能過上幸福生活的!
現在,自家在那寶力鎮也算是出名的大戶了,可是偏偏日本鬼子就來了。
那日本鬼子卻是比自己打死的牲口還牲口!
我老鞠頭跟山上的野獸鬥了半輩子了,我已經沒啥別的心願了。
那麼,現在我就和你們這些祖宗上缺了八輩子德的日本人鬥上一鬥!
在此時的老鞠頭看來,日本人既然和牲口沒有什麼不同,所以他殺日本人已是沒有了心理負擔。
所以,他已是按照自己在山上鬥獸的習慣又開始了等待。
你還別說,老鞠頭的預防措施到底還是起作用了。
就在他又冷又困的時候,他聽到了山縫入口處傳來了一聲日本人的慘叫聲。
老鞠頭端槍上前,見一名日軍士兵果然已被自己的夾子打翻了,此時正抱着那受傷的腿在地上翻滾。
一回生二回熟,老鞠頭這回沒有用槍托而是用刺刀上去幾刀就扎死了那個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過來的傢伙。
處理完了屍體,用雪掩埋住地上那也已經冰凍的血漬,老鞠頭就又開始了下次等待。
當第三天夜裡老鞠頭覺得暖和差不多了正要熄滅自己點燃的火堆的時候,他再次聽到了慘叫聲。
而這回他湊前一看,毫無疑問又一名日軍士兵被他的夾子打翻了。
只是,這回這名日軍士兵與被他幹掉的前兩名日軍士兵卻有所不同。
這名日軍士兵竟然沒槍!
想必他的槍在迷路求生的過程中也跑丟了吧。
這名日軍士兵無疑是看到了黑夜之中這個山縫裡露出來的那丁點的火光摸過來的。
此時這名日軍士兵一條腿被那夾子夾住,那腿上已是血流如注。
可是,偏偏這名日軍士兵已經停止大聲呼喊。
看來,他已經明白自己的處境了。
他正用一種近乎於執著與懇求的目光看着端槍而近的老鞠頭。
很明顯,這名日軍士兵已經被大煙泡折磨得又凍又餓已經沒有了反抗的想法了。
他也只是懇求老鞠頭能否放他一條生路。
老鞠頭是背對火光的,所以這名日軍士兵是看不清老鞠頭的表情的。
可是老鞠頭卻是在火光下通過這名日軍士兵的目光洞察了他的內心。
老鞠頭也只是頓了一下,便毫不猶豫的再次將手中的步槍刺了出去。
於是,在老鞠頭刺也兩下之後,這名看似不是讓老鞠頭感到討厭的日軍士兵也在慘叫聲中魂歸故土。
老鞠頭不可能放過他。
老鞠頭不識字,他可沒看過伊索寓言裡那農夫與蛇的故事。
但是,他卻殺過狼。
他知道什麼叫狼崽子,他也知道什麼是白眼狼。
老鞠頭在年輕的時候曾經撞到過一窩狼。
那狼崽子不大點的時候與家養的小狗並沒有什麼不同,可是長大之後不一樣吃牲口吃人?
人獸殊途但道理相同,老鞠頭自然要痛下殺手。
雪崩之際,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要怪,也只能怪這名日本士兵投錯胎!
老鞠頭開始再次等待。
不過,這回卻再也沒有日軍前來了。
老鞠頭又困又冷變得昏昏欲睡了起來。
可是又過了一段時間,他突然又睜開了眼睛。
這回可不是因爲他又聽到了日本人踏翻夾子的慘叫聲,而是他因爲他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對,他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那大煙泡竟然停了!
對此,老鞠頭當然是有所準備的。
至少在老鞠頭這半輩子裡他還不記得那大煙泡有在白天停的時候。
大煙泡那都是一刮幾天的冒煙雪,然後在自己一覺醒來之時,已是雲開雪散,雪光刺眼。
老鞠頭以五十多歲的人少有的敏捷跳了起來。
他扛起自己繳獲的兩支步槍,將已經早被他用繩子繫好的的兩隻狗的前腿往脖子上一掛。
緊接着,他就跑到了自己設置陷阱的地方,“啪”的一聲收起了那盤夾子。
然後,他就衝出了那條山縫。
風不颳了,頭上的夜空已是出現了星光,他要跑路了,他知道自己離日軍太近了!
而這時他就聽到遠處傳來了日軍的歡呼聲。
老鞠頭藏身的地方距離日軍宿營地那也就是五六百米的距離,那近千的日軍的歡呼聲他不可能聽不到。
可是,老鞠頭的臉上卻現出了一絲冷笑。
大煙泡停了,你們這些狗日的就一定能走出去嗎?你們的好日子還沒結束呢!